等坐到火车上的那一天,看到在自己身边落座的曾慕,施诗才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
因为那天买票的时候曾慕靠太近,让她有些紧张了,所以后续都是他说什么,她就选点什么,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居然被美男计了。
出了火车站,没有提前告知家里人的施诗,打车的时候也不好拒绝曾慕提出的一起拼车的邀请。
因为目的地都一样,是没必要多花一份钱的。
看到达到目的地后,施诗松了一口气。
下车后,伸手接过曾慕手中的粉色行李箱。
她轻声道了声谢,又挥了挥手说了拜拜。
两个人分别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我回来了。"一进家门,她就喊了一声。
这一声马上引得三个人出来。
正在厨房里做饭系着围裙的秦朗探头出来。
"你这孩子,要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火车站接你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去接。"施诗笑着说。
"姐姐。"在客厅里玩着玩具的小胖墩急急的奔向她,把自己砸进微蹲下身的施诗的怀里。
"我好想你啊。"糯糯的小童音软软的撒着娇,让她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回来了。"穿着家居服的施以晴从楼上下来,手里抓着忘记放下的抹布。"上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不说。"施以晴说的是一周前打电话的时候。
施诗笑笑没回,她这不就是怕麻烦秦叔叔吗。
她可都成年了啊。
"刚好菜也快好了,你把行李收拾下就可以下楼吃饭了。"秦朗想起厨房的菜,丢下一句就急忙去了厨房。
这一边热热闹闹的你一言我一语
而另一边,曾慕一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室安静。
跟他预料的一样。
所以,本来今年他也没有回来过年的打算。
只是那天看见施诗突然想跟她搭话。
看着施诗顺利的买到票,而他也突然萌生了回家看看的想法,在手机上拜托室友给他订了票。
毕竟是家,虽然对他来说回去和呆在学校宿舍看着没什么不同,但回家在这个时间感觉是更该做的。
他打开自己的房间,顾不上收拾行李了,脱下外套。满室的昏暗和沉寂压在他身上,让他突然失去了力气,只想扑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没过多久,刺耳的门铃声响起。
床上的曾慕坐起身,反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起来下楼去开门。
打开门,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现,是施诗手里牵着胖嘟嘟的秦一凡。
"曾慕哥哥,我爸爸妈妈说了,让你来我家一起吃晚饭呢。"小胖子扬起脸,笑的很是热情。
"我想你肯定没吃饭的,过来一起吃吧。"施诗也紧接着开口。
曾慕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合上门跟在施诗他们身后。
晚上,秦一川的越洋视频准时打来。
还没回去的曾慕,混在秦家人中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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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林提着行李默不作声的走在后面,他的前面走着一位削瘦的中年女人。
那是他妈,郑小芸。
常年在外地打工的女人,看不出什么大的变化。因为很久没见,记忆中的形象也模糊了,他其实分辨不出来什么区别。
只觉得她没怎么变老。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家。
家里奶奶早已沉沉睡去。杜林尽量轻手轻脚的把行李放下。
"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床单被套都是洗过的。"他轻声说着。
房子不大,总共就两个房间。
一间是奶奶在住了,父母不在家的日子,他就独占另一间房间了。
今天他只能睡在沙发上了。
这个夜晚很难入睡了。
他睁着眼看着封了窗的阳台。
他在想,明早起来就把那里收拾了吧。
他爸几天后回来就可以住那里,不然就是让他爸睡沙发,他睡阳台也行的。
因为这对分开了数年的两夫妻,早已经是不能睡一张床的关系了。
如今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也有预感,他们这次难得的回来,对这个家算不上好事。在别人合家欢的时刻,他家只会上演另一出戏码。
他对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又厌恶又排斥。
既定的事实不会改变的,所以三天后已经长成大人的他把自己跟奶奶反锁在房间里。
隔绝一切的吵杂喧嚣。
健壮的身躯坐在椅子上,身影透露出一点无助。
心情复杂矛盾,有一点绝望也有点庆幸。
因为这个家终于迎来破败分离的结局。
也因为这一刻来的不早也不晚。
躺在床上的奶奶越来越嗜睡,清醒的时间很少,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真的够了。
在他快要奔溃的那一刻。
封叔叔赶到了。
他打开房间门,看着封叔叔扯着他爸强制的拉走他,而他妈,跌坐在沙发上,表情看不出难过还是什么。
他合上房间门,走到厨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那样,烧饭做菜。
几天后,如同之前医生说过的那样,奶奶在睡梦中离世,走的毫无痛苦。
走之前,奶奶难得的下了床,匆匆赶来的爸爸守在奶奶身边,表情是悲痛的,冷漠了数日的妈妈也终于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在这一刻,所有人短暂的回归了在这个家庭的角色位置。
奶奶生命的倒计时开始。
跟儿子媳妇说了好一会儿话的奶奶,觉得累了,说要回房休息。
闭眼前,奶奶还拉着他的手,不舍得用力抓了一下。
"林林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像你爷爷了。"
在这一刻,巨大的悲伤向他汹涌而来。
接下来的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全凭着本能的睡觉醒来吃饭。
无法接受的事情,他无法面对,但逃避不了。
跟着父母回到乡下老家。
封叔叔也回去了,带着施诗。
还有一群平时见不到的亲朋好友,等着他去接待。
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