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江定霭!
听见他的声音,宋楹本能一颤,唇上的力道不由自主松开几分。
近在咫尺的江玄聿没有忽略她眼底的慌乱,借机略微一用力,叼着酒杯往后靠去。
杯中还有浅浅一个底。
江玄聿盯着人,仰脖一饮而尽,这才不慌不忙地将酒杯放回桌上。
“好酒。”
宋楹坐着没动,脸上酒气蒸腾。
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醉了。
她总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但又一时无处可说。
毕竟,是她自己说要请他喝酒的。
醉意熏然,宋楹的脑子一团浆糊,远不如平时清明。
江玄聿看着她反应不过来的迟钝模样,与平日里大相径庭,不由笑了一声。
系统终于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在脑海里尖叫:“宿主!!!”
“嘶——”
宋楹按住额角。
系统还在控诉:“他果然!图谋不轨!”
如此明显的举动,连宋楹都没办法糊弄系统这个傻子了。
“那又怎么样呢?”她在脑海里反问。
系统的愤怒戛然而止:“……啊?”
宋楹恍惚地想:自她家道中落,图谋不轨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前世每一次被四皇子解除婚约之后。
得知她失了庇护,什么妖魔鬼怪都凑上来了。
如果不是有系统傍身,兴许早就失了清白。
“怎么,”看宋楹揉额头,江玄聿关心道,“喝多了头疼吗?”
宋楹摇摇头,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她抬眼看去。
对方目光澄明,眼中关切不似作伪,并没有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般急色。
好比她请他喝酒,他就只喝了一杯酒,并无过多举动。
宋楹豁然开朗。
对啊!
江玄聿喜欢她是好事。
她刚好可以利用对方帮她翻案嘛!
就算当真要付出一些代价……起码静亲王长得好看还有权有势,她不亏。
外面,被刃卫拦住的江定霭仍未罢休:“……你们凭什么拦我?那刺客要杀的人是我,为何我不能见她?”
“你们刃卫还要一手遮天不成?”
刃一的声音响起:“四殿下尽管放心,我们一定秉公断案,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江定霭道:“我没说不放心,就是问一句她为何要杀我,这也不行?”
刃一:“待结案后,殿下自会知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你别拦着我,我要跟皇叔亲自说!”
“殿下若是再喧哗,吵醒了王爷,只怕会不好收场。”
江定霭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屋内,宋楹用手背按了按发热的脸颊,疑惑道:“说来也是,那女子为什么突然刺杀四皇子?”
她前世完全不知道有这一出。
江玄聿把玩着酒杯,眼底带笑:“你想知道?”
宋楹诚实点头。
“那你可想好用什么来换了?”江玄聿好整以暇地道。
这一次,可别想再用酒糊弄过去了。
宋楹对上他的眼神,了然一笑。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际上最想要的……
不就是她吗?
既然如此。
宋楹抬手一拂。
二人身前的案几被掀开。
清脆碎裂声中,馥郁酒香弥漫开来,将整个屋子都熏得昏昏欲醉。
江玄聿眼中划过一丝错愕。
本能抬手,接住扑进自己怀中的人,后腰撞在凭几上。
宽大袍袖如同蝶翼般铺开。
宋楹一只手撑在他胸口,另一只手缓缓解开外袍系带。
柔软的外袍从肩上滑落,露出玉雕般圆润的肩头。
可能是觉得冷,怀中人本能地瑟缩,锁骨像蝶翼般凸显,脆弱不堪一折。
江玄聿没动。
他的眼神逐渐变化,暗沉沉的好似在酝酿着什么,宋楹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她顽劣地想。
天色尚早,日光落入屋内,一切都纤毫毕现。
江玄聿身为静亲王,自成年以来,遇到过的狂蜂浪蝶数不胜数。
但从来没有谁像宋楹这般,青天白日就如此肆无忌惮,甚至还敢直接扑到他身上来的。
静亲王很不解。
是他放纵太过让这只小狐狸得寸进尺,还是她天生就胆大妄为,作风肆意?
胸口的触感格外陌生。
他垂眼,看见细白修长的手指正在拨动他的衣襟。
宋楹越凑越近,身上的香气混杂在酒香里,像点燃了一簇火,将理智烧得摇摇欲坠。
“王爷……”
她低声喃喃,俯下身来,眼角被酒意熏出一片绯色,欲语还休,如同诱人坠入陷阱的精怪。
“哎呦!”
门外骤然响起一声惊呼。
宋楹定格。
门外的人小心翼翼,再次出声:“皇,皇叔?”
江玄聿似乎笑了一声。
他不疾不徐地伸长手臂,将她落到臂弯的外袍拉上来,裹好。
这才侧头问:“江定星,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我的山庄——”二皇子一句话没说完,对上他的目光,打了个激灵,“呃,皇叔,我就是想打听打听刺客的事情,没有打扰您好事的意思。”
门口刃卫刚刚也没拦着他啊!
没想到二皇子会闯进来,宋楹酒都吓醒了。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着江玄聿的力道坐回去,平静地整理自己的外袍系带。
“你误会了。”江玄聿对闯入的二皇子道,“宋姑娘是来跟我商议案情的。”
“是是是。”
不管心里怎么想,二皇子连声答应。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散落一地的酒壶碎片还无人收拾。
啧啧啧。
真激烈啊。
他就说皇叔怎么会喜欢这种酒,合着是替别人讨要的。
二皇子假装相信了对方的借口,甚至顺着聊了下去:“宋姑娘的案情——哦,你父兄那事是吧?”
宋楹穿好衣服,又是一副端庄模样:“二殿下也了解这案子?”
二皇子猛地一拍巴掌:“我其实早就知道宋家是冤枉的!”
嗯?
宋楹来了精神,追问:“二殿下知道什么?”
难道他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二皇子看了眼江玄聿。
见皇叔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他避开洒了一地的酒,找了个椅子坐下:“咳咳,当然!我不仅知道宋家是冤枉的,还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宋楹愕然,正欲追问,却被江玄聿按住。
静亲王道:“那你说说,幕后黑手是何人?”
“还能有谁?自然是老四啊!”
二皇子一挥手,想也没想地道。
……这又是从何说起?
宋楹不明所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案件还能跟四皇子扯上关系。
“二殿下可有证据?”
“那倒没有。”二皇子道,“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你们信我。”
宋楹无言地吸了口气。
真没想到,二殿下这么不靠谱啊。
看出她的怀疑,二皇子“啧”了一声。
“我一向有一说一,从来不凭借风闻胡乱揣测!”
“哦?”
二皇子想了想:“比如上次父皇过寿,他献上的寿礼是一幅价值千两黄金的古董字画!啧啧,一个宫女生的皇子,哪儿来这么多钱?”
千两黄金……
宋楹陷入沉思。
只听二皇子继续道:“我听说你们宋家虽然被定罪了,但至今没找到贪墨的金银,不用说,肯定是被老四偷偷吞了!”
他说得言之凿凿,好似亲眼见到一般。
宋楹回过神来,礼貌地笑了笑。
这糟心的二皇子,害得她心情大起大落。
倘若是早几世,她或许会因为这几句话信以为真。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弯路,事实证明,相信没有证据的揣测只会浪费时间。
江玄聿低头理了理被拨乱的衣襟:“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哦对。”二皇子想起自己的来意,“那个女刺客被刃卫弄哪去了?听说老四想见,刃卫不让他见?”
“皇叔见谅,这事儿毕竟发生在我的地盘上,我于情于理都要过问一下。”
他说着,看了一眼宋楹,欲言又止。
知道二皇子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自己能听的,宋楹识趣地起身:“我有些乏了,小睡一会儿。”
她转身往外走去。
刚刚一直沉默的系统终于出声:“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吗?”
“当然。”宋楹推开厢房的门,在脑海里回答,“攻略江定霭,争取让他的好感度达到一百,对吗?”
系统忍无可忍:“你还知道啊!”
“我当初让你色诱攻略目标,你死活不同意,现在却跑来勾引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宋楹面无表情地解开外袍,踢开绣鞋,躺下呼出一口气。
静亲王可不是路人,是能帮她忙的大恩人。
但她并没有这么回答。
“我又不喜欢江定霭,不愿意勾引他很难理解吗?”
系统狐疑:“这么说你喜欢江玄聿?”
“那倒也不至于。”宋楹翻了个身,突然笑了一声。
江玄聿和江定霭是叔侄俩,长得还有三分相似,静亲王样貌俊美无双,侄子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是如果将今天这一连串事情的对象换做江定霭那张脸……
她一巴掌早就扇上去了。
“你还笑?再这样下去,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系统快绝望了。
宋楹睡意渐浓,打了个哈欠:“放心吧,他不会碰自己侄子的未婚妻——你猜二皇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系统不明所以:“这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
“若是没有静亲王的授意,守在外面的刃卫会放二皇子进来么?”
这是宋楹刚刚回过味来意识到的。
她想要利用江玄聿。
但可惜的是,江玄聿并不是那种勾勾手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蠢货。
系统还是觉得不对。
“若是他不拒绝你,你难不成还真打算跟他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可是目标的皇叔!”
“我自然会有我的方法。”宋楹简单粗暴地将系统堵回去。
内心却很是无所谓。
她并不讨厌江玄聿。
倘若真的要跟人逢场作戏,比起江定霭,她更愿意选择他的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