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事。
“那你找我的时候,我再来?”徐晚提出建议。
“那多费事。”章行简拒绝,“住这怎么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给我上交点银子不就得了。”
徐晚:“……”她一个铜板都没有。
章行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钱,“我也没想要你钱的意思,你看,你住这里,咱有什么线索还能一起商量,”他想到什么,然后笑笑,“又不是和我住一间房,你怕什么,你这个屋子离我的院子还有些距离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徐晚还是拒绝,“算了,我自己也能查,等需要都尉的相助时,我再上门吧。”
章行简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徐晚没理他,她心中打定主意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
徐晚看向章行简:“对了,那个长命锁,在你身上吧,你给我,我去这个荣记看看。”
“你伤还没好呢,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吧。”章行简真是服了,这女人也太能折腾了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叶翎给的药极好,三日内下地不成问题,她避免打斗动作就行。
章行简忽然皱眉看着她,“你知道这个荣记在哪吗?”
徐晚一顿,转而道:“叶府应该有人知道,让他们带路就行。”
“此行我们要小心谨慎,自然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章行简一脸不赞同。
徐晚眉毛微挑,“难道你不打算将兵器的事情禀告皇上?这可是大案,牵连甚广,只靠我们俩查,要查到猴年马月?”
章行简一怔,他倒是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自然要说的,我的意思是尽量不要让消息泄露,上次采石场的事情,你还不长记性吗?”
采石场泄露行踪的事情之后,他们后来仔细观察了一番随行的队伍,还是没什么发现。
可能人多眼杂,到底是不安全吧。
徐晚沉默下来,灵光一动,“你可有盛京城的舆图?越详细越好。”
章行简心里暗道:还真让这女人想到办法了。
“有是有,但不在我这里,我两年才回一次家,哪里有这个东西。”
章行简确实没有,但二叔肯定有。
徐晚一听有,一喜:“能外借吗?”
“不能。”
徐晚:“……为何?”
他阻止她回去,也不外借舆图,这是要把她堵死啊。
章行简正要解释,这东西二叔只有一份,得誊抄才能外借,她就打断了他。
“算了,我回去找我外祖要吧,他应该也有的。”
徐晚不打算和他拉扯了,说来说去就那个目的,她都懒得点破他。
她站起来,回到床上靠着,打算看会书便睡下。
章行简见她这样,心里徒生一股闷气,他这般挽留,她居然还是要走,他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心。
“那你明日便走吧,我这也不方便留你了。”语气带着赌气的意味,留下这句话后,章行简便出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对她说如此重话,代表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只是徐晚……
她还在床头找她睡前要读哪本书,根本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他走了,随口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章行简身形一僵,走出门的他,狠狠转过身,看着里面背对着他的那个可恶的女人。
而后再狠狠瞪了她几眼,回走几步把门用力关上。
关门声惊到了徐晚,“这门不好使吗?要这么用力?”
次日一早,徐晚出门,下意识的扶了扶门,“这不是挺好的吗?”
而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不是生气了?等出了长宁侯府的大门,章行简都没出现,看来是真的了。
没办法,她也不敢贸然再去打扰他,于是便和叶翎上了叶府一早派来的马车,回去了。
在房里坐着等徐晚上门和他告辞的章行简,等到最后,脸都黑了。
还是陆华来禀报消息,顺带说了一句。
章行简眼里神色像带着狂风,“你是说,她早就走了是吗?”
陆华不知道他说错什么了,“……是,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叶府的马车,把徐将军和叶姑娘接回去了……”说到最后,他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章行简摇摇头,冷笑,看着陆华,眼睛转了转,无中生有似的,“你今日,把我地板踩脏了,把事禀报了,就去擦地板吧,擦十遍。”
陆华:“???”他不进门怎么说话?!!!
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赶紧将昨天的事情禀报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昨日五皇子来后,去了廷尉府,声称是抓到了一个漏网之鱼,那人指认御史用毒药控制他们行刺,还说,御史府附近出现的众多刺客被下毒身亡,是他们见行事失败后,想去陈府偷拿解药,但是没等到陈府,便毒发身亡了,此人身上还有陈府的门房令牌,人证物证俱在。”
章行简眼神一变,“这人是谁抓的?为何找到我们的那日此人没出现,昨天却忽然出现了?既然那些人毒发身亡,他为何没死?”
陆华:“此人是屯骑校尉李勇风在奉命搜山的时候发现的,说是偷拿了同行的解药,才苟活至今。”
“御史呢?这就被抓了?”
“没有,御史昨日被五皇子请到廷尉府协助审理,他还挺……能言善辩的。”
章行简挑眉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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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涣找完章行简后,没得到有用的线索,便去了廷尉府。
正巧遇到李勇风和田树也在。
李勇风将抓到的刺客押到庭审上,刺客指认御史陈秋物,还拿出了陈府的令牌,而田树则在陈府附近阻拦了黑衣人翻进,不过几刻,他们竟全部中毒身亡。
如今线索指向陈秋物,可他毕竟是三公之一,廷尉都得低他一头,只能明涣去亲自请。
庭审堂下,一身官服的陈秋物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高他一阶的孟广,冷笑一声,摸着他有些花白的胡子。
他身形偏瘦,不到四十的年纪,背已经有些佝偻,手上痕迹众多,握笔处已经生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孟廷尉,怎么还不开始?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别耽误本官的时间。”
孟广看向明涣,见他点点头后,“陈御史,刺客的指认和你府外那些死尸,以及从你府中搜到的解药,你如何辩解?”
“刺客在说谎,死尸与我无关。”陈秋物简短两句落下,没打算再继续说。
孟广:“……没了吗?”
他一直知道陈秋物性格古板,性情古怪,除了能力出众之外,只剩一张嘴能说。
如今怎么只说这两句?难道是有什么圈套?
陈秋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刺客指认,难道我就得认?物证是偷的,这找我府上管家就能知道,我没闲心管这个,他对门牌都有记录。至于那些死我府外的人,这更和我没关系了,又不是死我府里,死我府里也不能证明是我杀的,又没人看见我下毒,单凭你们搜出的一瓶解药就能断定?就不能是别人翻我府院墙放进来的吗?众所周知我府里没几个侍卫,围墙也没修多高,田校尉不是碰上那些人了吗?说不定他们翻我院墙是想死我院子里,栽赃陷害,被拦下来了呢?”
说法毫无破绽,门外看庭审的人都深觉有理。
孟广面色僵硬,正思索下一句该问什么。
明涣出了声:“陈御史,你认为刺客指认是陷害,集体中毒身亡是栽赃,那何故有如此多的巧合都发生在御史身上?”
这话说的,别人栽赃他,他难道还得从自己身上找理由?要是他的属下问出此等蠢问题,他早就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不过对面是五皇子,他还是忍一忍吧,“那下官在与五皇子辩上一辩。”
“首先,章都尉、徐将军、南荣太子,两位是抗狄功臣,一位是南荣质子,我何来目的去杀他们?与我有何好处?我得到什么?”
明涣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
陈秋物继续道:“我树敌众多,人人对我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去年我参了少府一本,而后不过是路过他家的珠宝铺子,那厮竟然说我偷了他家和田玉要搜我的身,那几十斤重的玉我怎么揣身上?此种陷害比比皆是,如今这个案子倒是有些水准,费了些功夫。”他肯定的点点头。
明涣脸色越来越黑,刚想说话,陈秋物又继续说了。
“这个案子死了这么多人,涉及功臣贵人,这仵作验尸、校尉问询、两位将军和质子证词都没有,还有这毒药从何而来,何人所制,刺客雇佣所花银钱账目,手中兵器何来。”他抬头看了孟广一眼,似别有深意,“这些证据都没有,但是堂堂廷尉没有要查的意思,是要以权压本官就范吗?”
孟广刚想说不是。
陈秋物没给他机会:“我最后再说一遍,此案完全是构陷,道理本官已经讲清楚了,案子怎么查我也说过了,要是照着做都不会,三日之内没有给本官一个解释,本官定参你渎职之罪。”
陈秋物虽坐着,可气势上,孟广被压的根本抬不起头,如今在堂上被如此羞辱,他面红耳赤,那些围看的百姓也对他指指点点。
明涣面色也阴沉的可怕,看着陈秋物,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心里暗道,陈秋物到底是清官之首,孑然一身无所畏惧,他筹备的这些,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要是照着他说的那些查下去,恐怕自己先暴露了,只能先稳住他。
“陈御史所言极是,本宫定会按照御史所说细察,还御史一个公道,如今既已说完,御史可自便了。”
陈秋物站起来,朝着明涣鞠了一躬,然后抚了抚洗的发旧的墨色官服,施施然拂袖而去。
而后不过半天时间,盛京便传遍了,御史与廷尉皇子公堂对峙,面对众多证据面不改色,一一辩驳,让人哑口无言,而后事了拂身去,留下满堂人面色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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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行简听陆华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个陈秋物有些意思。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子,看着陆华,嘴角上扬。
陆华对着主子那张笑得诡异的脸,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告退:“主子,我先去擦地了。”
蓝七守在门口,看着跑的飞快的陆华,一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