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拿着章行简给的信号烟,由陆华和蓝七护送,快马加鞭的赶往盛京城。
此时已经是晚上宵禁时刻,城门禁闭,叶翎没法,只能在城门口燃放信号烟。
不一会,长宁侯府的府兵果然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负责京郊护卫的屯骑校尉李勇风。
叶翎也没管他们是几波人,只知道要赶紧过去救一一她们。
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和陆华蓝七一起,又折返,给他们带路。
她没看到,李勇风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等回到刺杀地点的时候,地上只有死去的随行护卫,黑衣人的身影一个都没有。
他们打着火把,沿着车辙印找了许久,终于找到马车,可车厢里是空的。
叶翎反倒觉得,没有找到人,是个好消息,只是她看见马车上的血迹,还是担心一一会受伤。
还是李勇风让人牵来猎犬,让其闻着血腥味找。
折腾许久,终于在路边发现了他们。
叶翎看见躺在章行简怀里的徐晚,她身上包着血布,面色涨红,一看就知道发了高热,她立马将随身应急的药丸给她喂了下去,稳住她的心脉。
章行简见叶翎来了,安心了许多。
几人上了他们带回来的马车,一路急驰赶往长宁侯府,李勇风在前面开路,看到宵禁未打开的城门,下令让其打开通行,一时间哒哒马蹄声响彻盛京街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军入城了。
车厢内叶翎给徐晚把脉,她如今高烧,流血过多,伤口需得尽快处理,否则会危及性命。
章行简和徐萧伤的差不多,两人也都在硬撑着。
叶翎心下有些着急,徐晚的面色越来越不好了。
终于熬到了地方,她一下马车,就让章行简给她找来府医,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一应药物。
叶翎将所有人关在门外,她独自给徐晚治疗。
章行简虽然担心,但还是相信叶翎的医术,现下也只能等着。
他又让几个府医过来,给他和徐萧清理伤口。
一个早晨过去了,叶翎终于把徐晚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好了,累的她头晕眼花。
一出门,看见门口坐着章行简和徐萧。
“你们伤口不需要好好休息吗?坐在这里干什么?”叶翎出来后又关上了门,避免冷风进入。
徐萧脸色苍白的问:“我能进去看一眼吗?”
章行简瞪着他,沉声对叶翎道:“我进去就行,他不用进去。”
叶翎无奈的看着他们,两男争一女,这放在之前她爱看,可现在,她懒得瞧,关系到一一的病情,她冷冷开口:“不行,明天午时之前,只有我可以进去。”
两人一脸失落,但是没人动,也没人回去,都想企图说动叶翎让自己进去。
“说什么都不好使,若是有什么差池,她很可能下半辈子的都起不来了,你们知道她背上的伤口有多深吗?”一向嘻嘻哈哈的叶翎,此时面色沉静冷漠。
徐萧心里十分自责,徐将军是为了救他才受如此重的伤。
章行简听叶翎这么说,转头狠狠盯着徐萧,“自己能力不济就多精进武功,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让她救你了。”
徐萧没反驳他,只是低垂着头,默默走了。
章行简也没法进去,如今也只能先回。
长宁侯府分东西两院,东院是大房,西院为二房。
如今长宁侯府是大房当家,主母也就是长宁侯夫人白氏掌管中馈。
二房当家人是章佑,是章允的胞弟,在朝中任尚书令一职。
昨夜看到长宁侯府的信烟后又接到了信鸽带回的密信,章佑忙让亲卫带着府兵前去接应,早上将人接回来后,从章行简那得知事情不简单,便一早就进了宫。
未央宫前殿内,众朝臣正在进行朝会。
议事结束后,章佑说出了昨晚章行简和南荣太子遇刺的事情。
皇上听后大发雷霆。
他声音都带着怒气:“皇城外,天子脚下,居然让两个抗狄功臣和南荣太子遇刺,明涣,我交给你的护送任务,你就是这么办的吗?”
明涣站出来,跪下认罪,“父皇,是儿臣的过失,儿臣愿认罚,还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协助廷尉调查此事。”
皇上并没因为他的认错而消了怒气,“本想趁着太子养病,给你一个历练的机会,你时常在他身边伴读,一起长大,为何连他半分都不如,你可知太子在床榻上都在念叨你,时常向朕提起你的好,你可对得起他的信任?”
明涣又磕了头,面色晦暗不明,声音也变得压抑:“儿臣,愧对皇兄。”
一时之间,朝内无人敢为明涣说话。
明若想了想,站了出来,“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处理不好便会影响昭明和南荣的同盟关系,三皇兄说的对,还是尽快安排廷尉府彻查此事,找出真凶,还南荣太子和护国功臣一个公道。”
她一番说辞,只续了明涣之前的话,既没有偏颇明涣,又点明了此事的紧要性,目的是让皇上平息怒火,先解决眼前之事。
皇上果然顺了几口气,而后直接当堂下旨:“廷尉孟广听令,命你为主审人,明涣协办,限你们十日之内查到真凶,办不到,便革职吧。”他看向明涣,“而你,若是办不到,这个皇子身份不要也罢,下朝。”
朝臣一时面面相觑,孟广跪在地上领旨,也瑟瑟发抖。
“臣/儿臣领旨。”
明涣抬起身子,看着皇上的背影,神情阴郁,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才站起来,看着那龙椅,还有一旁专门给太子设立的席座,讽刺的笑了笑。
出了皇宫,明涣上了马车,东风面色焦急的等着他。
他语气冰冷,“发生了何事?”
东风朝他跪下,“殿下,昨夜的黑衣人没得手,死在了陈府之外。”
明涣眼神一凝,厉声出口:“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到底怎么回事?”
东风连忙道:“昨夜我们的人悄悄去往陈府,遇上了城门校尉的人在巡防,可他们已经服下了毒药,被发现后只能在陈府外围毒发身亡了。”
明涣看着他,而后狠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全是狠厉,“陈府附近,再多派些人,务必将他的一举一动报给我。”
章行简刚换好药,下朝回府的章佑便派人来叫他过去。
章佑书房内,章行简靠在椅子上,听他说话。
“皇上已经派廷尉和三皇子彻查此事,可你昨晚为何传信说要派人暗中护着陈府?难道此事是御史所为?”
章佑将一封信打开,递给章行简,“我刚回来,便收到田校尉的信。昨晚我秘密传信给他,请他专门去一趟陈府巡视,之后他们果然在陈府外街抓到了众多黑衣人,不过所有黑衣人已经毒发身亡了,现在已经被抬进了廷尉义庄。”
他现在有些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行简看完信,眼神了然,“这背后之人不是御史,但是他们打算将刺杀的事情推给他,这毒发身亡的黑衣人便是栽赃的罪证。若是让这些人进到了陈府中,之后再中毒而死,那御史便会落了个杀人灭口的罪名,不过这个栽赃手法很不高明,所以我想,他们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章佑听他一讲,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御史平日素来不结党,独来独往,性情执拗古板,难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章行简许久未回,自然不知道朝中之事,于是趁着现在让章佑给他大致讲了些朝中的党派之分,尤其与十四年前与徐筠有关的人。
章佑倒是知无不言。
两人在书房里待到了傍晚。
章行简一出去,陆华来报,母亲请他过去。
本是想回去先休息一会,这么一整天的折腾,他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可母亲叫他,他也不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东院主屋内,白氏准备好了饭菜,等着章行简。
他一进门,便看到满桌子的菜,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要用晚膳的时候了。
白氏静坐着,穿着素净却庄重贵气,举手投足皆是淑雅端庄,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极好,一看平日就过的舒心,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可相比上次年节,章行简回来见到她时相比,眼角多了两道纹路。
白氏看他来了,满脸笑意,“我儿恢复的如何,你能去找你二叔谈事,想必是伤口已经不疼了吧。”
章行简看着一如既往温婉贤淑的母亲,自然没把自己的伤说与她听,语气风轻云淡:“好很多了,多谢母亲挂念。”
白氏让他坐下,给他夹菜吃,“今日这晚膳,全是你最爱吃的,戍边辛苦,我儿比上次见时瘦了许多。”
昭明自开国便有规定,戍边将臣,只能年节的时候回一次盛京,同时家眷不得随意离开盛京,防止边关重臣拥兵造反。
他和父亲,也不能同时回,只能交替着,上次见母亲,还是前年。
章行简看着自己碗里快堆成山的饭菜,无奈道:“母亲,我自己来,你也快吃吧。”
白氏便一边看着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吃,没吃几口,她放下筷子。
“母亲能不能问你个事情?”白氏神情带着好奇。
章行简也放下了碗筷,“母亲请问。”
“今日你抱回来那女子,是谁啊?”白氏看起来还有些莫名兴奋。
章行简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成功让徐之宜对他死心塌地,再告诉她也不迟。
但看现在的进展,不知多久才能实现,章行简有些心累。
“她便是徐筠之女,徐之宜。”章行简说出她的身份。
白氏一愣,好奇兴奋的神情从脸上消失不见。
章行简见她如此,生怕她对徐之宜有不好的印象,连忙道:“不过我们已经查到了,十四年前,徐筠的死是被人陷害,她和她母亲被送往边关后,背后之人还是没放过她们,她母亲为了保护她,身死了,她便自小失去了双亲。”
白氏自然知道章徐两家的仇恨,十四年前徐筠援兵未到,自家老侯爷战死沙场,章允年少便扛起整个长宁侯府,远赴边关戍边,那时是长宁侯府最艰难的日子,所以她也对徐家不喜。
如今才知道当年事情居然是这样,沉思片刻,心下对徐之宜也有了些同情,“这孩子,也是可怜”她想了想,“徐家已经分家了,如今大房已经被抄,她回盛京也没地方住,就住我们家吧。”
章行简一听,求之不得,脸上的笑意差点藏不住,他轻咳一声掩盖些许,“那我就替我这位同僚下属多谢母亲了。”
白氏虽然许久才见儿子一面,可到底还是了解他,见他这幅神情,定是与这姑娘的关系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