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0413患者持刀杀人......”护士惊恐地看着病房内的鲜血淋漓的惨状,慌张地朝着对讲机呼救。
病床上,身着医生白袍的男人已经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而另一个身着江洲精神病院病服的青年浑身是血,衣服被撕扯得早已不成样子,只剩几片布料堪堪挂在身上,露出浑身颜色不一的青紫。
青年苍白瘦弱的手捂着鲜血如注的胸口,却气定神闲地靠在病床靠背上,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护士过来。
护士双手颤抖,极端害怕,却莫名被青年染着鲜血的笑意吸引过去,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青年身边。
青年突然伸手拽住护士的衣领,双眼赤红,笑得惨烈,他失血过多到已经双手颤抖,气势却丝毫不见减弱。
“告诉齐慎.....恭喜......他了,他以为他会有好日子吗......”
即使青年说的话断断续续,表达混乱,但是护士却能听懂话中的几分意思,她瞬间惊恐加剧。
而紧拽着护士衣领的手缓缓失去了力道,重重地砸在沾满鲜血的床铺上,靠在病床上的青年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粘稠的血液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滴落。
护士拿起手机,颤抖着声音对着电话那头汇报:“齐先生,人没得逞被反杀了,但是0413也没呼吸了。”
电话那头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轻飘飘道:“真是可惜,我还没玩够呢。”
屋内充斥着凌乱的血迹,颤抖着声调的汇报,以及脸色惨白的青年安静的容颜,而屋外雨雾笼罩,暴雨如注。
一阵闷雷划破天际,伴随而来的是低沉的轰鸣声和倾斜而下的雨水。
身着黑色中式唐装的少年端着一碗药汁,步履快速地穿过长廊,身后跟随着四个身着西装的彪形大汉。
一行人进入一处院子,三个保镖动作迅速地推开长扇门,将房内的人狠狠地按在地上,等候少年发话。
“齐朔,你大晚上发什么疯......”按在地上的男人疯狂挣扎,却在悬殊的力量面前毫无反抗的余地。
“把他头抬起来,嘴掰开。”少年眼神冷淡,像看死物似的盯着匍匐在他脚下的齐慎。
保镖按照指令,将齐慎的嘴掰开,被武力压制的齐慎甚至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便被一碗药汁灌入了喉。
齐朔看着碗里一滴不剩,才示意保镖放开齐慎。
躺在地上的齐慎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他扼住自己的喉咙,像是想要挣扎不让液体那么快流出胃部。
齐朔蹲下身体,薅起齐慎的头发,强迫齐慎与他对视,他嘴角微勾,笑道:“好喝吗?哥,这可是你亲自让人熬给我的呢。”
“我都没舍得喝,特地给你送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齐朔话没说完,便被一阵怒吼打断。他回头望去,是齐慎的omega父亲——齐镇盈立在院门处,满脸震惊又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齐朔一笑,任由手里的骨瓷碗从指尖滑落,炸起一地碎片。
而有些碎片不可控制地划在了已经失去意识的齐慎脸上。
主院
齐镇盈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控诉:“父亲,他就这么不由分说地给小慎灌药。他眼里还有没有齐家,还有没有您......”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言不发。他仅仅凝视,那压迫感便入潮水一般涌来,令人窒息。
齐镇南被盯着逐渐没有了声儿,只老实地跪在地上等待老者发话。
老者眼神一转,示意身边服侍的管家。
温管家接收到指示,朝着屋外大手一挥,两位保镖压着一身着佣人制服的妇人进了屋内。
妇人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瞧见指使自己熬药的主人家,像见到救星似的紧紧拽着齐镇盈哭喊:“先生,救我。不是您和大少爷说没问题的吗?不是说出了什么状况都有你们担着吗……”
齐镇盈满脸不知所措,他狠狠甩开妇人的手,跪着朝前走了几步。
“不是的,父亲。这是诬陷……”
“够了。”齐老爷子支起拐杖,从太师椅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齐镇盈。
“处理了。”老爷子语气平淡,像是安排一件物件的放置似的就决定了妇人的下场。
妇人听懂了,她会被齐家处置出去,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了。
“不,老先生,我受人指使……”
保镖堵上了妇人的嘴,强行将她脱了出去。
“出去。”齐老爷子依旧是平淡的语气,未见动怒,但是他的眼神也从未有一刻真正地落在齐镇盈身上。
对齐老爷子来说,所有omega都象征着弱小,而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弱小,即使这份弱小中包括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齐镇盈从小就惧怕这个当了大半辈子家主的父亲,即使到了不惑之年,依旧在老爷子面前不敢反抗,只能忍着气退了出去。
——
齐朔从齐镇盈进来闹过之后,就被温管家请进了祠堂,等着齐老爷子发话。
祠堂位于齐宅的最后首,平时就没什么人经过,更别说晚上,周遭只剩一片寂静。
堂内挂着的白纱被冷风吹得在空中轻抚,齐朔掀开轻纱,缓缓走向摆放着齐家众位列祖列宗的高台前,他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扫过一排排的牌位,最后定在了第六列的正中央。
那是他父母的牌位,在他七岁那年死于意外的车祸事故。从失去父母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被齐老爷子收在身边亲自教养。
按照齐老爷子心中继承人的模样,一点一点把他捏成“最完美的作品”。让他成为了一个不能有好恶,不能有喜悲的“继承人”,而本来他该按照齐老爷子规划好的路走向齐家家主位置,却被一碗诱发第二性别分化的药改变了所有的轨迹。
上一辈的现在,他正因为这碗药痛不欲生。而经历了分化的痛苦后,他即将面临患上信息素失调症的下场,成为了老爷子最厌恶的omega后,被踢出“继承人”队伍。
之后,曾经身处高位的前齐家"继承人“一朝跌落,任谁都能想到之后要遭遇的是什么境地。
信息素折磨,杀人嫁祸,精神病院......
齐朔点燃三根香,郑重地跪在了蒲团上,压下所有涌入心头的恶心、仇恨,只是向父母轻轻打了声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温管家是半夜推开的祠堂门,齐朔依旧挺直背,举止端方地跪在蒲团上,视线淡淡地直视前方,像一座没有感情,却实在美丽的雕塑。
直到齐老爷子立在跟前,齐朔才收回放空的视线,等候齐老爷子的发话。
温管家面无表情地为齐老爷子递上一把木质长尺,齐老爷子接过,俯视跪在自己跟前的齐朔,淡淡开口:“我是如何教导你的。”
齐朔答:“喜怒不形于色,悲喜勿让人知。”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齐朔伸出手,掌心朝上。
“甘愿受罚。”
随后是一阵阵长尺甩在皮肉的声音,齐朔挺直着背,伸直着手,眼神的坚毅甚至没被疼痛撼动半分。
齐老爷子对齐朔受罚的态度甚是满意,齐朔越来越接近他心目中齐家未来“家主”的样子。
老爷子缓了缓语气:“这几日在祠堂里跪着清醒清醒,别让我再看到你轻易被挑动情绪的样子,那不是齐家家主该有的。”
“是。”
随后祠堂又恢复了冷清,只有香炉上的烟雾寥寥,证明此刻的时空正在流动。
齐朔脸色未变,却在衣袖下紧紧攥紧被打得红肿的掌心。
这就是他十九岁的生活,被冠以“齐家继承人”名头的傀儡人生。
屋外雨势减弱,齐朔闭上双眼静静感受久违的静谧,这或许是最后的宁静。
最晚还有两日,齐朔上一世的怨偶付朝安以及他的哥哥,付家如今的掌家人连晋城就会上门拜访,邀请他和齐慎一起出席他为弟弟举办的“王子宴会”。
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连晋城要将他亲手养大的弟弟交给值得托付的人。
但是所托非人,齐慎的别有用心以及付朝安对他兄长爱而不得后的意气用事,让这场联姻变成了付家兄弟悲剧的开始。
而齐慎仅仅靠着哄骗付朝安得到了付家助力,直至后来爬上家主之位,付家在背后也出力不少。
而那时候的他已经在所有人的漠视下,忍受着痛苦,数着日子过日子。
齐朔站起身,接着将燃尽的香重新续上。
这一世,他不会让齐慎以及那些他身后的人顺心如意。
连着跪了两日,身后沉重的大门终于被缓缓地推开,温管家带着干净的衣物入内,示意佣人为齐朔梳洗。
“小先生,家主让您梳洗完后再回到荆园,今天家里有客人拜访,请您务必保持言行举止。”
温管家依旧面无表情地下达齐怀锦的指令。
连跪了两日,齐朔站起身时,双腿还有一些微微地发颤,佣人赶紧上前扶住他,才得以稳住。
换下衣物,齐朔换上一身月白刺绣唐衫,外披一层轻纱,立在那像夜幕里的月,一旁伺候的佣人皆眼前一亮。
听闻过未来家主长相绝色,但是这是他们后院第一次贴身服侍齐小先生,只能说像小神仙似的。
“走吧。”
齐朔神情淡淡,眸光清冷疏离,他朝着温管家颔首告辞,随后掀开白纱,对着屋外等候的保镖唤道。
两名贴身保镖跟在齐朔身后出了祠堂,转向骑马楼,月白的身影渐行渐远。
骑马楼对面的长廊上,一身考究西装的高大男人以及身后跟着个一脸不情愿的青年正被齐老爷子院里的佣人引着前往齐宅的中厅。
连晋城余光瞥见转角处消失的身影,心里便对其身份有了猜测。
倒是真如传闻。
传闻家风严谨的世家——齐家的下一代家主齐朔被教养得极好,进退得宜,礼数周到。虽然因为年纪尚小,极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但是见过的皆对其评价极好。
连晋城很好奇,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该怎么教育才能这么出色,让他讨讨经验,好回去教育后面那头倔驴。
连晋城入院后,齐家佣人马上为他们兄弟二人奉上茶。连晋城多次拜访齐家,已经对这样极具旧时代色彩的家庭氛围习以为常,但是付朝安却已经到忍耐上限,终于忍不住小声蛐蛐:“哥,我怎么感觉穿越到民国时期了,好有压力......”
连晋城眼神一撇,警告意味满满。
付朝安瞬间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两兄弟没等待多久,身着棕色中式唐装的齐老爷子便入厅,连晋城上前同齐老爷子寒暄,付朝安也老实跟在自己哥哥身后,露出一脸讨巧的表情。
连晋城眼神示意付朝安上前,向齐老爷子介绍道:“这位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付朝安。”
付朝安终于算是拿出了该有的老实,同齐老爷子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齐老爷子看起来似乎很是喜欢付朝安,连连夸道:“还是晋城你会教育,朝安看着就讨喜。“
连晋城开启商业互夸模式。
"和齐小少爷比,这混小子就差远了。“
齐老爷子连连摆手,表示孩子得有付朝安这样才对,他家的太闷了。
付朝安第一次目睹这样的逢场作戏,心里满是吐槽。
他们是小宠物吗?拿这高矮胖瘦,乐观阴沉做对比?
要是搁在平时,他肯定要发一通少爷脾气,下所有人脸子才算完,但是无奈他哥出门前警告过他,要是今天出门办的事情黄了,他回去一定要打死他,他才坐在这里忍耐着无聊的拜访。
付朝安回过神时,连晋城已经和齐老爷子达成了什么约定,只见温管家接过他哥递过去的请柬,便结束了对话。
连晋城起身整理着装,同齐老爷子告辞。
“届时恭候齐家两位少爷的光临了。”
说完,连晋城瞟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付朝安,轻轻地咳了咳,才将正在游神的付朝安唤醒。
付朝安这才有些慌张地起身,礼数还算周到的同齐老爷子道别。
连晋城兄弟俩由温管家带领踏出中厅,行走于回廊。齐宅园林设计颇具味道,说是一步一景绝不为过,处处透着中式风格的美感。
例如不远处的月洞门,若是在那立个美人,那便又是一副画了。
说巧不巧,连晋城正这么想,月洞门的不远处便隐隐走来一身着白色中式唐装的少年。
他迎着光,身形流畅笔直,衣角随风而动,逐渐走进能看到他眉眼精巧,神色淡漠,一双极其好看的双眸透着微凉的冷意,整个人一副冷清冷意的模样。
这应该就是齐家那位名声在外的“继承人”了,倒确实长相一绝,只是这少年老成的,倒不像十九岁,像三十九岁。
连晋城收回目光,又用余光瞅了一眼身旁的弟弟,嫌弃的眼神溢于言表。
而不远处的齐朔也注意到了消失在转角处的连晋城一行人。
看来时机正好,遇上了后来放弃一切也要离开付家的付家掌权人连晋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