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主屋内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不绝于耳。
院子外陈叔和阿娘愁容满面,“不是说这位大仙儿很灵吗?上个月给隔壁县城张家小女儿做了回法事,她就什么都听话。一点儿不跟长辈作了。”
“听他吹牛!我觉着这事儿不靠谱!”
“可是我们宝丫头以前虽调皮一些,但很乖的。平素做事孝顺,还会嘴甜哄长辈。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知道,所以此事一出,不仅咱们全家皆惊。连邻居也……”
“哪个嘴碎的?还嚼舌根这种事!快别让他们传了!”转头对蹲在墙边儿的二师兄李渔招手:“去让徒弟们赶紧把嘴管严些!”
“好咧,夫人!”二师兄腾地跳起,翻身上墙轻如燕雀。
“走门呐!个小兔崽子!各个都这么皮!”夫人运气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这送上门请施舍的大仙,说的话大当家的也信!”
“那不是病急乱投医吧,您也晓得,之前都是日行一善,并不在意。可这宝丫头一出事……关心则乱吧?”
“可也是……过了这段时间也许能好些。”
哐当!一声巨响,屋门被强力破开!顺着门轴转了半圈。咔嚓一声,摔在墙面上。撞得墙上白粉梭梭地往下掉。
“哪来的魔呀!有的话你让他跳出来!我看看!”
“无知小儿!这般无礼!有你受教训的一天!”
宝丫头,也就是太吾。被这件事儿的走向深深伤害了。原本打着小九九。想着爹娘哭一哭,闹一闹,总归就可以过去了。那成想她爹竟这般有创意。搞了个半仙儿老太太来装神弄鬼!一屋子乱七八糟的家伙什儿森森然的,搁哪儿吓唬谁?
两辈子加起来才20几岁,还都是养在宅子里。第二次半辈子也没脱离爹娘的庇护。太吾现在俨然一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傻样子。一半天真一半漂。俗称少年气。好处是内心里充满了没有太矫枉过正的“希望”。也不知未来会不会长大?
只不过现在嘛,已经把“客人”都气得呼哧带喘。那头上插着鸡毛穿得破破烂烂的大仙儿和头上插着金钗穿红挂绿的媒人,可是都气跑了。
她爹好说歹说,才把请来的媒人哄好。还是也没能留住自称看破世间真相的仙儿。临走前,仙儿拔下一根鸡毛,送给她爹,道:“世人皆以为活在现世,忙忙碌碌,被蝇头小利驱赶,却不知世界自有真相!可悲可叹!哪一天真相破空而来,也不知尔等如何自处。受您恩惠,切记好好留存!”然后转身潇洒离去,挥起她五彩斑斓的百家衣,衣袖荡起灰尘3尺高。
她爹一边使劲儿压咳嗽,一边忙跟到门口。挥着鸡毛远远相送,虎目含泪。
媒人王婶儿用小扇子捂住鼻子,不死心地寒暄:“等丫头平平心气儿,我再来跟您说道说道。虽然可能找不到顶好的人材了。”
脸上的褶子努力挤出笑纹,“咱们找一找,指不定就……也还有愿意的!”
她娘咯吱一声,碾碎了半块砖。
“哎呦~!我还有事儿,先忙,先忙啊~!”
摇着小扇子,提上裙摆,王婶儿忙不迭跟着仙儿的步伐远去。
放下摇了半天的手,撂下礼貌微笑着的脸。
大当家冷静地揣好鸡毛。
然后,他一鼓作气冲向门边,抄起武器架上的狼牙棒,霍地转身看着太吾。
太吾扬着脸,丝毫不见悔过地瞪起眼。
她爹又把狼牙棒放回架上,换了根习武棍。拿在手里掂了掂。复又转回刚才的角度。大喝一声:“反了你了!”
一棍横扫。棍风卷起尘沙和树叶,扑向太吾的练武服。竟然动真格儿的!太吾一看架势不对,连忙返身俯冲!使出她对大当家的绝招!
抱住她娘的腰,“娘啊!”。哭声堪称一声霹雳!响彻云霄!
她娘,吴夫人,飞起一脚,借力使力,拨开棍子。顺势带着太吾向门口跑去。一把将她扔出家门,自己站在原地。“我看你敢动手?”
还挥手让太吾赶紧跑:“快去柳愈家躲一躲!”
“谢谢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没等站稳,太吾赶紧兔子一样一溜烟儿飞奔而去。
“慈母多败女!”
“谁慈了?谁败了?我看你是想决斗!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咱家功夫可没落下过!”说罢一个马步扎稳,摆出一个起势。竟同大当家平日练的一模一样!
“师妹啊……”大当家收起棍子,一肚子话不知如何说起。
“当初我想出去你不让。你说镖局刚起步,需要有人镇家。好,家里也镇了。我就不明白,现在过得好好的,女儿又愿意,怎么你还想这么干?你当初的理由是不是搪塞我的?你说?”说着三步跨到武器架前,兀自拖出长枪,枪杆子一立。白生生的精钢枪身直亮得刺瞎人眼。她刚好穿了件蓝布褂子。大当家恍惚间瞧见一个更娇小清瘦一点的身影。她枪花舞得密不透风。转身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坚定。
“你今天穿的褂子,跟当初练功时一样。”
“亏你还记得!”吴英桢夫人使劲儿压住上扬的嘴角,努力保持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