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世家金枝 第8章 狄氏

“姜六小姐？”见姜以秾沉默，林思意主动唤了她一声，实则她并没有出神，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前世狄语乔千方百计设计她身败名裂，其目的是什么？不正是为了得到那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陆书琅？而林思华陷害于她，竟也是因为陆书琅，她觉得有点无奈，无奈过后又心生几分怨怼。

自重生后，姜以秾还真的没怎么想过陆书琅这个人，对他的记忆也因为前世她逃到京城皇宫后有些模糊了，前世她身败名裂后，他是否娶了狄语乔她也不清楚，不过，狄语乔有办法让姜家给她撑腰，想必也是能轻易达成所愿。

而陆书琅怎么想的？她却全然不知，她看不透陆公子，前世就很看不透他。

当然，她对陆书琅那份少女懵懂的喜欢，也在自己身败名裂后彻底收心，现在对她而言，无论他娶不娶狄语乔，都与自己无关。

这一世，她也打算跟陆书琅解除婚约。

所幸他们目前也只是两家口头婚约，到时随便找个借口推掉就好，也没那么难。若姜家是真那么想跟陆家联姻，她们姜家还有那么多姐妹，嫡出的就快有两只手，还怕挑不出来？

只是她跟陆书琅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倒是让不少人记恨上了，她也不得不感叹于陆大公子的人格魅力。

“姜六小姐是不开心了？”林思意低声道：“目前我二姐姐已经被祖母关了起来，过段时间也会把她送回林家的祖籍江州福昌镇，离开金陵。”

她是想告诉姜以秾可以安心了，不过看姜六小姐的神色，倒也不是害怕，也没有因为旁的姑娘爱慕自己未婚夫的恼怒，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六小姐是想到了什么？”

姜以秾淡笑说没有，她看到旁边桌上有棋盘，便道：“眼下时辰尚早，林三小姐若是没有旁的要忙，不如陪我下一局棋？”

林思意自然应予。

两个丫鬟在一旁伺候，包厢内点着淡淡的熏香，静谧安然。

楼下那条街算得上吵闹，但这两人下棋起来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一局下来约莫花了半个时辰，最终林思意弃子投降，心服口服道：“姜六小姐果然聪慧，就连在棋盘上你都这么游刃有余。”

姜以秾慢条斯理捡着棋子，垂眸道：“但也不能跟真高手过招，玩玩倒是可以。”

她没有谦虚，她的棋艺的确是马马虎虎，前世她对下棋也没什么兴趣，是后来被调去冷宫后，陪纯妃娘娘解闷就玩得比较多。

纯妃娘娘是个很温柔和善的女子，从不嫌弃她下棋的水平低，闲暇时还会偶尔也教她下下棋，而纯妃娘娘的棋技则是当今皇帝一手教导的。

三楼包厢的窗户是敞开着，楼下也在这时传来一阵喧闹，自然也引起了姜以秾的注意，她将手中棋子放进棋奁内，侧首望去。

茶馆的对面是一家当铺，当铺门口有几个身穿锦袍的少年在那扎堆，其中几人姜以秾认识，但最让她意外的还是能在这儿看到陆书琅。

少年气质清俊，身着素色云纹底锦绣长衫，更衬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形，果然是站在人堆中永远是最扎眼的那一个，较比气质，他最令人挪不开眼的还属那副被老天格外偏爱的相貌，无须任何修饰，最简单，最素净才能显出他的俊美。

整个金陵，想必除了谢家那位桀骜不羁的三公子，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他相貌还要出色的男子了。不过陆书琅能更得姑娘们心仪的原因，除了相貌和家世，还有他谦逊有礼，俊雅沉稳的气度。相比下，谢家三公子就吓人很多，姑娘们见到谢三是又喜欢又害怕，喜欢他那张脸，害怕他时不时发什么疯。

陆书琅平时呆得最多的地方该是书院才对，上街游玩这种事似乎跟他很不匹配。

几个少年在当铺门口发生争执，争吵中心看样子是许家少爷。

姜以秾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回答林思意刚抛出来的话。

就在她把脸转过去没一会，当铺门口的陆书琅也在这时将视线投到了茶馆的三楼，在看到姜以秾的那一刻，他沉静无波的眼底泛起丝丝的涟漪，冷却在不经意间化成乌有，就连方才细微露出的那半分不耐也消失殆尽。

他不知觉看了许久。

姜以秾在朝对面的人微笑，侧脸线条柔和，唇角微勾，衔着自在的笑意，那双眼眸似蕴含春光般生机勃勃，阳光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如泛了层淡薄的光晕，当真是倾城之色，就连明灿的骄阳都不过是她的陪衬。

“哥，你在看什么呢？”站在陆书琅身旁的少年扭过头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询问道。

陆书琅并没回应，这少年便也顺他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茶馆三楼的姜以秾，少年立刻剑眉紧蹙，问道：“那不是姜六？她没看见你？”

陆书琅收回视线，淡声：“不清楚。”

陆书献又盯那方向看了几眼，才发现姜以秾对面坐了一个姑娘，他招来自己的贴身小厮远山，问道：“姜六对面的是谁？”

远山回道：“那似乎是林家的三小姐。”

“林三？”陆书献啧了声，露出玩味的笑：“哥，你听说了吗？那姜六推林三落水的事竟是有了反转，真相是林二推的人，她还威胁自己庶妹诬陷姜六。”

这事的真相昨天已经在金陵贵人圈都传开了，陆书琅自然知道，他侧眸瞥向弟弟一眼，“你有旁的想法？”

陆书献勾唇笑了笑：“也不一定哦，指不定是姜六私下威胁林三逼迫她改口呢，别人不清楚那臭丫头的德性就算了，哥，你还不清楚？她平时就是那样娇蛮跋扈的人，推人入水也不意外。”

陆书琅扫了眼四周从此经过的路人，压低声音警告：“这里是外面人来人往，你还是莫要瞎编排，做这种毁人清誉的行当。”

陆书献撇撇嘴：“就咱兄弟俩私下说说而已，至于吗？”

“放肆！”陆书琅见他不悔改，冷声道：“出门在外你顶得是陆家的身份，一言一行都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这种话祖父在家中不知教导过你多少次，你还是不清楚其中的严重性？”

陆书献额角跳了跳，当即脸色也不好看，哼道：“也是，谁都不是金陵第一世家公子，要是我像你这样成日把自己逼得这般克己复礼，事事把家族教导把陆家名誉排第一，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不能表现出来，我迟早要把自己逼疯，我不知道什么把柄不把柄，只知道让自己爽就行了。”

他说话声量大了些，引起前面那些公子哥的注意。

陆书琅极快恢复如初，淡声道：“回去再说。”

陆书献抱臂冷笑几声。

***

去了趟松香轩买了姜老夫人爱吃的糕点，姜以秾已经在返回姜府的路上，车厢内，她随意翻开一本民间游记，看得好不认真。

身旁的绮梦坐在窗边，偶尔看看窗外景色，这时她似乎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疑惑地咦了声，姜以秾抬眸看她：“怎么了？”

绮梦回道：“我刚好像看到在二房当差的画眉了。”

画眉是二房碧波院的二等小丫鬟。

姜以秾收拢了书册，问她：“没有看错？”

绮梦笃定道：“绝对不会错的，姜府的每个小丫鬟我都很熟悉，那绝对就是画眉。”

画眉是二等丫鬟，即使府内的各房偶尔有外出采买的活，也轮不到这个小丫鬟，她若是这时候出府，要么是没有得到主子的许可偷偷跑出来，要么就是主子私下的吩咐。

姜以秾问道：“可看清她去了何处？”

绮梦回答道：“那巷子的尽头我记得是一家医馆来着，难道是二房有人病了？”

这也不可能，姜府有专门的府医，就算不是主子生病，那些奴才们也不会在外面随便寻大夫。

姜以秾稍微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联系她出门前听到秦氏传达的好消息来看，二房的狄氏怕是要坐不住了。

因为但凡这件事办成功，秦氏在府内的地位决然会高升，狄氏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而二房跟四房之间的斗争，她们三房也无辜被牵扯了进去。

“前面路口停一下车，绮梦，你跟上画眉过去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绮梦应道，迅速下了马车。一旁的蝶儿噘着嘴，嘟囔道：“小姐，我也能跑腿的，下次这种活找我就行了。”一旁的翠屏尽可能把自己缩小，她才不想跑腿，就在马车上坐着不知道多舒服。

姜以秾敷衍地点了点头。

过了约莫一刻钟，绮梦返回车厢，姜以秾没让她现在就说，只问了句：“确定是画眉？”

绮梦说是的，看出姜以秾眼里的示意，她便把剩余的话憋了回去。

回到净雅院时，姜以秾第一时间去找顾氏请安，还没踏进正房的西次间，便听到里头传来两道谈话笑声，能在姜家跟她娘相处很好的主子，便只有二房的太太狄氏了。

狄氏出身姜老夫人的娘家，未出阁前也要喊姜老夫人一声姑母。

不过，那时候的狄氏可是入不了姜老夫人的眼。

二房现在的二太太是继室，在她前一任的二太太则是现在狄氏的亲姐姐。

这狄氏起初是前二太太的庶出妹妹，但因生母出生低微，导致她在狄家不得看重，而狄家的主母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对外让人挑不出错，但私下为人相当刻薄，拿捏妾室和庶女的手段更是狠辣，这小狄氏虽说是庶女，但也被当丫鬟使。

在前二太太嫁到姜家来时，小狄氏便是以前二太太陪嫁丫鬟的身份一同跟来姜家，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丫鬟，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并不多，就连姜老夫人都没见过这个外甥女。

前二太太随了狄家主母，性情泼辣，且占有欲极其强，那二房老爷偏生是个不安分的主，极好女色，爱寻花问柳，再加上前二太太长得跟姜老夫人有三分相似，让那二老爷曾醉酒后大吐苦水，说每晚都觉得在跟自己亲娘睡觉，让他看到自家妻子的那张脸便不行了。

这事被前二太太得知后更是怒火中烧，二老爷在外有许多相好，在姜家也不知有多少通房侍妾，因此前二太太多次寻求姜老夫人给她做主，起初姜老夫人还会敲打敲打自己儿子，后来说的多了，儿子也不听，再这样下去也容易伤了母子情分，姜老夫人便不再插手。

前二太太没办法，眼看二老爷抬了一个又一个的姨娘，前二太太只生了一个女儿，担心自己地位不稳，便把身边小狄氏推了出去。

与泼辣的前二太太不同，小狄氏相貌更像她的生母，不仅漂亮柔弱，还自身带一股子媚劲儿。

果不其然，小狄氏轻松便收拢了二老爷的心，也很快怀上了孩子。不过没多久，小狄氏就早产了，谁承想，早产没多久，前二太太也不给人休息的机会，又把她推出去固宠，小狄氏又很快怀了身孕。

但这次小狄氏却自己主动药掉了这个孩子，以表对前二太太的忠心，就在二房的人以为小狄氏要一直这样被前二太太利用致死时，意外发生了。

前二太太意外重病暴毙，死在二老爷的榻上，丧事过后，二老爷声称忘不掉前二太太，决定把前二太太的妹子小狄氏抬为正妻。

还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世家会把通房抬为正妻的，这事姜老夫人自然不同意，但谁想那前二太太竟是那般蠢，压根就没有将小狄氏抬为通房，让她一直以丫鬟的身份伺候二老爷，也没有让她过过任何明路，甚至不少姜家人都没亲眼见过这位小狄氏跟二老爷有什么瓜葛。

那些固宠的行为都是前二太太一手操办，甚至每每行房都是在他们夫妻的正房里。只要让小狄氏回到狄家，把她记在狄家当家主母的名下，代替姐姐给姐夫做填房，也方便照顾姐姐的遗孤，这事也说得过去。

姐姐去世后，妹妹嫁给姐夫填房的例子，历来就很多。

加上小狄氏曾为二老爷怀过两胎，虽然都流掉了，但还是怜惜她为二老爷的付出，姜老夫人最终妥协点头，等孝期过后小狄氏便嫁进了姜家二房。

这位二太太的经历，让不少姜家下人私下议论纷纷。

部分小丫鬟都在夸赞她好运道，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庶女，竟是熬到姐姐死了后就成为了正妻。还是嫁到了姜家这样的世家，姜老夫人还是她的亲姑母。

姜以秾一直觉得，这个狄氏没那么简单。但凡拥有正常意识，就是再懦弱的人，一直遭到打压都会想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