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星将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映照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粗劣米酒的辛辣气息,士兵们围坐成圈,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胜利。
“沈骁那箭法,简直神了!一箭就把那狄将射落马下,我当时都看呆了!”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兵手舞足蹈,引得众人哄笑。
“何止箭法?那分兵布阵,简直是神来之笔!正面佯攻、侧翼突袭、后方断退路,环环相扣,把三百狄骑耍得团团转!”另一个老兵油子咂着嘴,满脸赞叹,“我当兵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年轻又这么厉害的兵!”
“可不是嘛!要我说,沈骁将来必定是个帅才!跟着他,咱们以后肯定有肉吃、有仗打、有功劳拿!”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兴奋,目光时不时投向不远处那个独自坐在角落的身影——沈昭。她正低头擦拭着那柄染血的长剑,火光勾勒出她清瘦却挺拔的侧脸轮廓,神情沉静,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林晚晴只是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篝火里的火焰。
然而,在人群的另一头,有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萧珩端着一碗米酒,坐在稍远的阴影里,杯中的酒液映着篝火的微光,却丝毫未动。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士兵们对沈昭的溢美之词,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疑虑。
他越来越怀疑“沈骁”的目的,这般老成的算计,当真是个可塑之才,若是能为我所用,岂不是景上添花。
“沈骁……”萧珩喃喃自语,眼神变得狠戾,“这镇北侯府还真是卧虎藏龙,若不是这次强行征兵,倒是不知还有这等人才。”
眼前这个“沈骁”,身形虽清瘦,却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精悍;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沙场磨砺出的冷冽;言行举止沉稳干练,丝毫不见半分闺阁女子的娇弱与怯懦。尤其是今天,面对北狄游骑的突袭,他临危不乱,指挥若定,那份胆识、谋略和对战场的洞察力,绝非一个初入军营的新手所能拥有。
更让萧珩起疑的是,他曾无意中瞥见“沈骁”在无人时,用一种极其细腻的手法包扎伤口,那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个男子。还有一次,他远远望见“沈骁”站在河边,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柔和的下颌,那一刻,他竟恍惚觉得,那分明是一张女子的脸。
一个大胆而荒谬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滋生:这个“沈骁”,会不会真是女子。心中又再次想起陈景安的话,眉头微蹙。
可这怎么可能?女子从军,乃是大忌。一旦暴露,不仅沈骁本人会被军法处置,整个镇北侯府都将受到牵连。萧珩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怀疑的心思仍旧没有熄灭。
萧珩的目光再次投向沈昭。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警惕,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剑。
就是这一眼,让萧珩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迷雾。
这个沈骁,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她的出现,又将给这动荡的时局,带来怎样的变数?
萧珩放下酒杯,陷入了沉思。篝火依旧在燃烧,士兵们的欢笑声此起彼伏,但他的心,却像被投入了一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