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腊月二十几,再有七八天便是正儿八经的除夕。
眼看着最后一艘停靠在小码头的船往西边去,连玉,连家几兄弟,还有几妯娌,全都舒了一口气,个个眉开眼笑。
连玉对他们道:“现在才未时初,咱们把这些家伙事推回去,去街上置办过年用的东西吧,今天晚上就回鲤鱼村。”
他们忙活了一个多月,连玉还好,每隔几日就要去鲤鱼村买粮食,收菜干,能够时不时地跟连阿爹连阿父他们见面,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还有连大嫂他们四人却是因为忙,一次都没回去过。
他这么一说,几人的心瞬间火热起来,连声道:“走,回家把东西收拾了,买了东西直接就回家!”
“也不知道那几个小的在家里乖不乖。”
“这么久没见他们,别把我们给忘了。”
“哈哈大嫂,这怎么可能嘛,而且铁锤铁柱最乖了,也亏得他们两兄弟帮着照顾下边几个小的,不然我们哪能这么安安心心地出来做事。”
铁锤铁柱是连大嫂连大哥家的,也是连家排行最靠前的两个小辈。连大嫂自是知道自家两个孩子乖巧听话,爽朗地笑道,“一家兄弟,说什么帮不帮的,一起玩感情才好,以后才能像咱们现在这样好。”
说着说着,连大嫂大声道:“二弟夫郎三弟夫郎你们可别逗我说话了,我话多,要耽误回去的时辰了。”
连二嫂连三嫂夏小杏忍俊不禁地笑开,连玉跟连大哥他们也笑出了声音。
夏小杏声音细软地道:“大嫂这般很好,特别好。”
连大嫂也跟着笑了,望着他又望望连小弟,促狭地道:“嗯,小杏肯定觉得我好,咱们连家拢共两个叽叽喳喳的人,另外一个跟你更亲呢。”
夏小杏的脸一下子红得跟胭脂一般,连眼睛都不敢往连小弟那儿看去。
被打趣了的连小弟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一只手扶着手推车,一只手牵起他的手,对着连玉还有连家其他人挑挑眉:“大嫂说得对,小杏就喜欢我这样的。”
说就说吧,他还对夏小杏道:“小杏,对吧。”
夏小杏一下子别说脸了,耳朵,脖子,连露在外边的手都红了起来。
一家人快被他这个促狭鬼笑死,说说笑笑地把装满东西的手推车推回家,一起将锅碗瓢盆全洗干净锁在灶房里,再收拾好这段时间穿的衣裳鞋子,请张家婶子张大叔他们帮着看着院子,浩浩荡荡地去街上买东西。
再有七八天就过年了,街上卖东西买东西的人比平日赶集的还要多。
连玉背上背着周宁臣,周宁秀和贺泽则由连二嫂和夏小杏背着,贺枭腿已经好了,挎着个包袱走在他身边。
这回他们去鲤鱼村,要住半个月,连玉和周宁臣周宁秀,加上他们两兄弟换洗的衣裳鞋袜,也有不少,全被他默不作声地挎在身上了。
连玉望着大哥二哥三哥小弟背上背的背篓,看着热热闹闹的街道道:“大哥二哥三哥小弟,咱们先分开买东西吧,买好之后,就去西关那儿等着其他人。”
“不然要买的东西都不一样,先等谁买,谁再后买,耽搁时间得很,太晚了回去又冷又滑,不安全。”
做生意的钱还没有分,几家人说好了,等回去当着连阿爹连阿父的面分,让他们看着高兴。
但几家人身上都有点钱,这些日子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在码头上做活日日都有十几文进账,又不像往年一样要在客栈住,要吃饭喝水,赚的钱全部攒下来了,也有小两百文。
若是以前,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也会买点东西带回去,但手里本就不多的银钱,让他们也不敢买什么,四兄弟一人出一点,买两三斤肉,去糕点铺买点人家弄碎的边角料,剩下的银钱要留着,出年之后买粮食勉勉强强填饱肚子。
可是现在,他们一想到除了这小两百文,还能从连玉那儿分得的银钱,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一些年货也有了想法!
“好,那玉哥儿你跟我们谁走一道。”连大哥身边站着连大嫂,问连玉。
连玉笑着摇头:“宁秀泽小子你们帮我带着,我一点儿负累都没有,就自己走一道吧,”
连大哥他们看着今年十一岁,跟需要大人照看的周宁秀周宁臣贺泽不一样的贺枭,点了点头:“那行,那咱们买东西去吧,到时候在西关等着,人不齐不走。”
街道不宽,他们大人小孩站一块十几个人,来来往往的人从这儿走过都要略微错开,时间稍微长点就有点堵了。
连玉尽量偏开身体,让买东西的人过去,对他们挥挥手:“嗯,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背着周宁臣,带着贺枭,往旁边的街道巷子走去。
连家其他人也各自去买东西,转瞬间,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连玉转进来的这条街多是卖锅碗瓢盆,各种人们自己做的小吃食,以及衣裳布料的。
他带着贺枭走进一家布料铺子,扫了一圈,就问掌柜:“掌柜的,这两块料子怎么卖?”
“是连夫郎啊,”微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夫郎看着他指的一匹靛蓝色料子,以及一匹耦合色的料子,“这两种都是细棉布,连夫郎你要的话,三文钱一尺。”
他们本地也有人养蚕织布,但不成什么气候,好的细棉布,都是从府城,甚至更远的地方运过来的,也比本地的棉布略贵些。
别看掌柜的说才三文钱一尺,但是要给一个身高一般,胖瘦适中的大人做衣裳,最起码也得十三尺,十四尺,左右。
更别说连阿父连阿爹都比村里人高一点,要十六尺才行,两样布料买下来,差不多一百文了。
连玉已经习惯不管自己走哪儿,都有人认出来了,对招呼客人的掌柜道:“这两种布,一样买十六尺。”
“好嘞,连夫郎买东西就是爽快,不像你家婆婆和嫂——”这掌柜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嘴,“看我,他们哪能算得上你的亲戚,一不小心说错话了。”
连玉笑了笑:“不碍事,掌柜的不必挂怀。”
掌柜的看他是真不在意,松了口气,麻溜地把他要的两样棉布裁好,叠得整整地用油纸包好,然后又包了一包裁剪的布料边角,递给连玉:“这些边角料就当是给连夫郎你的搭头了,以后买衣裳买布料一定要想着我这儿。”
连玉接过来,道:“掌柜家的布料好,价格也实在,以后一定常来光顾。”
拎着布料,他走出客人不少的布料店,很快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那就是周家的夫郎,连玉?”
“果真生得好极了,难怪他那公公婆婆还有大伯哥大嫂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哎呦你们可别提了,一提我就想起被拉到菜市口砍了脑袋的那些人,一颗颗脑袋啊,咔嚓一下,就咕噜噜滚在地上,吓得我好几天没睡好。”
“你胆子可真是大,竟然敢去看砍头,我连边儿都不敢靠近。”
“……”
街上来往的人也多,多走几步,那些声音就再也听不见了。
连玉带着贺枭继续往几家铺子走去,买了五包糕点,一个铜顶针,几团线,就往西关走去。
到的时候,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四家一家都还没来。
这倒也在他的预料中,难得手里的钱多一些,也高兴有了新营生,他们肯定会多买点年货,来得也要慢些。
他嘛,买手里的也够了。
布是给阿爹阿父做衣裳的,铜顶针和线团也是给阿爹用,只有糕点,一家一包。
倒不是他舍不得,而是家里好不容易宽裕起来,得让几个哥哥嫂嫂过过瘾,出高兴高兴,不然他把全部东西买一遍那叫什么事儿。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西关等了一会儿,最先看见的,是连小弟和夏小杏。
连小弟背篓背了个半满,夏小杏背上背着周宁臣,看见他们,眉开眼笑地快步走过来:“四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一会儿,”连玉看着在夏小杏背上一看到自己就咧嘴笑哈哈,十分可爱的周宁臣,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怎么不多买一些,今年是你们成亲的第一年,过完年要去小杏家拜年,过年礼得足一些。”
“买了,阿元他买了。”夏小杏圆圆的脸上还带着喜悦,看着连玉,“买了好多。”
“还是四哥你懂我,你不知道,刚才我说买这样,小杏说贵了,说买那样,小杏说不用,还是我直接让人放背篓里的,”连小弟笑眯眯地对自家夫郎道,“回去这些天,你找四哥还有嫂子们搭把手,做两身衣裳,到时候再带上那两条腊肉,咱们去给阿爹阿父拜年!”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看着夏小杏,夏小杏看着也笑着的连玉,脸上烫呼呼的,心也噗通噗通地跳,小小的唇忍不住弯了弯,点了点下巴:“嗯,听你的,都听你的。”
夏小杏很想阿爹阿父,阿爹阿父就他和哥哥两个孩子,若不是连家是镇子边上的人家,家里也舍不得他嫁这么远。
一想到自己现在不仅能够吃饱饭,家里还能赚这么多银钱,他就觉得跟做梦一般,也想赶紧去拜年,告诉阿爹阿父他们自己现在很好。
几人一边等其他人,一边聊天,很快,连大哥连大嫂,连二哥连二嫂,连三哥连三嫂也陆陆续续背着东西赶来了,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地道:“走,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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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