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毛孔都颤栗起来,他接这单只想坑点钱,没想闹出人命。
眼前这个少年狠戾决绝的眼神像冰封的尖刃,狠狠扎进他的眼睛里,他眼见着自己握住的刀就要砍在徐叶秋的肩膀上!!
突然!!!
哐当——
空中飞来什么东西,砸在两人纠缠的手臂上,突如其来的剧痛,手臂脱力,刀哐当掉在地上!!
徐叶秋胸腔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孤注一掷后生出一丝后怕,逆光中看见一团黑影,顿时瞳孔骤缩,脊背发凉!
大堂外,夕阳将人影拉的很长,梧桐叶被风吹的四处摇曳。
光影里,有人朝他飞奔而来!
人影来的极快,不过两秒,徐叶秋眼前扫过一抹淡蓝色,校服裤子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度,紧接着耳旁“乓——”的一声,白色的球鞋一脚砸在了王诚的肩膀上,勉强爬起来的王诚狠狠砸在地上。
咚——
人体与地砖剧烈碰撞,发出细微的骨骼错位声。
徐叶秋睁大了眼睛,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胸腔的心脏跳出平生最高频率,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脑子里计划好的一切都飞的无影无踪,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
幕铭泽看到了!!!!!
幕铭泽撂倒黄毛,身形转了半圈一步就跨到了徐叶秋面前,他眼神凌厉,余光瞥见地上的刀,一脚将刀踢飞。
当——
刀尖死死砍进摔倒的椅子腿上!
“徐叶秋!!你......”幕铭泽单手拉起徐叶秋,面上平静,眼中的温和一寸寸褪尽,只剩下一片寒光!
“幕......幕铭泽......”徐叶秋嘴角都在颤抖。
幕铭泽的眼神怎么那么可怕?十九岁的幕铭泽,就已经有这种眼神了吗?
求生的本能让他脱口而出,“幕铭泽,他们欺负我!!!”
幕铭泽:......
王诚:......
两黄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
我??
欺负谁?
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
“警察!!”
“举起手!!!都别动!!!”
......
派出所。
“是不是高利贷我们会查!!!”
“不是,警官,我这次不是高利贷啊,我早改行了,这是正经的借款!借款!”
“就算是借款,人孩子父母没了,你们这群人今天上门要钱!!!良心呢?”
“我不今天去,改天我怕他跑了啊!!他家就他一个,跑了我找谁去!”
啪——
刘今明将笔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怒指花臂,“王城,你还有理了?那你拿刀做什么?”
说到刀,王诚差点蹦起来,手腕银白的手铐哗啦作响,胳膊受伤的地方一拉扯,疼的王诚一阵龇牙咧嘴。
“坐好了!!老实点!!”
“刘警官,那刀不是我的,是那小孩!!!是他塞我手里的啊!!我冤枉!!!我当时都吓蒙了!!我有人证,大毛二毛都在场,那刀真不是我的!!!”
刘今明冷笑,刚捡回来的笔差点又砸出去,“不说实话是吧!刀已经送去检验科检验,是不是你的,很快就知道了!!持械伤人未遂,你知道要判刑的!!”
王城这会真哭了,“真不是我!!!冤枉啊!!!”
“那王八犊子,他害我!!!!”
......
徐叶秋坐在外面录口供,里面传出花臂的哭骂声,他有些心虚,悄悄抬眼看了眼幕铭泽。
幕铭泽正在说话。
“是的,我当时觉得不对,就返回来,亲眼看见,有纹身的那个人拿刀要砍徐同学!”
“我一着急扔了把椅子制止上伤害发生!因为当时心里害怕,就踢了他一脚,没太用力,紧接着你们就来了!”
徐叶秋嘴角抽了抽。
没用力??你那一脚,王诚的手半个月都不一定抬得起来。
江媛媛点点头,笔录记的极快,写完字,将桌上的热水推到徐叶秋面前,“喝点水吧,压压惊!”
徐叶秋见过江媛媛,父母死的那天,做笔录的也是她!
徐叶秋家里的情况她是清楚的,她印象里,徐叶秋干干净净,斯文有礼,成绩也好,是个好孩子,她忍不住提醒两句。
“根据我国法律规定,继承人需以所得遗产实际价值为限清偿被继承人债务,超出部分可自愿偿还,放弃继承的,可不承担债务责任!!”
徐叶秋点头,“谢谢江姐!我知道的。”
“你......”江媛媛顿了顿还是决定再问一句:“你怀疑家里的爆炸不是意外,但我们现场勘查没发现什么问题,你真的确定不做尸检吗?”
徐叶秋眼尾轻微塌了下,随即又睁开,“确定。不做。”
上辈子倒是做了尸检,不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所有人都说他们的死是个意外,家里燃气泄漏导致的意外。
还有传言说是南芳因徐之行猥亵的传闻因爱生恨,和徐之行同归于尽!
可徐叶秋知道,不是!一定不是!
南芳从不下厨!
徐之行是个极为严谨的人,他的安全意识几乎是刻在DNA里的,他不可能忘关燃气!
最重要的是徐之行根本没有猥亵!徐之行不会做那样的事!
面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徐家罪孽深重?
江媛媛轻拍了拍徐叶秋的胳膊,示意他签字。
“我这边笔录已经做完了,一会你们就可以走了,要通知你叔叔吗?让他过来接你。”
徐叶秋摇头,“不用通知他。”
从派出所出来,幕铭泽没说话一直往前走。月色将两人的影子拉的修长。
徐叶秋胃火燎似的,抽抽的疼。
他暗暗揉了揉肚子,追上幕铭泽,小声嘟囔。
“幕铭泽,我的粥呢?”
幕铭泽突然停住脚步,徐叶秋跟在后面冷不丁直直撞上他的背。
鼻尖生疼。
“啊————你怎么突然停下了,我鼻子差点断了!!”徐叶秋捂着鼻子小声嘟囔。
幕铭泽冷笑,“粥?班长家到城东,一来一回两个多小时,正好能避开收债的上门,班长打的好算盘!!”
幕铭泽不再说话,一双眸子透着危险。
徐叶秋理亏不敢顶嘴,小声念叨:“这你可错怪我了,我哪知道有人会上门?”
不知道有人上门,倒是知道提前报警!
呵!
“那你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你打算怎么解释?”
徐叶秋揉了揉鼻子,心里打定了主意死不承认。
“我哪有?分明是那个家伙要砍我!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明天我就要和我爸妈一起进火葬场了!”
幕铭泽手指微微颤了下,眼神冷的像冰,漆黑的眸子里翻腾着炙热的情绪,盯的徐叶秋心底发毛!
“你就那么想死?”幕铭泽咬着后槽牙,声音几乎从齿缝里蹦出来。
徐叶秋骤然打了个寒颤!这眼神......好可怕!!
他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我不想死!我想活着!真的!你相信我!”
即便是设计拿刀砍自己,也不是想死,只是想构成轻伤,那些人能进去蹲几年,图个清净!
上辈子泼油漆,撒鸡血,半夜踹门砸窗户,学校门口蹲点......
像苍蝇似的,甩都甩不掉!徐叶秋只是想彻底解决问题。
胃越发的疼,徐叶秋四肢冰凉,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情绪激动之下此时裂开似的钻心的疼。
夜晚的风怎么那么凉?
徐叶去整个人缩了缩,忍不住弯下腰,指节分明的手指撑在膝盖上,另只手无力抬起扯了扯幕铭泽浅蓝色的衣角。
幕铭泽垂下视线,就看见一张好看到令人想犯罪的脸。
红肿的桃花眼,此刻雾蒙蒙的像汪着水,漆黑的眸子圆溜溜的在发红的眼眶里,睫毛眨了一下,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徐叶秋的皮肤很白,很细,几乎看不见毛孔,他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若是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幕铭泽看见那略微苍白的薄唇一开一合。
“幕铭泽,我的头......好疼......胃......也好......疼......”
最后一个“疼”字含在嘴里还没讲完,人便身子一歪,倒向了大地。
幕铭泽瞳孔骤缩,脑子“翁”了一声,手比脑子快,一把揪住徐叶秋的衣领,将人拖拽起来,拯救了那张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漂亮脸蛋。
幕铭泽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徐叶秋!”
徐叶秋打了个激灵,他勉强掀了掀眼皮,看见一身校服打扮的幕铭泽,又放下心来。
凶什么凶!
你以为你是二十七岁的幕铭泽?
他迷迷糊糊的靠在幕铭泽身上,泄了一身的力气,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音节:“不......不知道.....”
眼前彻底黑了,徐叶秋只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持续勒紧,像是要将他钳进手臂里。
医院里,点滴一滴滴的流进身体,徐叶秋静静躺着,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医生看完检查报告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疲劳了,加上吹风感冒了。超过38.5度就吃片退烧药。”
幕铭泽捏着退烧片,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苍白的脸,连他本人都没发现,他捏着药片的手在微微颤抖。
午夜时分,不知哪来的钟声。
铛——
声音朦胧幽远,像是在耳边,又似乎离的极远。
徐叶秋被吵醒,不满的动了动手指,浑身散架一样疼。
尤其是某处感觉尤为明显,后腰更是酸疼的厉害,他翻了个身,口中嘟囔着:“幕铭泽,你趁我晕倒打我了??”
脚踝处因为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徐叶秋呼吸一滞,蓦地睁开眼。
顾不上浑身的不对劲,他猛的翻身坐起,待看见周围熟悉的房间布置后,他瞳孔震颤,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目光死死盯着脚踝上黑色的金属锁链!!!!
这房间他太熟悉了!
幕铭泽的别墅!
这个房间!这张床!还有身体熟悉的事后感。
徐叶秋攥紧了拳头,细细密密的恐惧像蛇一样慢慢从小腿缠绕上来,顿时手脚发软,喘不上气。
手机???手机!!!
徐叶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目光死死盯在屏幕上的日期上。
是他死的那一年,离坠楼还有七个月!
可他分明死了一次了!!!为什么又回到死前七个月?
徐叶秋心脏如雷鸣般砰砰直响,额间满是细密冷汗。
这是一场梦吗?
这里是梦?还是重生是梦?
或者......都是梦?
徐叶秋用力掐自己胳膊,“嘶——”
会疼!!!不是梦!!!
徐叶秋对着床边幕铭泽恶趣味摆放的镜子仔细将自己打量了一遍,身体是自己的没错!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幕铭泽!!!幕铭泽呢??
瞳孔剧烈震颤,徐叶秋近乎疯狂的按着手机。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已达三次,已锁定!请十分钟后再试!
“操!!!”
徐叶秋暴怒,狠狠将手机摔了出去,他突然跳下床,往门外跑去。
哗啦——
心脏蓦地一空,脚踝猛然剧痛,锁链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倒是忘记了,有这锁链锁着他出不了房门。
哐当——
徐叶秋因惯性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幕铭泽怕他逃跑,给他戴了镣铐!
“啊——”
徐叶秋趴在地上,呼吸停滞了好几秒,几秒后,疼痛像是被缓缓激活,瞬间弥漫全身,他咬着牙,冲卧室监控大喊:“幕铭泽,你个王八蛋!!你他妈在哪?”
“你出来!!!”
“幕铭泽!!!幕铭泽!!!”
“我知道你在看,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幕铭泽——”
......
声音逐渐嘶哑,喊到到最后,徐叶秋也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他会的脏话通通骂了一遍,连同幕铭泽祖宗十八代一并骂了。
骂到最后,徐叶秋骂不出声了,他趴在地上,身体微微起伏,竟是哭了!
明明他已经死了,他和幕铭泽都死了!明明重生回十九岁!明明可以重新开始!
为什么又会回来!
到底哪里才是真的?
三月二十九日!
他记得太清楚了,幕铭泽包机去新德基里,在那里遇到了袭击,右肩中弹,手臂落下终身残疾,再也提不起重物!
而他去新德基里的原因是,查到了徐叶秋父母死亡的线索。
偏这个傻子什么都不解释!!!
......
不知过了多久!
咔哒——卧室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徐叶秋怔了怔,缓缓抬头,一双修长的过分的双腿被西装包裹着,幕铭泽一身黑色风衣裹着黑色全手工定制衬衫将身材完美的衬托出来。
头发根根分明的向后梳去,久经商场打造出一张冷厉强势不容置疑的脸,从下望去也极其好看。
这张脸和十九岁完全不同,眼神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狠戾,更加成熟,冷酷。
回来了!
幕铭泽回来了!
“又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