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月在将军府的生活安定下来,白日监督宋愿炼身锻体,之后回房看书制药,她自认为充实有趣,宋愿却看不下去了。
某天,他在庭院摆了张桌子,把江寒月从房中拽出后挥手离开,她正摸不着头脑时,从角落扭扭捏捏走来几个侍女。
“夫人,我听说您在此义诊,是真的吗?”
江寒月一怔,见她不说话,侍女脸上出现惶恐地表情:“夫人恕罪,奴婢只是听人....”
于是,江寒月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也没有解释:“坐吧。”
自此,江寒月的生活多了一项“娱乐”,帮府里的侍女侍卫把脉,一开始只是看病,后来却转为为人指点迷津。
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却腼腆羞涩,不知如何表达,而江寒月这个虽不苟言笑,但温和耐心的‘长者’,莫名成了他们吐露相思情的最优选择。
作为旁观者,她还能通过看相和测算,明确彼此存在的间隙并做以解决,一来二去,促成了好几对儿姻缘。
也是因为这个小摊位,府中流传的关于江寒月的种种谣言烟消云散了,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夫人是个面冷心热,温润仁厚的主。
一时间,江寒月在将军府的受欢迎程度比宋愿还高。
也是因为和这些年轻男女打交道,江寒月知道了很多关于王朝的新鲜事和八卦,比如,消失二十年前的“绝世神医”突然回归。
江寒月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但在侍女兴奋的诉说中,了解了他的传奇轶事。
前朝皇帝曾御驾亲征,却中了敌方将军的箭,利箭正中心脏,先帝从马上坠落,几乎只剩一口气,在所有人都绝望痛哭时,神医路过此处,他命人将先帝带进营帐,耗费三天三夜,硬是将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第四天,先帝便活蹦乱跳地出现,于是士气大涨,打得敌国片甲不留。
自此,神医被皇帝奉为上宾,住在宫廷,伴其左右,他的出现,带动一大批学医浪潮以及太医署的建立,只是当先帝溺水而亡后,他便消失了,从此再也不见他的身影。
“听说,神医要在十月举行选拔比赛,挑选优秀医者,”侍女兴奋地说道,“第一能获得各种宝贝,有珍贵药材,更有金银财物!”
另一个侍女抱住江寒月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夫人,您去参加吗?您这么厉害,一定能取得好名次!”
江寒月在得知此事后,当晚就去到宋愿房中,灯光幽暗,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两双眼睛纠缠交织。
宋愿有些漫不经心:“说得**不离十,不过大赛是太医署那些人为了讨好他所开的。”
“获胜后,能见到那位神医吗?”江寒月问道,对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她既抱有好奇,又有质疑猜测。
“能吧。”宋愿说道,“你想见他,我明天就能带你去。”
江寒月摇头,她更在意别的事:“奖品有什么?”那可是太医署,总得有些好东西吧?
“我让人打听了,”宋愿说道,“唯一有价值的,是海底珍珠。”
“你帮我报名了吗?”江寒月看向他。
宋愿摇头,他有些不信任地看向江寒月:“那种地方出的题,条条框框,满是教条性的东西,你个野路子出身,还是算了吧。”
江寒月皱眉,有些反感地看向宋愿,他在质疑自己?
“我找了京城里的名医,”宋愿无视她的目光,“若他失败,花重金买下海底珍珠就是了。”
江寒月继续不语,那么珍贵的药材,可不是他想买就能买到。
宋愿挑眉:“怎么?你想去?”
“没错。”江寒月说道。
“你有将军夫人的身份在,”宋愿说道,“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我就是我,”江寒月起身,她才不在意宋愿,“我会以自己的身份参加。”
宋愿看着江寒月走向门外,她抬手气势汹汹地推开门,像是故意一般,最后也没有合上门。
“......”宋愿眼中划过一丝无奈,他喊了一声南雀,南雀从房檐上一跃而下,抬手小心地将门合住。
江寒月自认为参加大赛是为了开阔眼界,交流探讨,避免闭门造车,毕竟她还从未见过京城的同行,更别提那位传说中的神医。
一大早,天还没亮,她便开始收拾盥洗,吃完早饭后,又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喂了喂鱼,检查完携带物品后,她转身准备出发,却在院门口看到宋愿的身影。
“本将军担心你睡过头,特前来查看。”宋愿说道,转身留给江寒月一个背影,“走吧。”
江寒月皱眉跟上,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睡过头。
将军府外,江寒月正身处无人的后门,为了避嫌,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参赛的事,就连出行坐的马车都是最普通的那种,南雀负责驾驶,江寒月坐好后推开帘子,宋愿正抬头看她。
阳光下,他肤色依旧苍白透明,虽然面露疲态,看起来病弱无力,但身材到底是变化了一些,宽肩窄腰,中毒后,他鲜少出门,即使外出,也会遮住面容,不暴露身份。
“去吧,”宋愿说道,“晚上回来请你吃满汉全席。”
江寒月看了一眼他,也没回话就放下帘子,低声吩咐南雀出发。
宋愿看着马车逐渐走远,消失在拐角处,脸上露出淡淡苦笑:“还计较那晚的事呢....”这几日,她就没给他过好脸色,训练时的强度,也明显上升不少。
偏偏她又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时不时怼两句:“之前也是这个量,将军,你不行了吗?”
气得宋愿心中咬牙切齿,竭力比往常更迅速完美的完成训练,最后换来的,却是翌日加大训练量。
如此恶性循环。
江寒月出示令牌后,走进摆满桌椅的大堂,里面位置很大,墙上挂着一些名医的画像以及字画,堂中已经坐了不少人,她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一百五十个位子,她的位子在中心,是第六十六位。
有人正站在墙边攀谈,看到走来的江寒月后,其中一人露出惊艳的神色,他身侧的女子有些不满:“师兄,我问你话呢。”
男子回头,表情漫不经心:“抱歉师妹,你刚问了什么?”
这些参赛的‘学生’,男子占了大多数,年龄差异极大,从十二、三到四、五十都有,但都穿着简朴,白衣居多,秉承医者的简朴自然。
同样有人注意到江寒月,声音顿时拔高:“依我看,这比赛门槛太低,只交十文钱,不看学识身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跑来参一脚。”
“师弟切勿失言,医者可不分高低,”同伴风度翩翩,仿佛突然注意到江寒月一般,“姑娘,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江寒月从他身边走过,转头一看,那人身穿青衣,发髻整齐,眉毛上方却长着一条竖线纹路,一看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主。
江寒月正准备忽略他继续前行,那男子却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笑容依旧温和:“姑娘,我和师弟是太医署的学生,此刻时间还早,我们交谈研讨,或许能为你指点迷津呢?”
他说话太快太多,江寒月没听清,正准备开口拒绝,一个小巧的身影突然冲到她面前,将那太医署的弟子推了一个踉跄。
“表仪,你这狗仗人势的登徒子!”女子气势汹汹地骂道,“少在这欺负人!”
“晏晏,你怎么自己冲过来了....”一旁的男子无奈地走过来,“或许人家姑娘想聊一聊呢。”
江寒月看向那两人,才发现他们是刚在门边遇到的那对儿男女。
霍晏将矛头对准莫衫:“师兄,你看这姑娘的表情像是愿意吗?你总是这么不懂女子心!”
“咦....?”那男子被同伴搀扶着站稳身形,认出了那女子,“霍姑娘,我说过之前的事只是误会,你们三位无端打人,辱我清白,是要被驱逐出去的。”
“诶!”莫衫迅速做出无关人的样子,“我可没动手,你别随便诬陷人。”
霍晏冷哼一声,丝毫不惧:“规则里还说会场里禁止交谈呢。”
一旁走来几个穿着灰衣的外帘官,看到争锋相对的三人后,为首的长者皱起眉头:“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呢?勿扰乱秩序,考试马上开始,迅速回到座位,否则失去资格!”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做鸟兽状迅速散开,江寒月在他们吵起来时就离开了,她坐在木椅上,听到几声撞钟的‘铛铛’声,顿时,原本喧嚣的会场寂静无声。
主考官站在最前方,低头清了清嗓子,开口时,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里:“第一届医者大赛正式开始,为时一个时辰,考生禁止抄袭,禁止交头接耳!”
江寒月拿起笔,低头迅速扫视试题,却听到一声轻笑,她侧头,这才发现一旁坐得是方才那被推倒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