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梅显然没想到周小柒这么短时间就找到工作了。
“有工作又怎么样?怕不是哪个效益不好的厂里的临时工吧?”
“啥临时工啊!你不知道吗?她可是军工厂很出名的设计师。”
一旁有认识周小柒的人嗤笑着说,看沈玉梅跟看傻子似的。
要是她们有周小柒这样的亲戚,还不知道要怎么拉近关系呢!
哪像沈玉梅似的,恨不得往死里得罪。
“玉梅少说两句,这都是来买东西的顾客,”一中年大姐实在听不下去,忙制止了她,又挂上招牌的笑容问傅明淮,“要什么款式的?我帮你们看看有没有货。”
傅明淮选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付了钱和工业票,也不想和沈玉梅多说,正准备离开,就见鲁科长的夫人带着儿媳妇从外面进来。
看到傅明淮时,鲁科长的夫人露出温和的浅笑,“来买东西啊?”
鲁科长的夫人是个很外向的人,和谁都能说上几句,遇到认识的,能在外面说一两个小时。
傅明淮平日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少,说了没几句,脸上就快维持不住表情,有些僵硬了。
“年轻人就是有想法,那房子到你们手里就跟脱胎换骨似的,老鲁回来直后悔,说换亏了。”
沈玉梅一边开票,一边貌似随意地问:“啥房子啊?多大的?”
见有人问,鲁科长的夫人说得更起劲了,来龙去脉说得那叫一个清楚。
“钢厂家属院,独门独栋,要不是我儿子结婚非要新房子,我说什么都不会换的。”
鲁科长的夫人想起那房子就是一阵后悔。
沈玉梅努力想表现得平静,可面上的震惊根本压制不住。
她实在无法相信傅明淮才工作这么两年都能分房了。
而他们供销社是没有能力分房的。
以前别人得知她在供销社工作,那都是各种羡慕嫉妒,如今不过几年,风水轮流转,供销社的效益越来越差。
反倒是以前不被看好的工作开始发力。
看着傅明淮和周小柒推着新车离开的背影,沈玉梅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直到下班,都有些神情恍惚。
连每日的记账都错了好几处,被领导一顿骂。
不到一天时间,傅明淮分房的消息就在亲戚间传开了。
最先上门的是傅明淮的姑姑傅秀英。
她一进门就四处打量,嘴里不停夸赞:“明淮真是出息了,这房子多好啊!你看这院子,这采光……”
“哎呦,还有卫生间和厨房,不像我家,上厕所还得去外面上,做饭的地方也是跟别人家共用的。”
看了这儿又看其他地方,嫉妒得眼睛都快冒火了,却还忍着,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
“明淮啊!不是姑姑说你,你这可有点资本家那做派了,又是书房,又是淋浴间的,咱们是工人要朴素节俭,不能贪图享乐。”
“……看书和洗澡就算贪图享乐?姑姑这是从来不洗澡吗?”周小柒本想给她倒杯糖水。
听她这么一说,没一脚将她踹出去就算是客气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瞅瞅谁家为了看书还单独弄个房间?我们家好几口人住两间屋子,你们这儿还空着,这像话吗?反正看书在哪都能看,干脆把这屋子改成卧室。”
“正好你表妹长大了,也该自己一个房间了,这屋子就给你妹妹住吧,她还能帮衬帮衬你媳妇儿。”
傅明淮直接打断了她:“姑姑,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不用请佣人。”
傅秀英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啥佣人?那是你妹妹。”
“我是独生子,她一个姓沈的可不是我妹妹,再说她有爹有妈,也用不着我养。”
“你……”傅秀英气得差点厥过去,水都没喝就甩袖走了。
临走还放下狠话,“以后有事别指望我帮你。”
第二天,叔叔傅鹏程也来了,还带着小儿子傅明耀。
一进门就唉声叹气:“明淮啊,你爹要是还在,看到你这么有出息该多高兴。可惜你叔我没用,帮不了你什么……”
傅明耀在一旁附和:“哥,我爸要出差,我妈要照顾孙子,没空管我,我能不能来你这儿住几天?”
“不方便。”傅明淮想也没想就拒绝。
傅鹏程面色不虞,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最后停在黄花梨木桌椅上:“你现在有两套房,要不就把之前住的那房子先给明耀住吧。”
“你把该给我爸的老宅子还回来,我就让他住。”
“那宅子早就被收走了,我可弄不回来。”傅鹏程心虚地左顾右盼。
傅明淮却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老宅子现在就在你手里,非要我说出来你当初做的恶心事?”
说罢,他直接走过去打开门。
逐客令下得明显,傅鹏程只好带着儿子离开,但临走前还是不忘说:“明淮,有能力了别忘了拉拔一下自家人啊!”
送走不速之客,周小柒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这下可好,全知道了。”
说不定周家人也快找上门来了。
傅明淮搂住她的肩:“知道就知道,我倒要看看谁敢过来找事。”
周小柒忽然想起什么:“你说,你家老宅在傅鹏程手里?”
前世老宅是在一个政府官员手中,因为位置好,保存完好,后来被改造成旅馆,很是赚钱。
傅明淮沉默片刻,道:“老宅被收走后,他暗中贿赂了一些人,又要了回去,名字也换成了他的。”
“那想要回来可不容易。”周小柒双眼微眯,试图回忆起前世那宅子最后是怎么到那官员手里的,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人好像姓常,在市政府工作。
次日清晨,周小柒特意穿了件朴素的灰色上衣,黑色长裤,打算低调地去市政府附近转转。
傅明淮本想陪同,但被周小柒劝阻了:“你目标太大,而且我就是去探探。”
市政府办公楼是栋朴实的三层建筑,门口有传达室。周小柒在对面街角观察了一会儿,看到工作人员陆续进出,大多穿着中山装或朴素的衬衫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