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们家傅明淮赚钱了,那天还有人看到傅明淮开车出去。”
“刚有点钱就瞎花,我看这周小柒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我家有个乡下侄女虽说死了男人,还带个孩子,但可会过日子了,配傅明淮一个成分不好也绰绰有余。”
“她都买得起自行车了,咋就不能还我肉票呢?”孙家嫂子更加不平衡了。
缠了周小柒两天,直到孙登贵又被揍了,孙家嫂子才终于消停下来。
只是每每看周小柒的眼神都透着怨毒。
九月,气温转凉,周小柒按照王春燕给的地址,骑着自行车到了纺织厂附近居民区。
正看到一个带着几分病气的年轻姑娘在晾晒被子。
“王春燕。”
那姑娘看到她的一瞬眼睛亮了,随即又黯淡下来。
将周小柒请进屋里。
屋内昏暗逼仄,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没吃完的剩饭菜还放在桌上,一碟咸菜,半碗粗粮粥。
“你就吃这个?”
周小柒将之前准备的麦乳精和水果放到桌上。
王春燕疲惫一笑,“有的吃就不错了。”
“都怪我,不该告诉你那些事。”
之前王铁柱找她麻烦,却让她无意间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交易。
原来王春燕受伤住院并非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王铁柱趁机取代王春燕,进纺织厂工作,并承诺帮周荣辉试探周小柒。
周小柒便将计就计,将这事儿告诉了王春燕。
王春燕果然不负所望,直接将王铁柱送去下乡。
“你不说,下乡的人就会是我了。”
王春燕自嘲一笑,“都是爹妈的孩子,王铁柱就吃香喝辣,而我却只能吃糠咽菜。”
说话的声音逐渐哽咽,“纺织厂的工作是我自己找的,凭什么让给他?”
就因为这事儿,王春燕被家人断了住院费用,还把她赶出家门。
“都过去了,你现在有工作,也不是非要靠父母。”
“工作?”王春燕突然笑了,“领导今天找我谈话,说我旷工太久,岗位要给新人了,除非我能在一周内卖掉仓库里所有积压的布料。”
“所有?”周小柒心念一动,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机会,“能带我去看看都什么布料吗?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都是没人要的布料,就算有人要也要不了这么多,算了,还是别麻烦你了,我试试看找别的工作吧。”
王春燕是不相信周小柒能有什么办法的。
纺织厂的销售科出去推销了那么久也才卖出去十几匹,周小柒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行不行,总要试一下,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卖不出去而已。”
“行,我听你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一刻,王春燕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来到纺织厂仓库。
推开厚重的铁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堆积如山的布料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灰蒙蒙的光。
这几年随着南方布料款式和技术不断提升,冲击着内地市场。
不少纺织厂都开始走下坡路,却依然低不下高傲的头颅,总以为自己还是龙头老大。
“瞅瞅,都是些过时的棉布,帆布等。”王春燕苦笑着指向最里面,“还有一批印染失败的瑕疵布。”
周小柒仔细检查着布料,其实都是难得的好布,只是款式过时了。
她扯出一匹印染不均的蓝布,布面上深浅不一的蓝色晕染开来,竟有种意外的艺术感。
放在现在那必然是没人要的瑕疵布。
可她见识过后世的绚丽多彩,自然知道这布料是蒙尘的珍珠。
“倒也算不上太差,这些布我都要了。”
“都要了?”王春燕的神色变了又变,“这可是不少钱……”
“别担心,我还有点钱。”
之前傅明淮赚的钱也都在她手里,这上千匹积压布料因为没人要,价格格外便宜,全部竟还不到一千块钱。
“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妹。”王春燕一脸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就完了。”
“别说这些,咱们是朋友。”
周小柒拍拍她的背。
从纺织厂将布料拉出来,让人将布匹放在临时租的仓库里。
等没人了,立刻将货放进空间。
到家的时候,程小山,魏德华等人正要离开。
因为靠那些表赚了不少钱,几人都想复刻之前的方法,再做几笔无本买卖。
“傅哥,你再考虑考虑,机会难得。”
“这种事不会常有,还是小心点,别被人骗了。”
“你也太小心了,我看这事儿能成。”魏德华一想到自己能空手套白狼,心里就兴奋地想嚎两嗓子。
等事儿成了,老爹肯定会为他骄傲的。
等几人走了,周小柒才担心道:“你们还在找免费货源?”
“是他们想找,尝过一次甜头,就有些上瘾,不过我没掺和,说了也没用,等他们碰壁了自然就放弃了。”
长这么大,傅明淮最是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
上次不过是撞了大运,可这样的运气不会一直有。
周小柒点了点头,将她要去外省箱包厂的事说了,随后期待地看向傅明淮,“我一个人去害怕,你陪我去好不好?”
“你亲我一下我就陪你去。”傅明淮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随后在她面前低下头来。
算上前世的年纪,周小柒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可被傅明淮这么一逗还是脸唰地一下红了。
蜻蜓点水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就跑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媳妇儿这么好看,他哪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当然必须要跟着去。
开好介绍信,傅明淮又托人买了两张卧铺票,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
见他大包小包恨不得能拿的都拿上,魏德华语带调侃,“你这是把家都搬走了?”
“我媳妇吃不惯车上的食物。”
“……”午饭还没吃就饱了。
两人按时到了站台。
不过等了大半小时车都没来。
这时候的绿皮火车晚点是常事,站台上人潮涌动,不少是没买到票准备上车补票的。
火车进站还没停稳,人群就已经跟着车门小跑了起来,都想第一时间上车。
卧铺车厢的人相对来说要少一些,但走道也站满了人。
场面一片混乱。
按照车票上的号找到铺位。
一个下铺,一个中铺。
铺位上正坐着一老一少祖孙俩。
床单褶皱,被子也被拉开,随意铺在上面。
小孙子七八岁的模样,长得胖墩墩的,手里正捧着块饼子啃。
床上到处都是饼渣。
周小柒皱了皱眉,礼貌地开口道:“您好,这是我们的铺位,麻烦您让一下。”
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又低头拍着孙子的背:“奶奶的乖孙哟,慢点吃,别噎着。”
完全无视了周小柒的话。
“大娘,这是我们的床铺号,您看您是不是走错车厢了?”周小柒唇角的笑意未变,说话也仍是不紧不慢。
“什么弄错不弄错!”老太太扯着嗓子,耍起无赖,“我们先来的就是我们的,这铺位又没写你们名字,凭啥要让给你。”
周围的乘客纷纷侧目。
小孙子被奶奶的喊声吓了一跳,嘴里的饼渣喷得到处都是。
周小柒敛去眼底的阴鸷,正要继续开口,就见傅明淮先一步将她拉到身后,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中却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不让?”
“你,你想干嘛?”老太太朝后缩了一下,扯着嗓子大喊,“你别过来,来人呐,欺负老人啦!”
住在上铺的男人看不下去,开口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站一会儿能怎么的?还非要跟老人小孩抢位置。”
周围群众一听,看向傅明淮的眼神也都带了愤怒不满,纷纷指责。
“这样的人品,就不该卖他车票。”
“连老人小孩都欺负,太过分了。”
倒是对面下铺的孕妇小声说了句公道话,“买了票不能上自己的床铺,那以后谁还买票啊?”
“怀着孩子还招欠。”中铺的中年妇女立马探出头呵斥。
可二人的声音很快就被其他的声音淹没了。
傅明淮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而是直接掏出五毛钱来,“我这五毛钱扔床上,谁抢到算谁的。”
这话一出,车厢里瞬间如开水沸腾。
刚刚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的人,此刻都仿佛野兽一般双眼冒光。
顾不上什么老弱病残,全都朝祖孙俩的床铺扑去。
老太太虽然占便宜占惯了,也想要这五毛钱,但她更惜命,尤其还有个宝贝疙瘩在旁边。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带着小孙子从床铺上蹿了下来。
那个抢到五毛钱的男人好似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我抢到了,这五毛钱是我的了。”
车厢内的混乱很快就引来了乘务员。
经过一番查票补票教育等过程,祖孙俩终于老实了。
有傅明淮在下铺坐镇,祖孙俩压根不敢靠近,只能龟缩在角落里,恨恨地瞅着他。
对面床铺的孕妇从床里挪到外面,坐起来,对周小柒伸了个大拇指,“你男人真厉害,要是我遇到这种事,肯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