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每天都想刀债主 第55章 第 55 章

青衣直奔府院，还在想该去何处找那影四，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颇为散漫声音“诶”。

她止住步，转身看去，月洞门旁靠墙站着个模样清俊的少年，双手抱胸，嘴里叼着根儿草，泛着金辉的眸子上下打量青衣一眼。走上前，把嘴里的草往青衣身边一呸，语气不善：“该说的主上都该跟你说过。”

“你一会儿到地方，就按我说的办，听见了吗？”

青衣总觉的这影四有些眼熟，方才墙底下光线暗，还没看清，来到面前，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正是她昨晚一手刀劈晕的王府下人吗？

等事情了了，她一定要去找个算卦的瞧瞧，总是走窄路往人手里栽可不是个事儿啊！

“大人说的是，该说的不该说的，王爷都交代过了，大人放心，我保准不给您添麻烦，皆按您说的做。”青衣自知理亏，点头哈腰，从袖里摸出一块儿银锭子塞进影四手里，意图示好。

谁知，手还没沾到，对方立刻跳脚，像是躲避瘟神般：“你想干什么！色胆包天的......”骂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主上的床爬不上去，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再敢动手动脚，爷把你的爪子剁了！”

青衣掌中攥着银锭子，呆愣原地，有心解释，对方已经拂袖而去。

看着那人的背影，青衣几番深呼吸才把气平下去，果断把银锭子塞回袖中，低声腹诽：“我都爬你家主上的床了，还能看得上你，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什么？！”

青衣双手一摊，做无辜状：“没什么，小人蒲柳之姿，哪能配得上您，不敢高攀。”

影四见她还算识相，鼻孔里一哼：“少墨迹，还不快跟上，等小爷去请你吗？”

“不敢，不敢。”青衣双手筒袖，头一压，疾步跟上。

马圈已经备好车，影四颐指气使：“上去。”

“车里有备好的衣服，换好说一声。”

青衣不敢多言，上了车，果然座上放着黑色带红补条的衣裳，应该是看守诏狱的士兵服，事不宜迟，赶紧脱了身上的衣服，把备好衣裳换上，奈何马车里空间狭窄，她有些倒不开手，换衣服也颇费功夫。

影四本退到远处等着，过了会儿便等的有些不耐烦，不就是换身衣裳，用得着这么墨迹，走近本打算催一催，在马车前站定，忽来一阵风将车帘掀起，一大片光洁如玉的肩背撞进眼里来，影四心头狂跳，猛地转过身。

准备好的催促之语，也被丢在后脑勺，这人果然心怀不轨，随时随地卖弄色相。

等青衣换好衣服，额头已经出了层薄汗，将换下的衣服放好，掀开车帘，寻找影四的踪影，见他远远退到百米开外，青衣有些失笑，耽误这么久，也没催她，脾气臭，人倒不算太坏。

“大人，我换好了，咱们是不是能走了？”

影四本来背对着马车，听到她的声音像是被蜜蜂蛰了般，骤然吓了一跳，努力抑制住奔走的冲动，来到车前，瞪了她一眼后，拎起马鞭，背对着青衣。

青衣有些奇怪，倒也没太在意，退回车厢里，认真思考进了诏狱见到人要说些什么。毕竟人多眼杂，待的时间越久，越是不利，长话短说，捡重要的事问清要紧。

马车外观简素，驶出广平王府，走的小门，并不招眼。一路上，影四都没在说话，青衣坐在车里，听着外面街上声音，比之从前萧条许多，连商贩的叫卖声都听不大的见，倒是时不时传来甲胄撞击，骑兵御马的声音。

朝廷大员接连身亡，都城中可不得戒严。

正思索着，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呼喊：“谢大人！”

青衣心里咯噔一下，谢砚？不会这么巧罢，他在这儿做什么？

“所有的香料铺子都查了吗？”

“回大人，已经挨家挨户盘查过，并未查到有商家贩卖此香。”

车轮辘辘，声音也逐渐被甩在后面，确认行径过去，青衣掀起窗帘一角，向后看见，只见一席绯色官服出现在商铺门前，时至正午，阳光越过商铺屋檐，落到他肩头，他仰头朝着面前的香料铺看了眼，清隽的面容，隐约带着疲倦，眉心紧蹙，跟手下官兵说了些什么，随后带着下属走进香料铺子里。

查了这么久，他并非全无所获，至少已经知道言咏思之死乃香料所为。青衣放下车帘，内心平静，倒不担心，方德安与言咏思，两人死法迥异，要想找到共同点，没那么容易。

按照查案流程来说，案件没有共同点，就无法并案，连是不是一个人干的都确定不了，案子如何能破。

青衣轻叹了口气，每见一回谢砚，心中的愧疚就多一分，立场不同，总归身不由己。

连过三条街，足有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下。

“到了，下来吧。”

青衣掀开车帘，影四已经下了车，并不看她，指着不远处一座大门：“你从正门进去，将腰牌给见到的第一个人看，他会带你去见你要见的人。”

腰牌方才与衣服一道给了，青衣跳下车，道了句多谢，便朝大门而去。

诏狱与刑部大牢不一样，门口没有设守卫值守，想来也是皇家专设私狱，狱中皆是酷吏，看管一等一的严密，没有人会瞎了眼想往这地方闯。

青衣刚走进门，迎面身穿官服，面相冷刻的男人上前，她将腰牌双手奉上，对方看了眼顺势收入袖中：“跟我来吧。”

说罢，朝内院行去，青衣不敢四处张望，低头敛神跟在那人身后，一路上时不时遇到诏狱班直向前面那人行礼，称其为“赵千户。”

还是个身带官职的，不知道为何会听宋岑寂差遣，八成跟自己一样，被捏了什么把柄在手里。

胡思乱想间，到了牢门口，说是牢门，其实是个仅能通行一人洞口，赵千户出示了腰，门口守卫看了眼，打开牢门。赵千户迈步进去，青衣也赶紧跟上，进去就是陡坡窄道，越往下走，越觉得呼吸滞涩。

到了第一层，血腥味与屎尿混合的臭味迎面扑来，让人喘不过气，行刑鞭挞声与囚犯的哀嚎声交错，在整个地牢中回荡，好像瞬间置身十八层地狱，阴森恐怖。

再继续往下走，地下二层倒是比上面清静些，身处地下，漆黑中仅靠着墙上点着的几盏油灯撑出微末光亮，脚步声刚响起，牢里关押的犯人就纷纷跑到木栏处，各个蓬头垢面，疯了般哀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饶是青衣见多识广，此时脚步也不由快了几分，有意避开那些或是缺指，或是断掌，探出牢门挥舞的手臂。

行至最深处，赵千户停下来，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对着牢里的人扬声道：“付大人，你还是不肯交代军粮被私藏到何处了吗？”

青衣使劲往牢里看，奈何光线实在太暗，仅能隐约见得靠墙的干草堆上有一团黑影。

“军粮被盗，乃臣失职，但私藏纯属子虚乌有，非我所为，为何认罪！”喑哑的嗓音，如吞砂砾从暗处传来，饶是饱经沧桑，音质已变，青衣也听出说话的正是付老爹。

她猛然怔住，咬紧唇瓣，抑制住想要唤出声的冲动，只听赵千户摇头叹气：“我等受太后旨意，势必要查出军粮去处，付大人何必如此固执。”

“也罢，今日就由本官来帮大人回想回想。”

一扬头，牢中看守便进去，蛮横的将人架起，拖出牢门，青衣站在赵千户身后，隐在暗处，饶是有心理准备，但见到被带出来的付骁平，她的心还是紧紧一抽。

昔日高大英武的人足足瘦了两圈，颧骨高凸，颊边肉凹陷，满面胡茬，头发蓬乱，囚服上更是血迹斑斑。

即便满身落魄，他也并未弯下腰身，脊背笔直，甩开看守钳制的手，挺胸抬头走出牢门，路过赵千户身边时，脚步微顿，鼻音重重哼了声，大步朝着刑房而去。

赵千户神色平静，迈步跟上，到了刑房前：“你们都退远些，今日我亲自动手。”

看守官兵领命退下，直至再看不到人影。

青衣耳边传来赵千户的低喃：“进去吧，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谢大人。”

刑房门打开，青衣迈步走进去，里面的人负手背立，面对桌案上摆放的刑具，未露丝毫惧色：“千户不必浪费唇舌，直接......”他转过身，话未说完，却怔在原地：“清......清儿！”

熟悉的呼唤，青衣眼中的泪险些掉出来，她用力吸吸鼻子，展颜笑道：“爹，女儿来看您了。”

“胡闹，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怎么能是你来的地方！”付骁平深受震撼，反复重复这几句话：“你来这儿做什么？”

铮铮铁骨，无惧刑罚，但此刻却红了眼。他迈步上前，刚要展臂，又想起自己满身血污，正迟疑收手，冷不丁一个温暖的身躯撞进怀里：“爹，我定会救你出去的，相信我！”

付骁平僵住，过了许久，他才颤抖着手，在怀里脊背上拍了拍，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