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幺觉得眼睛酸涩无比,流过的泪和现下的惊恐让她几乎忘记了眼皮要怎么跳动,她张了张嘴,内心被巨大的恐惧填满,几乎动弹不得。
狠狠闭了闭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力气,竟然生生把身旁的琴师一把推开,撕心裂肺地喊道——
“走啊!快走啊!”
琴师看着她这一副模样,他竟然分不清此时处于危险的到底是谁,只是本能地抗拒:“不……不……芝姐儿……”
芝幺不知道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她双目极尽可能地睁大,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只是死死捂住嘴,鲜血从指缝溢出来——
身后的银刀从芝幺耳旁递过来,停止在那里,刀上的血滴落在芝幺肩头,渗透进她的披肩,一直到接触到皮肤,她才冷得打了个寒蝉。
琴师的嘴被大公子划开了一道可怖的口子。
“谁允许你这么叫她了?”
一具高大的身躯拉过芝幺,将她从琴师的身旁扯开,冰冷的声音甚至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鄙夷:“阿妹,莫要让这种杂碎害了你。”
“来,来兄长这里。”
芝幺转身就给兄长跪下,身形几乎稳不住,但还是字字句句说道:“兄长,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与他并不是呃——”
只是还未说完,芝幺就被兄长点了穴,再也发不出声,只是不断尝试着用喉咙里的呜咽声阻止兄长走向心上人的步履。
大公子缓缓在琴师面前半蹲下,他带来的家丁一左一右死死钳住琴师,迫使他跪下,动弹不得。
琴师的目光却突然清明了,他声音有些低沉,眼睛里全然是释然,只听他说:“我痴心妄想,我强人所难,我不知所谓,芝幺小姐受我蒙骗,我自觉无趣,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日小姐前来,不过是被我蛊惑,送些银钱。”
“都是我的过失,与芝幺小姐无关。”
大公子有些阴毒地笑了一下,竟还回过头来看着芝幺,语气中带着几分做作的原来如此:“我就说,阿妹,你最听话了,只是平日里被兄长和父母宠着失了些分寸,即使如此,也肯定是收了奸人蒙骗。”
说到最后,这个恶鬼的声音竟然有些温柔:“兄长替你处置他可好?”
芝幺拼命地摇头,刚开始只是冲着她的兄长,后面却只是定定看着她的心上人,喊不出声,泪却好像怎么也流不干。
“啊啊啊啊啊——”
押着琴师的仆从的脸上全是温热的血,他们回过头去,也不敢再看。
大公子直接挑断了琴师的一双手腕,也斩断了琴师与芝幺之间的几分本就不深的缘分。
大公子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疑问:“你有赖以生存的几分手艺,怎么就偏偏不把别人的以后放在心上呢?”
只见大公子将那银刀扔了,转身向着芝幺走来,笑意盈盈地说:“走吧,阿妹,咱们回家,你骗了兄长,兄长这会回去可要好好说说你了……”
芝幺也不知怎么了,眼前不知道出现了多少道重影,她只感觉到眼前的这个恶鬼似乎从她的眼前消失了,重影又慢慢聚合,慢慢的,慢慢的,全部笼罩在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身上。
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泪也终于流干了……
“往事叹息,只待追忆,此生莫过于重的,便是那眼前人,身边事了……
邹寻的声音并没有说书先生那般动辄激荡,但是娓娓道来,冷清的声音竟然本就带着几分悲凉,她念完后,台上台下,一时之间连侍女添酒的声音也如此清晰。
这高鸢台上下,竟然仿佛齐齐被人点了哑穴。
还是管事先行开口,不再用先前讲故事那般吊人胃口的语气,只是几分平淡。
国舅母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台下众人说:“这故事,我也是闲来无事间偶然知晓,可能是年纪大了吧,心头属实有些难以散去的难过。”
说着说着,国舅母的话音一转:“只是还好,我前些日子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故事里的两个小辈字确实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是上天仁慈,有情人终成眷属。”
话音刚落,宾客席里,有些方才只是默默难过的夫人小姐们,此时倒是落了泪,难掩心头激荡。
邹寻听了这话,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的季旻,只见他低垂着眉眼,让人摸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邹寻收回眼神,心里却止不住地想:“这小侯爷,也会为这等儿女情长触动吗?”
那边的杨昭倒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忍不住骄纵性子,跑到国舅母身边就嚷嚷:“祖母,那为何还让人将这结局改成这般,岂不是平白无故叫人伤心吗?”
国舅母笑呵呵地说:“世间真情难能可贵,不刻骨铭心些怎么显露上天诚意?”
“更何况……”
“更何况?”杨昭忍不住追问。
“诸位难道不觉得,悲剧的结尾也别有意趣吗?”眼见着,国舅母的笑容好像没有那么慈眉目善了……
什么意趣?对结局心知肚明还看别人难过哀嚎的意趣吗?
众人还是客气着恭维,只是脸上的笑容勉强了几分。
第二轮游戏很快就开始,有了第一轮的铺垫,众人对接下来这个全新的故事也是好奇得紧,很快就投入进去了。
只是命运似乎就喜欢弄人,邹寻犹豫了几秒,环视了一圈身边坐着的几位,深吸一口气,还是认命一般坐下了。
本来就相隔不远,一轮游戏下来,再算上姗姗来迟的太子和四季候、以及更姗姗的三皇子,第一轮游戏的主人公和这几位爷,竟然莫名其妙就坐在了一个圈里。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台上的新话本,就听见枫宁长公主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歉意,对着齐妙语齐二小姐说道:“妙语,莫要怪我呀,过些日子,我将父皇赏我的那匹新料子送到你府里去,就当赔罪了?”
杨昭听见这话,眼珠转了转,这才恍然大悟:“所以第一晚,齐小姐是被长公主下的手啊!”
“我也不想的,谁让那日送帖子的时候我俩正好在一块挑画儿,妙语一眼发现那帖子蹊跷,就直接说出来,可不就让我听着了?”枫宁笑着看向齐妙语,“医师大人?”
齐妙语有些难堪:“我将这回事忘记了,我以为……我以为……”
杨昭也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邹四小姐,起初他也以为是邹寻干的……他还腹诽来着……觉着要让人家出局也应该再等几轮……
邹寻只是笑了笑,并未有什么辩解。
齐妙语赶紧另起话头:“长公主殿下,看管事当时那样子,您为何指自己出局?”
枫宁回说:“我那名牌上,有我的角色对应的一长段心中所写,实在是丧良心,恰逢其时,扮演‘天师’的四小姐给的信息也足以推出全部的脉络了,我就干脆想法子把‘他’给结果了。”
杨昭有些挫败:“还真是长公主您啊,怀疑了一圈,独独对您的怀疑是最轻的,还偏偏……若是能将性别对应好,我定能第一个猜出全部!”
枫宁听了这话没忍住笑:“性别对上了哪还有乐趣,再说了,谁说‘哥哥’不能是女子了?”
“那还有一个帮凶……”
“应该是知府本人,他儿子做的事情他总不可能告发,包庇着,也就成了帮凶。”
“真是吃人如同洪水猛兽啊……”
“甚至最后那姑娘都不是为了跟心上人私奔,就……唉……”
“杨三公子,你这巫医当的真是不清不楚……”
“夭寿了,我手里一瓶毒药一瓶救人的药,也不知那邹四小姐到底是凶手还是可以预言的天师,走哪一步棋都不行,可不就是睁眼瞎吗!”
听着几人吵闹,旁边几人慢慢挪远了一点,不知何时,萧旻竟然到了邹寻三尺远的地方,二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台上,好像再等着些什么。
眼见着第二轮,高鸢台上的几个公子哥不顾颜面,险些争吵起来。
季旻低笑一声,明明还是看着台上,薄唇轻启,清朗的声音在此刻的吵闹声中让邹寻的耳朵有了几分安慰。
只听他说道:“知府请来的天师,到四小姐这里,倒成了自个儿的角儿了?”
他猜到了,邹寻的真实戏中身份是知府,而不是杨公子他们所说的天师。
季旻似乎也觉得有意思,倚在椅子背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揶揄:“贵府大公子真是担上一句‘忍辱负重’了,没被误杀也真是好运。”
“若是大哥因我出局,我当然也会有几分愧疚,”邹寻清秀的脸颊上适时扬起几分并不夸张的好奇,“侯爷是如何知道的?”
季旻淡淡笑了一下,抿了一口酒,皱了皱眉就让那侍酒的婢女退下,声音低着,说道:“猜的。”
邹寻对于这个不甚走心的答案也不置可否,没有什么微词,她也轻轻浅浅喝了一口茶。
二人安静了一息,她不疾不徐地用刚好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和侯爷,可是认同我这个盟友了?”
季旻终于侧过了头。
狼人杀就在这一章结束啦,剧情菜鸟还请大家多多包容(鞠躬~
接下来就是主线剧情啦
PS:邹启衡(就是女主大哥)才是天师,女主试探了一番确定了他哥的身份,果断冒领然后拿去误导别人了,她哥为了家里的颜面,不能在这种场合让他妹下不来台,就心不甘情不愿被利用了啊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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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