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宿敌不死不休 第4章 寻亲

徐阳县地处两省交界处，向来多流民匪宼，龙虎山的山匪更是猖狂。

当地知县实力不济，也不想大动干戈，朝廷都没办法，他能做什么？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日便这样混过去。

当他睡了个好觉，起身整理官服，穿成个人样准备去衙门时，却得知吃了熊胆的山匪竟然劫了青王侧妃的家眷，只觉惹了大麻烦。

还没等他派衙役去探探究竟，又听说青王殿下已经上山剿匪，又匆匆忙忙亲自带人去帮忙。

那时天已破晓，潘武已死，挺着个圆滚滚肚子的张知县气喘吁吁赶到山上，见到的就是一副打斗过的场面。

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常与他叫嚣的大当家此时也面目凄惨地躺着，身上插了好几支箭。

张知县抬袖擦了擦汗，眼神四处飘，终于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背影。

“下官徐阳知县张严，拜见青王殿下。”张知县眼疾腿快，膝一软，腿一跪，头一磕，声音发抖，“下官来迟，望殿下恕罪。”

宋凌早在他跑过来时就已警觉地退后几步远，此时听得他自报家门，心里虽愠怒，对这个不干实事、整天混日子的知县没有好印象，最终也没发作。

只是吩咐道：“张知县既然带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本王便不参与了，徐阳县的事情还是由你负责，先安排衙役处理地上的尸体，剩下投降的山匪也由你带回衙门处理，全都依律处罚，不得偏私。”

张知县见他并未问自己的罪，心下石头落地，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属下定秉公处理，绝不负殿下期望。”

磕完便撑腿颤颤巍巍地起来安排人去干活了，可谓是多年来最为积极的一回。

宋凌叹了口气，待转过头看见面前人时，愁绪登时散了大半，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

“有思，这回多亏了你，等到了京城定要将你引荐给陛下，如此良才，陛下见了定会欣喜。你便随我一同上京，路上你我二人畅谈岂不妙哉？”

陆缙神色微不可察闪过一丝厌烦，状似随意后撤半步。

他面上仍是一副谦恭之态，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不敢居功，不过，恕我暂时无法随殿下同去京城。我已得了信，家师重病，须得回去侍奉。”

闻言，宋凌虽有些失望，但表示很理解，注意也转到了病人身上。他脸上适时浮现一抹担忧的神色，“令师才名远扬，我等也很敬佩，曾也想过有机会定要拜访。哎，”

他叹了口气，很是遗憾，“如若不是陛下急诏，不能不早些回京，我也欲同你回去，拜访令师。也请有思替我带句关心，愿他老人家早日痊愈安康。”

“自然，有了殿下的关心和挂念，家师定能逢凶化吉。”

说话间张知县已经处理完尸体，绑了剩下的山匪，又凑到宋凌前禀告，点头哈腰地请人下山，表明已安排人准备了宴席，希望青王殿下赏光。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昨日还风光无限、耀武扬威，连朝廷官员都不放在眼里的龙虎寨，一夜之间成了废墟，尸首虽已经被清理，

然清风拂过，泥土和血腥的混合味却仍惹人作呕。

陆缙静静站在山头，没人再注意他。

他望着嘈杂的一众人等没入密林，终于没了声音。一片寂寂之中，他久违地感到平静，平静过后却从心底漫上深深的倦怠感，只觉一切索然无味。

白日悄移，树阴笼罩，陆缙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神色莫辨。

指侧蓦地传来细微疼痛，几个时辰间，伤口处已经结了层薄薄的痂，他将手拢在袖中，细细摩挲那道痂，眼前忽而划过一抹青色，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

张知县急急忙忙带人上山之际，程令仪她们已经下了山，找了家医馆处理伤。

沈梨的伤不算严重，喝了药后便沉沉睡去。但她一直拽着程令仪的衣角，就连睡着也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程令仪知道她受了很大惊吓，也不强行掰开，只叫大夫简单处理一下自己手上的伤。

她本打算梳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但无奈经过一番折腾，自己也累极了，便随意扯了个凳子，趴在上面也休息了一下。

这一觉便睡了两个时辰，等到醒来时，太阳高挂，倒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沈梨也醒了，看样子精神好了一些，程令仪便叫了些米粥，两人都吃了。

沈梨坐在桌子一旁，看着程令仪正低头安静专注地吃饭，脸上浮现几分犹豫之色，纠结半天直到程令仪快吃完才问道：“还未询问娘子名讳，不知娘子是哪里人？”

程令仪吃饭向来专注，辗转一天也着实又累又饿，此时就是一碗米粥也觉出美味来，虽觉察到沈梨盯着自己，想着她会问些什么，但一直没听到她说话，也权当不知，认认真真吃了顿饱饭。

此时听得沈梨疑问，程令仪放下碗，半真半假地道：“我姓程，至于名讳，不过是个称谓，不重要。我家在良县，前些日子遭了水患，父母去世，我孤身一人，也不愿留在那里，便想着去京城寻亲。途经徐阳县意外遇到山匪，被绑了上山。”

沈梨自觉问到了她的痛处，面上羞惭，又听到她也要去京城，有些惊喜，

“程娘子也要去京城？真是巧了，娘子若一人前行太过孤独，不如……与我们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自然是好的。”

她如今也算是个无籍流民，凭着正常流程是肯定不能进京的，原也有办法，只是麻烦了些，这下随同沈家却是很方便。

青王受令，带兵平西北叛乱，得以凯旋。因着皇帝急诏，先行带领部分兵力回京，又阴差阳错遇到徐阳县这回事，顺带剿了匪，但时间紧急，必定不会在此久留。

沈家与青王关系匪浅，又出了这档子事，按青王的秉性，自然也不会丢下沈家的夫人小姐独自进京。那便是随同青王一道进京了。

与王爷一道，是不用挨个查户籍的，不过还得过青王一关。

程令仪没了困扰，心情也愉悦了些，抬首看向门外。今日风暖日丽，宜行。

只待宋凌下山罢。

宋凌处理完事下山时已是晌午，他婉拒了张知县的盛宴邀请，先去看望沈梨她们。

此时程令仪二人方吃了饭，正坐在廊下歇息赏景，见宋凌踱步过来，忙起身行礼。

“沈二娘子感觉如何？已请过大夫了吗？”

“劳烦殿下挂念，已请过大夫，原也不是多重的伤，已好多了。”沈梨垂首道。

宋凌点点头，又问程令仪如何。

程令仪也道自己好多了，又说了很多没用的场面话，无非也是感谢殿下挂念什么的。

宋凌见她手上缠着厚厚的布，唤了声赵银，身后的圆脸小护卫便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递给她。

“这是宫里的祛疤膏，娘子试试，女儿家留疤总归不太好。”

程令仪也不推辞，道声谢便接了过去。

见她接了，宋凌才继续道：“不知程娘子家在何处，我也好派人送你。”

来了来了，程令仪打起精神，心知逃不过这一遭，沈梨好糊弄，宋凌可不是一般人，不会被她三言两语便轻信。

“民女本是良县人，因家乡遭了水患，父母皆死，曾听父母提过还有远亲在京城，便想着去京城寻亲，不料路上遇到山匪，不幸被绑走。”

清平九年十月，良县突发水患，数以万计百姓流离失所，这是真的。她去京城寻亲，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真的。

她话语中已有哽咽，垂首状似无意抬袖擦擦根本不存在的泪，借袖子遮掩，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瞪大眼，直到细微酸痛，于是再抬头，眼眶已微微发红，又不至于太过。

成功塑造一位既坚韧又并非无所不能的形象。

宋凌信没信不确定，反正一旁的沈梨是听得看得两眼汪汪，怕他不信程令仪，心里着了急，也顾不上在姐夫面前的不自在了，

“殿下，方才我与程娘子已经商议好，既然她是孤身一人，便与我和母亲一同入京。您若有急事，便不用管我们，彼时我们雇辆马车即可。”

宋凌沉思半刻，“陛下已派人前往良州处理水患，不日便能安排妥善。至于娘子，既是去京城寻亲，又与沈二娘子商量好了，就一同去吧。”

他又对着沈梨道：“此地距离京城仍然很远，你们几个女子不方便，还是随我一道出发。明日我便启程回京，你们今日便收拾好。”

言至如此，沈梨也应了，当晚便收拾行李。

这一收拾，才意识到，她们此时没有什么行李，之前的衣裳首饰，金银珠宝全被那帮山匪抢了去。

山匪虽然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但那些盛有财物的箱子却没落到她们手里，而是贴了官府的条子，由衙役们抬去县衙了。

程令仪见沈梨一脸担忧，便安慰她，既然是朝廷要的东西，山匪占不走，官府也扣不住，明日自然会跟着咱们一同去往京城，这就不必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