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姐姐,你要这么生分可就是折煞了我呀,你我都是陈家的女儿,本就同根而生,自然有福同享的……”
苏夫人见裴夫人心绪不顺,赶忙找补,但也不偏不倚的也贬了一顿沈柔。
裴夫人不知,可苏夫人知。
沈瑶和沈柔的背景,在出嫁前她便打探清楚了。
谁的嫁妆是厚丰的,谁的嫁妆是空薄的,早有分晓。
没钱的媳妇,嫁到没落的世家。
倒霉进了一窝。
若不是裴夫人陈涟知道她儿苏煜伦的秘密,弄死了苏煜琛,她也不愿把苏家的钱拱手相赠一半呐……
见她穿金戴银的土豪样子就心烦。
陈家是商贾出身,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多受鄙薄。
她陈玉绞尽脑汁的攀上了武将苏家,就为了改头换面洗去一身被人瞧不起的铜臭味。
何知陈涟这个蠢货,生怕旁人不知她是商贾之女,整日将那些黄俗之物戴在身上显摆,丢人的紧!
跟她站在一处,都掉自己的档次。
仿佛这些年她在苏府的荣光都是假象,陈涟这个人的出现,时刻在提醒自己不够好看的出身。
但偏偏有把柄握在她手,不得不分出精力应付接待。
“妹妹说的是,最重要的是你我二人的大计,别的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不必放在心上。”
裴夫人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调整好表情,自己前来是想奚落,没讨得好处,反倒被人比下去了。
沈柔也是满肚子牢骚。
来看沈瑶的笑话没看成,沈瑶在苏家威武的不得了。
连上一世整的自己够呛的苏夫人没伤她分毫,还进门第一日就把苏夫人的左膀右臂杨妈妈给罚了个好歹,占尽了先机。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沈柔在苏家被这老女人整,凭什么沈瑶进苏府,就有手段戏耍这老女人!
还好这一世只有她重生了,若是沈瑶也重生,知道她被苏夫人整的凄惨可怜,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都怪那劳什子翡翠耳坠子!
裴夫人原先对她送的衣裳首饰还挺满意,可看到沈瑶送苏夫人的那对坠子,便开始对她冷嘲热讽了!
沈瑶这个贱人!故意在和她作对!
苏夫人也不是好东西!
故意带出来显摆,不就是公然下裴夫人和她沈柔的面子嘛吗!
就是想搞的裴家上下都不痛快!
老不死的东西……
若不是图谋苏煜琛的钱财,沈柔此刻真想把这虚伪做作的老姐妹一起掐死。
当然,还有她最讨厌的沈瑶。
“婆母今日失态了吧。”沈瑶目睹了陈氏姐妹间的暗流涌动,出声对苏夫人道:
“若对儿媳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同儿媳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对着旁人诉苦说我的不是吧……家丑尚不可外扬,何况将军特地嘱咐了我要在家好好辅佐婆母治管家门,若是婆母因为私心为杨妈妈拉偏架,这让将军知道了,怕是也会质疑婆母管家的能力,我替婆母罚了杨妈妈,是在保全婆母,婆母可懂儿媳的不容易?”
“再者,婆母和裴夫人如嫡亲姐妹般交好,也该把握好分寸……”
“若苏家的件件事都被这般轻易的传扬出去,岂不是极容易损害苏府的名声?纵使这偌大的家日后要交给我和将军,可现在掌着实权的,不还是婆母您嘛?”
“儿媳年岁尚浅,哪怕犯错,恐怕……也是多会责备婆母没有教导好儿媳,引来污名……苏家上下,皆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婆母……言语还当谨慎。”
苏夫人碍着自己立的人设,不好在外人面前对沈瑶为难,索性面上委屈道:“都是我的不是,我虽照顾将军多年,可毕竟不是他的身生母亲,你对我有怨言……也是……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怪将军……”
“罢了,反正日后这偌大的家也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的手里,现在啊……嫌弃我老了,多自作主张,不听我的话了……”
沈瑶就猜到她会如此。
跟她讲道理,她耍流氓。
跟她耍流氓,她又要讲道理。
主打一个魔法攻击,无法锁定目标。
既然她不会好好说话,沈瑶也就当众拆她的台。
“有些话,其实不该由我来说的。可我嫁进来了苏家,就是苏家的人,苏家的好坏,都不能和我脱了干系。”
“昨日账房吵闹的倒是精彩的很,婆母应该也听见了吧?”
“婆母的亲生儿子伦公子,在京城逍遥快活,欠下不少烂账呐……”
“又是酒肆来要,又是赌场来要,又是红馆香楼来要的,偏偏……怎么留的还都是将军的名字呢?”
“老板们早都眼熟了伦公子,都知他是苏家的二公子,要账也指名道姓的朝他而来啊,也不是在外头留了旁人的名字顶了锅的,就能跑得掉的呀……”
“婆母说抚养将军一直夙兴夜寐,原来……往日便是这样照顾的吗?让自己儿子在外头闯了祸的……再栽倒我家将军身上?”
“那的确是要花费不少心思呢,怪不得婆母辛苦累到体弱睡不好啊。”
沈瑶说完,尖锐如剑的目光就朝她扫射而来。
不用看也知道,是苏夫人。
这些话都是沈瑶临时胡诌出来的。
昨夜并没有人来讨要赊账的钱财。
但苏煜伦在京城里挥金如土的事都是真的。
福来赌场的掌事的都是沈瑶的心腹。
她入苏家前,就对苏家的几个人大概了解了一番。
据赌场的人说,苏煜伦在赌场欠钱,留的是苏煜琛的名字。烟花酒楼的钱赊账了,也挂苏煜琛名下。
其他云云地方亦是。
好像留的是苏煜琛的名字,事情就找不到他苏煜伦身上去似的。
“哦?这就是你和将军的真心话?”苏夫人眉目结了层寒冰,目光跟淬了毒一样阴狠。
“我当真是好心喂了狗啊……辛辛苦苦把他抚养长大,现在倒反了天了,学着忘本了?”
“若不是多把心思放在将军身上督促他成人成才,对我亲生的伦儿疏于管教,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不懂感恩就罢了,怎的良心喂了狗,能说如此恶毒的话,来寒我一个老妇的心!”
“我的伦儿虽没有将军年少立功成名,可他也是我和故去老爷唯一的孩子啊!这些年,我对得起老爷临终前的托付,全心全意的为将军照顾苏家!伦儿他还小啊……只是举止稍微纨绔了些,你身为他的长嫂,怎就这般容不得他啊!”
裴夫人眼神一凛,瞳孔不自觉扩大了一瞬。
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是太马虎了些,苏煜伦做的那些丑事怎么不死命捂住,还让新媳妇容易的听了去。
真是笨的要死!
苏煜伦和她儿裴逸辰常厮混在一起,苏煜伦的丑事被人知晓,不就等于她儿所行所举也被人透底了。
为儿子劳心劳神,是做母亲的天命。
这等秘事,不可被多事的后宅妇人知晓了去。
方才对沈瑶嫁妆的贪恋散的一分不剩,裴夫人只觉她如同浑身花斑的毒蟒蛇一样难对付,默默的把她也连同着沈柔一起,规划到了裴家图谋到钱财之后,要灭口的名单上去。
“婆母扯的太远了些,教养之事一码归一码,把账全算在将军的头上……将军也觉得冤枉吧?我们将军也是**凡胎,从军打仗重伤数次,明枪暗箭都难防,此次归军,尚不知凶吉多少,苦痛罪难,也是婆母替他受的不成?”
“将军大义,护国护家,为国为民,先有国,才有家,婆母怎能把没教导好二公子的错处推到将军身上?为攘外安内,新婚之夜,拜堂未行,他便先行离开,我是才嫁给他的妻子都能理解,为何婆母一个照顾他多年的长辈,每每提及却要满腹牢骚?”
“我们虽是后宅妇人,如若不能上战场亲自出力,也该为将军守好后方,叫他安心无后顾之忧。”
“将军临行交代,知晓婆母操劳辛苦,身体抱恙,特吩咐我去头芜寺焚香沐浴吃斋祈福几日,为婆母求取平安,将军孝心天地可鉴,人心不足蛇吞象,婆母是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瞧个清楚才肯罢休吗?”
沈瑶神色决绝,对着两位长辈福身行礼。
“既然婆母对我们夫妻二人误解如此之深,我做儿媳的,也无话可说。”
“我在此碍了您的眼,儿媳自知罪深,不敢多留府中,即刻便前去头芜寺请佛诵经,青灯反省。只盼婆母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她一番说辞周到谨慎,真像做错了事自请去反省的媳妇。
也不待苏夫人首肯与否,先兀自离去了。
苏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死死的盯着离去的那抹倩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当了多年的主母,还从没被人这样下过面子。
短短几次的对峙,她竟没能赢这个丫头一次!
这个丫头,仿佛和她誓死不休,处处针锋相对,还胆子大什么都不顾及,想到什么都敢说。嘴上一点讨不到她的好处!
好!好得很!
这就是苏老大娶回来的好媳妇啊!
“她年轻气盛,又不懂事,你别当回事,同小辈置气做什么啊……”苏夫人幸灾乐祸,表面上还装长辈样子委婉劝说。
可她算哪门子长辈呢。沈柔在裴夫人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想着。
苏夫人被气的不轻,玉白的脸都被火气冲红了。
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沈瑶态度无所谓,去了寺庙就正好着了自己的算计,是好事一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事成了,把柄到手,自己想如何整她,还不手拿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