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姜听完她的话,一时有些失神。
当时从高先生与嵇邢的只言片语中,她就已经将他的身份猜出来个七八分了,可至于他为何在这儿长居,是一概不知的。
毕竟辟邪那张嘴是最不透风的,别人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事儿,那估摸着是门都没有。
当然,连她也没有。
韦姜迟疑间,只听阿如说:“若你哪天想知道的话就来找我。”
阿如说完话,就来到那八仙桌前拎起那盛着水的茶壶,直接左右手轮换着将另一只手洗净。
韦姜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想:她到底是好奇心驱使,还是想要了解他呢?
她不知道。
阿如将双手洗完,正低着头,嘴上嘀咕:“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说完,转头却见韦姜已在自己的身畔坐了下来,也像她白日里那样趴伏在桌上。
她见状,嘴上则新奇地道:“有意思,你竟在这上面踌躇了起来。”她又摸了摸韦姜那如缎的乌发,继续道:“你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趴伏在桌上的韦姜感受着她轻柔地触碰,只觉得有些丝丝痒,期间也发出了几句低喃声,再听到阿如的话,不由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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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银月如钩,像是那弯刀一样锋利、尖细。
月映池,池水波光粼粼。池畔则是一处独身而立的小屋,屋中灯火通亮。
萧齐申透过窗,晦暗不明地道:“今日夜色甚美,只不过白日发生的事却让我坏了好心情。”
是了,白日里书房走水,而且抢救也晚了一步,大多存书无一幸免。
想到这,他忽然一声低笑,好在他多留了个心眼,又将这饵抛了出去,没想到还真有上钩的。
“真是可惜,明明马上就能逮到他了,结果却跑没了影。”他自顾自喟叹了声,“可这家伙一身伤,必定跑不远,所以我猜肯定还没出这庄子,你说对么?先生。”
嵇邢闻言,抬头看了眼他,后继续看下面人搜罗完送上来的情报。
那一旁侍候的管事只觉得四周气氛都无比凝重,饶是方才自家公子说了句话来缓和也没甚大作用,只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待着二人的吩咐。
不过他都等了半晌,还是没等到就是了。
“先生不着急么?我见你对那韦姑娘用心之至,如今她不见了,你却看起来依旧不紧不慢?”萧齐申见无人搭理他,又发觉嵇邢脸色不太好,便幸灾乐祸地问出口来,想要他难堪。
嵇邢睨他一眼,“萧公子将寻人之事都吩咐了下去,不知我有何要急的?”
只听他说得大言不惭,这回萧齐申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还以为,这人对那韦姑娘有感觉呢,却没想到是个铁石心肠。
过了会儿,嵇邢又温声说:“再说了,萧公子瞧着比我更关心她,其实你若想,也不是不可以。“
他将话道出口来,萧齐申听完就差直接说你没有心了。
可不待他开口,嵇邢放下机密卷宗,继续道:“还请公子盯着眼下的当务事,若你不愿,我也乐意同公子分享些别的,听闻信王爷寿辰将至,我已备好了一份大礼,只待给王爷一个惊喜。”
“那我就先替父王多谢先生了。”
嵇邢但笑不语。
这时屋外有人求见,那候在一旁从未发过声儿的管事见终于来了活,便既勤快又四平八稳的出了屋子。
想着自家公子这么厉害,定是有好消息。
结果待他听完,脸色一整个不好了,再是迈着小步子往屋里去,这副场景给外面其他人看到,全都不由自主地同情了起来。
进了屋,管事先是深吸了口气,再走到主子的面前。
萧齐申白日里脸上虽没表露出来,但底下人个个都心知肚明,想主子肯定气得不轻,这会儿必然急需一个撒气的地儿。
“如何?”
管事一听自家主子问了,不禁噤若寒蝉,支支吾吾了通后还是说出口来。
期间就连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嵇邢也看了过来,似乎对这个颇有兴致,管事察觉到后,只好频频侧目,声音越来越低。
待他说完,偷摸着瞧自家主子,正拧着眉,周身是一股说不明白的气息。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萧齐申话音方落,就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后看那管事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只好再重复了一遍。
这回管事听到了,连赶着趁他还没发作,走了出去。
人走后,萧齐申不由苦笑,“我那大哥藏得深,必然不会来亲手谋划如何杀我,可否问问先生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在暗中帮我那大哥一块害我了?”
“不错,这番作风我只知道一人——郑明渊。”嵇邢没有任何隐瞒地将名字道出口来。
“我知道他。”说到这,萧齐申不由抚额哈声笑道:“这人原本想投入我门下,怪我当时目下无人拒绝了去后他便反投我大哥,现在想来,我真是悔不当初。”
嵇邢看出他的悔意,但他无法去劝慰萧齐申,毕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夜深了,忽觉困意翻涌,他微阖着双眼。随后起身,作势要离开屋子。
离开时看了眼窗外,缓缓地道:“这会儿似乎不像萧公子方才说的,看来是变天了,要下雨了。”
萧齐申循声望去,窗外的月早被云遮住,像覆上一层厚重的纱,再放眼望去,空中已然没一颗星子。
再回身时已然没了嵇邢的身影,一人颓然地坐在屋中,手依旧托覆在额间,许久未动。
有管事早察觉到这动静不对,但也不敢上前去问。
想来想去,显然是主子和嵇先生之间意见不合了。心里也跟着盘算起来,寻思着要不要自作主张去将先生追回来,在面前说些好话,让他劝劝主子。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念头。
嵇邢来到了这座庄子里的最东边,风逐渐肆虐了起来,那周边种着的应季花草随之被吹得弯垂下腰来。
他对这风倒没甚感觉,毕竟不痛不痒,不过前方的侍从也宛如那花草般,浑身颤着,嘴边还一直念叨着邪风。
“这儿就是你们唯一没搜查过的地方?”嵇邢没理他的话,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远处的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