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伤口慢慢愈合,梦生脸色渐渐好转,阿白便收回自己的神魄。
安音在一旁见此,特意向她表示感谢,“多谢安姑娘,是我疏忽了。”
她边说着,指尖边挽上梦生的臂膀,这是极具宣示主权的行为。
梦生低头:“小娘子怎会疏忽,学子们都受伤了,你安排那些已然够头疼的,是我疏忽,忘记给自己治愈。”
他宽慰着安音,在他眼中她从来都不会有错。
指尖抚摸她担忧的脸庞,温柔一笑。
安音这才露出笑意。
阿白定睛看着这一切,他的话很是奇怪,但想到了阿无说的修复,见两人如此恩爱,或许她想错了,如今梦生不会治愈,只有他知晓。
不过只要梦生能够开心就好。
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瞧好撞上阿无冷冽目色,想到刚才,此刻她有些无措。
她刚刚可是拒绝了阿无。
这疯子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梦生见此特意打趣,走来的阿无,“阿墨你这样可是会吓到安姑娘的,之前的事纯属意外,你这人就别这般小气了。”
对于书院的谣言他早就书信向他解释,也表示自己已有心上人。
奈何他迟迟未回信,他们自幼相识知道这小子醋坛子很深。
少时只要是有人接近安音都会很生气,对所有男子都防备着,哪怕他们关系再好对于安音,梦生都很少见着。
他这才有了逗弄之心,说起来也是他的问题。
他对阿无赔礼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和安姑娘并非传言中这般,她自是善良对于同窗受伤当是会出手相救,你就别吓唬她了。”
“哦?”阿无轻笑:“你倒是比我了解?我还不知道阿音是这样善于助人者。”他抚上她的腰间,将她带在怀里,眸底似笑非笑的看她。
阿白面露讨好:“我只是怕他受伤,你会难过。”
她将这个行为归结于是为了他。
霎时阿无显然眼底柔和些。
见此梦生很是无语:“阿墨,你还真是老样子啊。”
“你也不赖。”
见两人斗嘴,阿白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这厮最是小气,好在并未难为她。
她反思自己刚才还是过于冲动了。
……
梦生好不容易见到阿无,自己的好兄弟墨公子,说什么都要聚一聚,安音还有事便没有跟随,三人选一竹林叙旧。
阿白在一旁看着,阿无与梦生聊及过往对答如流。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他总是时不时的拇指摩挲着指甲盖,提及兴奋处还会垂眸无奈摇头,一副斯文模样。
完全和阿无不同。
难道他有关于墨公子的记忆!
一个人没有别人的过往又怎么会有如此异常的习惯,像似变了个人,他的眼底在梦生提及少时时明显有波动。
良久,互相告别。
阿白走在阿无一旁,余光瞥见身后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问:“大人,你有墨公子的记忆?”
“你没有吗?”
“自然没有。”
阿无诧异,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阿白也便没说什么,想来他没说定是也不知情。
如此想着她默默垂眸,阿无转眼瞥了她一眼,她只到自己的胸脯,此刻他看见她圆润的头。
发上的金色蝴蝶珠钗随着她轻轻晃动,好似鲜活飞舞般。
那是他在安音及笄礼时送给她的。
是他亲自做的,当时还幻想着她戴上的场景。
他心中的期待,影响着阿无的情绪,他脚步顿住,“真是烦人。”
鲁莽地伸手扯下她发髻上的珠钗。
动作粗暴,稍带了发丝在上面,阿白被扯的痛叫一声。
不可置信地捂着秀发回头看他。
此刻他阴沉着脸,珠钗在他骨节分明的掌心,一绺发丝缠绕在他的小尾指,他紧紧的盯着珠钗。
阿白不懂,一个珠钗怎么惹到他了。
“大人,你喜欢和我说便是,这般突然会吓到我的。”她弱弱的开口,带着些许不悦。
阿无抬眼看去,神色更加难看至极,“丑陋不堪,我才不会喜欢。”说着他愤怒的将珠钗摔在地上。
哐当一声,精致小巧的珠钗就这样碎开,蝴蝶裂成两半。
这般行径惹得阿白震惊,他怎么又发疯了。
她寻思自己也没有得罪他啊?
阿无死死盯着她,那双杏眼中除了诧异没有一丝惋惜。
他问:“难道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珠钗而已,碎了就碎了,再买一个就好,大人何须这般生气。”她只觉得阿无莫名其妙。
听闻,阿无神色更加阴沉,“碎了就碎了,别人亲手所做之物,在你口中就这般轻贱吗?”
他上前大掌擒住她的双臂,眼中似有熊熊烈火将她燃尽。
臂膀传来的痛令阿白皱眉,他这疯癫模样,她真想一巴掌扇去。
真是有病……
阿白并不知道它的由来,只觉得好看便戴上了。
她强忍着自己的冲动,装作委屈样:“大人觉得我有何做不好便直说,何必这样莫名迁怒于我。”
她眼底蕴含雾气,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阿无心生痛意。
痛令他回过神,他诧异于自己刚才的情绪。
他竟然被墨公子所影响,见她不在意便心生怨气。
明明他只是觉得墨公子的记忆惹他厌烦而已……
想要毁掉这样的烦躁便朝着珠钗动手,不成想被影响更深。
他松开阿白的臂膀,见她带着疑惑的眼眸,眸光不自觉移开,径直略过她大步走去,一言不发。
阿白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好似有些心虚的样。
“真是莫名其妙,活该你没有玩伴。”阿白低声朝着他骂道,步伐却紧跟其后。
没有注意地上的珠钗已然不见……
……
云上地牢
潮湿阴暗之地,周遭充斥着恶臭,不时的嘶喊及惨叫,血腥味格外浓烈。
昏暗的烛火忽明忽暗显得很是阴森。
萌萌被诺莎带走后,无论如何都不说出幕后者,凭借她一人是不会有这般能耐和手段汇聚这些黑衣高手。
可惜她嘴巴硬气的很,最终提出要单独见安音、梦生和墨公子才会说。
因此阿白才来到此地。
很快她便在诺莎的带领下看见了萌萌。
此刻她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捆绑,死死钉在深灰的墙面,四周血色四溅,她还穿着青色衣裙,血将其染红已然看不见当初的色彩。
见到她来时,萌萌嘴角勾起笑,苍白的脸上染着血迹,嘴角破开血默默滑落。
“你来了,阿音。”她嗤笑着,瞥见她身后站着的两人,梦生冷冷的眸光轻扫了下她,很是不屑;墨公子一如既往的温柔淡笑。
这一幕,她只觉得很好笑,看着安音说:“我还从未想过阻止我的是你。”
“萌萌,你为何要杀他?”阿白走上前,有些心疼她的遭遇,在她眼底萌萌并不是个坏人,倒是个充满侠气的少女。
“为何?”萌萌不可置信看她,“他保护那个贱人就该死。”
“一个刚来的学子,就妄想和我抢位置,她还赢了,凭什么?”
“明明我已经坐好了成为院士的准备,亲自在悬崖暗杀了南则,可是最后成为院士的却是阿白,凭什么……我不服……”
“她的获胜显得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是多么的可笑,一个刚入学的学子,有什么资格成为院士。”
萌萌已然坐好了成为院士的准备,对于她有威胁的是南则。
梦生和安音交好,她知道南则定会生气,他自是爱慕安音,知道安音对其无感,却也利用着他。
果然那一日她瞥见他与安音的争吵。
竹林深处,安音不悦的甩开南则拽着她的手腕,“别碰我,你若是觉得他碍眼就除掉他,而不是在我这里耍脾气。”
“如同你当初除掉阿墨一样。”她冷漠的扫了他一眼,对于他眼底的悲伤毫不在意,转身快步离开。
南则攥紧拳头,愤愤道:“我会如你愿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曾被她所救,他知道温善外表下是一颗自私冷漠的心,可是他甘愿。
南则眼底的杀意横生,暗处的萌萌见着这一切,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故意为梦生通风报信,为的不过是让南则败在自己手里,让众人知他不如自己。
可她没料到,半路会出现个阿白。
她还成功了。
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萌萌情绪激动着,她死死盯着阿白,“阿音,你比我更知道求学的辛苦不是吗?你为何还要帮她不帮我?你甘心被这样的人踩在脚下吗?”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杀死她,她和梦生带给你的难堪你都忘了吗?”
说到难堪,原本柔和的阿无此刻神色阴冷起来,他这一变化,梦生立马察觉解释:
“什么难堪,我和安姑娘就是同窗之谊,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那不过是书院学子的造谣罢了。”
阿白听着这一切,回眸正好对上阿无的眼眸,她知道他在生气。
更加准确的是墨公子在生气。
她很是无奈,默默朝他伸去小指与他的小指勾着,带着暖意的温度从肌肤传来,阿无面色好转。
见此,她安心的转身,很是惋惜的看着萌萌,“若是这就是你杀她的理由,便也太荒唐了。”
“我不会和你一样的,况且我心中只有阿墨,与梦生只是同窗,又何来难堪一说。”
她的话语间与梦生划清着界限,梦生余光见两人的缠绵,不知怎地心中空空的。
萌萌听此,难以置信,皱眉盯着眼前的安音,她好似从未认识她一般,“你竟然觉得荒唐,你竟然觉得荒唐……”
她重复着,心中怒火中烧,突的心脏猛烈的抽疼,她歪头噗得一声,血从她嘴里喷涌而出,她垂着头,十分痛苦的模样。
梦生见状连忙上前探视,她体内伤势过重已然支撑不了多久,他忙问:“说,是谁指使你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萌萌面色惨白,无力的垂落,脑海中多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挣扎的抬眼,透过梦生的臂膀,她看见了安音的脸不知怎地变成了记忆中的阿白。
她看着自己自悬崖将南则杀死时,身后出现的身影她看不清,那人握着匕首狠狠将她的脸划伤。
她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打下悬崖,下坠时,那些模糊的记忆此刻渐渐清晰。
她看见悬崖上嗤笑着俯视她的安音……
安音和阿白不断在她记忆中变换,最后她拖着伤势好不容易赶上院士选拔却被阿白打败。
那张令人痛恨的脸将她踹下擂台,她看着她成为了安音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试图挣扎却已然不能为力,直到身躯被梦生狠狠地晃动,他着急的询问着,她已然感觉不到痛意。
一口血喷在他脸上,最后低语:“你真可怜,活在一个虚假爱恋的谎言中……”
梦生震惊的瞪大双眼,血溅落他眼眸时,他脑海闪回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中,他的心上人,一会是安音的模样一会是阿白。
他还想问,可萌萌已然无力垂落,气息全无。
到最后他们始终没有问出幕后者……
出了地牢后,诺莎和安音在等待着,见梦生脸上残留的血,她连忙上前关切问道:“阿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
梦生看着这张俏丽的脸,她眼眸中的担心不是假的,他却心中没有了之前的悸动。
心好似平静下来,他默默摇头,“是萌萌的血,别担心。”
他一如既往柔情模样,安音并未察觉什么。
她问:“幕后者问出来了吗?”
梦生摇头:“她还没说就死了。”
此时他身后走出阿白和阿无,安音神色顿住。
梦生回头,视线盯着阿白,她笑意晏晏的抬眸注视着阿无,“你就不好奇,梦生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吗?”
她指的是萌萌死后,梦生一反常态的瞪大双眼,然后自顾自离开地牢。
“不好奇。”阿无轻笑出声:“他怕是着急见情人,哪管你的死活。”
一如既往的嘴毒。
阿白:“……”
这一幕令梦生不爽,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让他莫名的不喜她与他的亲近。
他细微的神色变化被走出的阿无察觉,他眼底浮现轻蔑。
阿白见此,朝着他的目光看去,回眸的瞬间撞上安音和梦生视线。
诺莎也饶有兴致的看她。
她不解问:“大家为何这般看着我们?”
诺莎:“墨公子和安姑娘很是郎才女貌呀。”
“诺莎,你可真会说话,可惜我们没有问出你要的答案哦。”
诺莎表示并不在意,都君的手段并非只有一个,她也只是在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
此事就此也算是了结……
与他们分别后,阿白便被阿无带到了雨墨村。
望着眼前的土墙房,她有些疑惑不解:“大人,我们这么着急来这里干嘛?”
她都没来得及和梦生道别。
阿无又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他说:“夜长梦多,这里是神明的出生地,最是能快速找到成功出梦的方法。”
“不想出梦,现在回去道别也来得及。”他不痛不痒道。
阿白却感觉到他的不喜,莫名其妙。
她附和:“大人自然是出梦要紧,还是你有远见。”
“哼”阿无轻哼,梦生的异常令他不安,他可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下一秒,一群穿着布衣的人们将阿无围起,一旁的阿白被挤到了最外面。
她瞪大眼睛望着这一切,显然懵了。
阿无也懵了……
眼底浮现怒意,面色却要保持着温柔,他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阿嫲死死抓紧阿无的臂膀,哭着道:“阿墨啊,你总算回来了,阿嫲可想你了,自从你走后,我便再也睡不着,整日以泪洗面……”
阿嫲声情并茂,诉说着自己的苦楚,周围的村民跟着附和。
阿无显然被此阵仗吓到,嘴角一抽,很多年已经没有人这般亲近他,他很是不习惯的想要抽回,不料阿嫲更加用力起来。
见状,阿无立即看向阿白,用眼色示意她解决。
阿白此刻却东张西望假装被撞的踉踉跄跄,反正就是不看他。
见此阿无后槽牙都咬碎了。
阿白余光窥视着这一幕,心中笑开了花。
虽不明所以,却也觉得此刻他慌张的模样很是有趣。
他处处压着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她当然是要小小报复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