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盛夏 第8章 努力适应

“砰！”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门上。代云帆的肩膀猛地一耸，几乎要缩进耳朵里。全班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齐刷刷地投向教室门口，进来的一位正式开学第一天的第一堂课就莫名其妙发脾气的老师。

代云帆惊魂未定，在一片死寂中小声嘟囔：“这谁啊？吓我一跳。”下一秒，这位老师大步踏上讲台，将手中的教科书重重一摔，震起一层粉笔灰。一脸不耐烦地在粉笔盒里翻拣，挑出一只还算满意的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程珍。

季风时倒是一直淡定，从桌肚里抽出一张多余的班级课程表——早读时班主任让传看，不知怎么最后才传到他们这边。“程珍，化学老师，周三第一节课她上，就是今天。”季风时边说边将表递给代云帆，手指在“化学”那一栏轻点了一下。

“你跟那审犯人一样。”程影霜侧过身，戏谑道。

季风时目视前方，手里转着笔，笔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后，“嗒”的一声轻响，精准地落在书页上，“犯人可不是这么审的。”

台上的程珍扫视全班，良久，她才开口道：“今天昂——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昂，我姓程，程珍。我希望未来我上课的时候，大家不要说话，不要睡觉，喜欢听我讲课那就认认真真听昂，不爱听，就闭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打扰想听的那些人，更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睡觉，其他的你们想干嘛干嘛。话说的这，开始上课，今天我们主要讲物质的分类……”

“不是，她有病啊。”余烬雯抱怨，不情不愿地翻开化学书，书页被她翻得哗哗响，“第一天诶，莫名其妙发火。咱们班刚才可安静了，也没人睡觉，哪里就惹到她了。发火就算了，还踹门，那门明明开着的，轻轻推一下就打开了，她还非得踹一下，她不知道这门质量多么不好吗？班主任昨天还说要好好爱护。”

代云帆听着还不忘给她顺顺气，“好啦，别给自己气着。别管她，班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事自然她担着。”

“代云帆——”一丝微弱的气流声从前面传来，代云帆抬眼，看见前桌的姜栀微微侧过头，嘴唇几乎没动。

“咋么啦？”代云帆向前倾身。

“可以给我看看课程表吗？”

“给你。”

“谢谢！”姜栀接过代云帆递过来的纸张遮住半张脸，头微微侧着，眼睛依旧看着黑板。余烬雯像是嗅到了什么信号，立马从课桌边缘往前趴趴，代云帆也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只听姜栀声音压得极低，缓缓道：“大胆猜测一下，她早上怕不是迟到了，被扣工资了。”

代云帆笑得肩膀抖动了一下，余烬雯立刻给出高度肯定，“非常合理。”

……

“但当光束穿过Fe(OH)?胶体时，我们可以看到一条光亮的‘通路’，它是由胶体粒子对光线散射所形成的，我们把一现象称为丁达尔效应。而丁达尔效应呢，可以用来区分胶体和溶液。最后呢，这个丁——”

“噔噔噔噔~”一段听着无比舒畅的音乐声突然响起，不断递进的音调伴随着女声戛然而止，程珍“啧”一声，手臂搭在讲台上，歪着上半身，不急不慢的将手中的粉笔丢回盒里，拍去手中灰尘。“丁达尔效应生活中随处可见，只要你留意。书上给你列了几个，你们自己看看。”她的语速终于快了一点，“下课。”

程珍一走，真空教室里瞬间被灌入氧气，可没过几秒大家又蔫儿了，教室里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趴桌声，夹杂着几声疲惫的叹息。

“不行了不行了，听她讲课好累啊，好困啊。”余烬雯合上书，脑袋有气无力地转向代云帆想要吐槽，余光却瞥见季风时和程影霜俩的后脑勺，“啧啧啧，就连这两都睡了。”

“快睡吧，雯儿。我受不了了。”

“帆帆，你说她声音咋能这么催眠呢？还讲一会停一会，是生怕我们没时间睡吗？”余烬雯盯着合上的书，眼神发直，若有所思地问。

“…………”回应她的是代云帆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姜栀听到了，回头超级小声地说：“可能是刚开始，怕我们不适应吧，以后应该会好点，但实话说，她说话很奇怪，真的跟蚊子在耳边飞一样，一直嗡嗡嗡的。是那种每个词的语气都是递减的，但是它们又相互独立。所以一句话听着语调忽上忽下的。”

“太对了，就是这样的，我真受不了她。”余烬雯激动地用指节叩了叩桌子，非常认同姜栀说的。

几天的时间在初入高中的新奇与慌乱中飞逝，转眼又是周一。升旗仪式上，“距离开学到现在，已经四五天过去了，通过这几天的过渡、调整，高一新生已初步适应新的学习生活环境。本周，教学第二周，希望全体新生将以更饱满的精神状态和更明晰的学习规划，正式步入高中生活的崭新阶段……”周一升旗仪式上，校长站在主席台上发表重要讲话，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底下的学生早已灵魂出窍，各干各事儿。代云帆只觉得校长的声音像蚊子般在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帆儿……”余烬雯这株小草像是快要被太阳晒脱水似的，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歪在代云帆身上，眼神逐渐放空，“下节啥课啊~”

“两节数学。”代云帆言简意赅。

“唉——”上了三天的课，每节下课后余烬雯都会抱怨一句：“咱们七班的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真是奇葩。”

“是不是瞬间觉得这会儿多晒会太阳也挺好的？”

“我再也不喝咖啡了……”

主席台上，发言权交给了高一年级主任，“……军训的相关事宜会在下午班会上由各班班主任自行讲解，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由于疫情，我们军训时间暂定本月最后一周……”

程影霜单手搭着季风时的肩膀，故作惋惜地长叹：“唉——我还以为我们军训会直接取消嘞。”

“唉——”余烬雯又一长叹。代云帆默契附和一声。一旁的姜栀听着，也跟上队伍，轻轻“唉”了一下。季风时眼皮一跳。

“到你了。”余烬雯换了个姿势，头枕在代云帆肩膀上，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唉——”话音还没落着地，季风时便干脆利落地转身，抬脚朝着教学楼方向走去。

“诶！不是咋走了？”程影霜一愣。

“走走走，结束了，快走快走，我要晒死了。”代云帆率先反应过来，拉着身后两位小姑娘跟上季风时的步伐。

高中第一次升旗仪式，在各种激情超长的发言中结束。学生们像退潮般涌往教学楼，刚走到半路，上课铃却突兀地尖叫起来。

几乎是在上课铃敲响的同一瞬间，7班数学老师的身影就精准地堵在了教室门口，“来!快点回座位，上课了啊。课代表把作业本发下去。”

“真是一点都不带歇的啊!”程影霜带点淡淡的忧伤从那座“书山”中抽出数学书。

“又要开始了。”余烬雯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叹息声落下时，肩膀也随之沉下几分。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了她的点评：“上周的作业留的是课后习题，今早我都改完了。再结合上周的小测试，诶！我就发现，咱们班的男同学很不错诶，都完成的很好，像季风时、宋尹，还有那个程影霜。”她的目光准确地在三个男生身上点过，“写得都很不错，全对啊，其他呢也都还可以，有些小问题。”忽的，话锋一转：“女生呢，就没男生那么好了，我记得女生只有一个人全对，是谁来着？想不起来了……那三个男生我倒还记得，上课蛮认真的，这个女生没啥印象……”

听完这话，余烬雯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眼球向上迅速翻转一圈，舌尖死死抵住上颚，咽下一篇论文，唉，终究是没全部咽下去：“呵呵，女生没啥印象，她当然没印象喽，每次上课就盯着那几个男生。”

背景音仍继续响着：“还有一位同学其实答案是全对的，就是她的并集符号写得不规范。人家明明是个U型，她写得像V。所以呢，我扣了她一分。希望大家以后注意这一点。”

姜栀打开自己的作业本，除了对钩，还有一个异常醒目的圈。她扯扯嘴角，侧身向后靠，举起作业本方便后排看，“我真是服了这位大姐，看！这是V，但这是为了做题方便自己设的啊，它也不是并集符号啊，莫名其妙这个人。”

代云帆和余烬雯凑上前看，看完之后作业本被季风时拿去，在他后座的程影霜也嚷嚷着要看。

“她真的有教师资格证吗？咋考的？”余烬雯疑惑。/“写的没问题，她自己不看完。就单纯是看不惯我们。”季风时微微蹙眉，认真看完那一题。/“诶诶！给我看看！”程影霜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作业本。

季风时看完举到他眼前，程影霜一瞅，那股干劲儿立刻冲了上来，他捏住本子，唰地举起手，没得老师开口直接站起身，“老师！你给人改错了！”

原本有些躁动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改错？你不是全对吗？那里改错了？”

季风时了然松手。程影霜拿着作业本直接走上讲台，“这个不是符号，是个代称。方便你改作业的。”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程影霜匆匆的身影上。

“哦！对对，那就对了。”老师又扫了一眼全部作业，拿出红笔将错误改过来，分加上，“不错不错，让你发现我的错误了。不过这个是谁的本子啊？这字不是你写的，像是个女生的。”说完就想合上本子看看封面上的名字，程影霜没给她机会，拿着“平反”的本子回到原位后，将它物归原主。

代云帆默默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程影霜接过代云帆竖起的大拇指，嘴角一扬，同样也回了一个，还附带一个挑眉。

“不是我发现的！”

季风时闻言，屈指在代云帆那份摊开的、满是红钩的作业本上轻轻一弹，“全对。”

“干嘛？”/“本子是姜栀的，另一位，全对的，老师想不起来的那位同学叫代云帆。”

季风时声音不高。讲台上的老师表情明显一僵，略显局促，“啊，好，姜栀和代云帆，嗯，记住了，我们接着上课。”

底下，短暂的寂静后，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同学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太好了，终于有人敢说了！”/“打响反抗战第一枪！”/“太强了！程影霜牛逼啊！”

煎熬的两节数学课终于结束，下课铃如同赦令，教室门被拉开，学生们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个个端着饭盆子向着食堂冲刺。

“我滴妈！他们怎么能次次跑这么快？”余烬雯刚拿出饭盒，教室里已经空了一大半。现下只剩零零散散几个人。

“咱不急，还是等五分钟再去吧，现在去也只有排队的份儿。”

“好——”代云帆提议后，余烬雯将饭盒放在桌子左上角，盒子的不锈钢内胆莫约反光出一个人影，那人影逐渐放大，直至占满整个反光面。

“怎么不去吃饭啊？都打算修仙呢？”班主任钱彬彬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这边。

持续两节课的专注凝视，视线变得模糊。季风时透过窗户看向远处，在这无限的眺望中，班主任的身影恰好闯入视野。他眨了眨眼，重新焦距后，班主任已站在面前，“过会儿去，现在人太多了。”季风时代表发言。

“嗯嗯嗯！”旁边两位姑娘一个劲的点头。

钱彬彬笑了笑，伸手将季风时前桌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拿起，轻轻放到桌面上，然后动作自然地把那把空椅子抬起来转了半圈，放在过道，自己坐了下来，“好，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我想跟你们聊聊数学老师。”

“嗯？啊！好！”

代云帆懵懵地回应班主任。姜栀猛的起身，搬起自己的小板凳坐到余烬雯边上。程影霜反应更快，几乎同时拎着自己的椅子挤坐在季风时旁边。五人排排坐好，等着钱彬彬说话。

钱彬彬看着这阵仗，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正色道：“开学到现在没几天，数学课，上了有五六节了。我收到很多反馈，总结一下，就是数学老师教学教得不好，还歧视咱们班女生。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五人异口同声，直接了当地带着些许委屈回答：“有。”

“好。”钱彬彬点点头，表情严肃了些，“你们上周五的考试试卷，我也看了，说实话考的并不理想。再看你们的反馈，老师呢肯定多少都会带点责任。”钱彬彬短短几天收集了许多匿名小纸条。他开学当天在班会课上说的，有任何不方便说的问题，都可以用小纸条留言给他，他保证，一定尽全力解决。但现在碍于自己仅仅是一位小小的班主任，迫于无奈，换老师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只好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苦笑：“你们的诉求我已经收到了，想换个数学老师是吧？”

五人不说话，都期待地看着他。钱彬彬说：“要换的话，我需要跟上面说，这需要一些时间。但是呢……但是啊，现在才开学没几天，三四天。我想着是，大家在适应一周。过会儿我会去跟你们数学老师沟通聊一聊的。所以，希望你们再适应适应，看看我和她聊完之后怎么样。现在就想问问你们意见，你们怎么看？”

代云帆转过头，看向右边的余烬雯和姜栀，飞快地眨了下眼。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轻轻点头。他又转向左边的程影霜，程影霜则用胳膊肘碰了碰季风时，季风时几不可察地颔首，程影霜这才朝代云帆用力一点头。

代云帆转回头，语气郑重：“老师，我们没意见，相信您！”

“好！”钱彬彬像是松了口气，站起身，利落地把椅子和书包恢复原状，“下午班会我会再详细说一遍，行了，不耽误你们了，快去吃饭吧。”

“好的！”

“谢谢老师！”余烬雯紧跟代云帆。

姜栀也一样：“辛苦老师！”

钱彬彬大手一挥，“好了，快去吃饭吧，再晚炸鸡腿可真的要没了！”

“什么？！炸鸡！老师我们先走了！”余烬雯一听可激动坏了，一手挽起代云帆，一手拉起姜栀，迫不及待地冲向门口，“走走走！”

……

高一一开学就遇到几个奇奇怪怪的老师，何尝不是好运气的证明呢[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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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努力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