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糖醋鱼泛着油亮的红,炖得酥软的排骨在砂锅里冒着热气,基围虾蜷着橙红的身子码在白瓷盘里,连平时少见的拔丝地瓜都亮晶晶地卧在盘子中央——全是程母一早忙活出来的硬菜。亲戚们围着桌子坐好,外婆挨着程潇,刚拿起筷子就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潇潇快吃,这排骨你妈妈炖了三个小时,烂乎,你外婆牙不好都能嚼动。”
“是啊潇潇,沪市A大可是全国顶尖的学校,你这孩子太争气了!”对面的张阿姨放下茶杯,眼里满是羡慕,“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用功,我就烧高香了。”
舅舅坐在程建国旁边,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哥,咱老程家总算出了个名牌大学生!以后潇潇在沪市站稳脚跟,你们也能跟着享清福了。”他又转向程潇,语气认真:“到了大学别放松,沪市机会多,多跟老师同学学学,有啥不懂的跟舅舅说,舅舅在沪市有几个老同事,说不定能帮上忙。”
程建国笑得眼睛都眯了,给舅舅添上酒:“借你吉言!以后潇潇在沪市,还真得麻烦你多照拂。”程母坐在一旁,不断给亲戚们添菜,眼角的笑纹就没舒展开过,时不时看向程潇,眼神里全是骄傲——这场景,比她自己当年受表扬还要开心。
程潇一边跟亲戚们道谢,一边把剥好的虾放进外婆碗里,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客厅里满是欢声笑语,碗筷碰撞声、说笑声混着饭菜的香气,暖得让人心里发甜。他悄悄观察着父母的模样,程父给亲戚倒酒时手都带着点轻颤,程母跟张阿姨聊起他备考的日子,语气里满是后怕又庆幸——这份热闹与自豪,是上一世从未有过的,他暗暗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辜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伴随着程建业的大嗓门:“不好意思来晚了!刚从外地赶回来,路上堵了会儿!”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程建业穿着一件亮蓝色的花衬衫,比上次见时更显花哨,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捧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木盒上雕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还挂着个黄铜小锁扣,一看就透着“讲究”。他故意放慢脚步,把木盒举在胸前,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才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旁。
“哟,这么热闹啊!” 程建业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程潇身上,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大侄子,恭喜啊!考上沪市A大,叔叔特意给你挑了份厚礼,你可得好好收下。”
说着,他把木盒往程潇面前一递,声音拔高了几分,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玩意儿,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水晶镇纸’,纯手工打造的,光运费就花了我两百多,你摸摸这木盒,都是红木做的,值不少钱呢!”
亲戚们的目光瞬间被那木盒吸引,有人小声议论:“看着真精致啊”“建业现在生意做得是真好”,张阿姨还凑过来想看一眼,程建业却故意把木盒往回挪了挪,神秘地笑:“等会儿再给大家看,先让大侄子第一个开眼——这可是专门给大学生准备的,镇书、镇卷子都好用,寓意也好,祝大侄子以后学业有成!”
程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客气地说:“让你破费了,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程建业摆了摆手,眼神却带着几分得意的扫过全场:“跟大侄子的前程比,这点钱算啥?再说了,我当叔叔的,给大侄子送份像样的礼物,不是应该的吗?”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潇碗里的菜,仿佛在说“你们家的家宴,哪有我的礼物贵重”。
程潇看着面前的木盒,指尖轻轻碰了下冰凉的锁扣,没有立刻打开。他能感觉到周围亲戚好奇的目光,也能看到程建业眼底的炫耀——这木盒和里面的“水晶镇纸”,显然是叔叔用来撑场面、压过他家喜气的工具。
他抬起头,对着程建业笑了笑:“谢谢叔叔的礼物,您费心了。不过大家都还没动筷子,要不先吃饭?菜都快凉了。” 他刻意转移话题,既没接叔叔“贵重礼物”的话茬,也没让场面变得尴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程建业愣了一下,没料到程潇会这么说,他本想看着程潇当场打开木盒,接受亲戚们的夸赞,却被这句“先吃饭” 打断了节奏。但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他也不好反驳,只好悻悻地把木盒放在程潇旁边的空位上:“行,先吃饭,吃完饭再看也一样。”
程建国连忙打圆场,给程建业添上碗筷:“快坐,尝尝你嫂子做的糖醋鱼,她特意给你留了块大的。”
家宴的氛围重新回到热闹,可程潇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他瞥了眼旁边的红木盒,指尖在桌下轻轻攥了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叔叔真正拿出“厚礼”的那一刻,就是揭穿真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