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树自觉不妥,找了一个天色渐晚为理由,与徐广庭一起将江雪净送回舍院,再与他分开后,才去有空去找薛慈与南玉湖。
内门弟子随自家师父住在其他山峰上,柳一树便御剑飞到云山,遇见从天山下来的宋其逍。
柳一树疑惑道:“五师叔?”
宋其逍没想到他会在这,“阿谁,你怎么也来这云山了。”
“我来找薛慈与玉湖。”
柳一树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如实道:“今日蔡淳之事发生的时候过于混乱,我委托他们去找那位差点被抢灵猫的姑娘问清缘由,当下有空便来了。”
宋其逍想起幻境里那道身影的种种疑点,以及蔡淳身上有冥气一事。
他点头道:“正好,我去找鹤鸣。”
提到鹤鸣,柳一树就便知道宋其逍为何来云山了。
他面带笑意:“鹤鸣又跑来云山了?”
鹤鸣是一只已经化形的灵鹤,平日最爱跟在宋其逍这个做师父的身边。
但因为他修补结界后重伤到了万灸宗修养,不喜寂寞的鹤鸣跑去云山跟着真玉长老吃喝玩耍。
如今宋其逍回来的消息宗门上下都传遍了,鹤鸣却迟迟不回天山,是生气第一个知道宋其逍要回来的人不是他,还把他一个人抛下了这么久。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宋其逍神情有些无奈,“嗯。”
忙活一天的薛慈和南玉湖此时就在殿里陪着真玉长老用膳,当然鹤鸣也在。
鹤鸣大老远就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紧张期待起来,连用膳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南玉湖自然也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发觉危险在靠近,想找理由离开,却看见对面的薛慈丝毫未察觉,吃得大快朵颐。
她气得踩了他一脚,传音告诉他谁来了。
“咳咳咳!”
薛慈直接被呛得直咳嗽,惹得真玉长老拿筷子敲了他一头,“没规矩。”
南玉湖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虚的放下碗筷,“师父,我吃饱了,我就先回去了。”
薛慈也有样学样,规规矩矩的放下碗筷,“师父,我也吃饱!”
鹤鸣只有十岁小孩的模样,看见他们都要离开,自己也要跟着走,“我也吃饱了!我改日再来找师叔玩!”
真玉长老见两个徒弟与鹤鸣紧张的样子,不说也知道外面来的人是谁了。
他津津有味的吃着烧鸡,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人都到门口了,往哪躲啊。”
话音刚落,宋其逍与柳一树已推门进来了。
两人一鹤三脸郁闷的看着真玉长老。
宋其逍看着一桌人脸色各异,从容不迫的进殿,“二师兄,我来云山用膳。”
真玉长老点头,“来吧来吧。”
宋其逍在鹤鸣身边坐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吃吧,等会儿有事和你说。”
鹤鸣一听他主动说话,好哄得很,又拿起筷子吃得满嘴是油,嘟囔道:“说什么?”
宋其逍故作为难,“现在说了,你就吃不下饭了。”
鹤鸣瞪圆了鸟眼,不忘往嘴里塞藕片,“这三界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吃不下饭!”
宋其逍没说,只是一味的给他夹菜。
一同进来柳一树规规矩矩的行礼,禀明来意:“二师叔,我是来找薛慈与玉湖的。”
真玉长老看着自家那两个窝作鸵鸟的徒弟,好心一指,“在这呢,你们俩给我站直点,你们大师兄都看不见你们了。”
两人都有点哀怨看着自己那位敬重的师父,摆明说道:就是要他看不见啊!
柳一树没察觉他们怪嗔的眼神,直接坐下来,问:“你们可找到那位差点被蔡淳抢走灵猫的姑娘了?”
南玉湖见状逃不过,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找到了,那位姑娘是契兽宗的,叫千万枝。”
“千万枝。”柳一树点头,“那蔡淳一事你们问清楚了?”
南玉湖则是摇头,“她一到舍院便不见了,我没找到她。”
柳一树皱着眉,“那广场的人呢?他们因何吵架?”
薛慈撑着圆润的下巴,苦着脸道,“师兄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们按你说的地方去找,都没看见有人在哪。”
“怎么会?”柳一树清楚说出在广场发生口角的三个人,“我亲眼看见我认识的修者,还有一位戴着帷帽的姑娘在广场与契兽宗的弟子吵嘴,怎么可能会看错了呢?”
柳一树说到戴帷帽的姑娘,不免让宋其逍怀疑他口中说的人与自己所见之人是同一个。
宋其逍问:“你有听见他们在吵些什么吗?”
他忽然出声,也让真玉长老想起在幻境里和他一起看到的姑娘。
柳一树见宋其逍问起来,仔细的回想起那时他听见的话:“那时我与徐少主走在一起,不知他听到什么忽然回头看,我以为出事了,回头便看见他们围在云清圣人那座雕塑下,听见那位戴着帷帽的姑娘说,若是那个修者企图扰乱三界关系的话传到幽冥界,到时候为了三界秩序,他会被雷霆司处理,她说完后那修者脸色惨白,我只听见这些,后面我被徐少主拉走了,便让薛慈和玉湖去看看。”
他见宋其逍脸色稍凝,跟着担心起来:“五师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其逍与真玉长老对视一眼,浮现出笑意,“无事,用膳吧。”
柳一树问完便离开了,薛慈与南玉湖二人逃过一劫。
宋其逍与鹤鸣也未多待,用完膳便回了天山。
天山乃云清宗最高的山,却也是风景最美的地方,据说天山山顶上那片霞色花海是修界最靠近天上星辰的地方。
鹤鸣一落地天山就变成人形,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回到云起殿。
宋其逍泡了一壶茶,鹤鸣乐呵呵的将从真玉长老那拿的糕点,配着他泡的茶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他吃得惬意,宋其逍也笑得颇有深意。
等鹤鸣将茶水与糕点通通下肚时,对上宋其逍那双连眼尾都带着算计的眼眸时,他才发觉自己又上当了!
鹤鸣气得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道:“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干点什么!”
宋其逍一挥手,一副画像出现在他眼前。
画中少女以帷帽遮面,一袭胭脂雪色纱裙,虽窥不见真容,但画中人风姿绰约,亭亭玉立,可见其不凡。
鹤鸣看着那幅画惊呆了下巴,“师父,你不喜欢那个小师娘了?所以又想给我找别的小师娘?”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宋其逍面色稍沉,对鹤鸣严肃道:“你以后少往云山跑。”
鹤鸣不解,“为什么啊?”
“怕你被二师兄教成傻子,小小年纪就胡说八道。”
鹤鸣:“……”
真玉长老最爱人界事物,尤其是食物与话本,甚至连寿辰修界各大宗门送的寿礼都来自人界。
于是看话本越发上瘾的真玉长老在宗门当上了月老,上到云清宗的长老,下到路过的鸟兽虫鱼都要给他们找道侣,无一例外逃过。
宋其逍是担心鹤鸣会被真玉长老带歪,否则就会像他的师姐青璃一样,主动冠上修炼无情道的名头,远离宗门跑去除恶鬼。
因此才提点鹤鸣少去云山,毕竟宗门有一个例子就够了。
宋其逍将那幅画像收起来,“你可记清楚画上之人的样子了?”
鹤鸣径直摇头,气咻咻的道:“画上之人连脸都没有,我怎么记得住?”
宋其逍轻叹了声,又将那副画像展出来,“真成傻子了。”
鹤鸣不满的看着他,“那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宋其逍想起她进入琉璃镜前,风扬起那片轻纱,露出的朱唇皓齿,这便是他窥见的全部。
他摇了摇头,被鹤鸣拿捏,嘲笑道:“你也是傻子。”
宋其逍面无愠色,“从明日起,你便想办法跟在她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哦。”鹤鸣对这事早就轻车熟路了,但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将这幅画像的人记下来,“你就不能将这幅画像给我吗?或者在多画几笔吗?我真是记不住。”
“不行,还没画好。”宋其逍又将画像收起来,叮嘱道:“参加宗门大比的人,唯有她带着一顶帷帽,记住这个就行。”
鹤鸣打了个饱嗝,谴责他,“你不早点说。”
宋其逍看着他,笑意在眼尾展开,“现在说也不迟。”
鹤鸣:“……”
宋其逍说完便往外走,鹤鸣见此喊道:“师父,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啊?”
“雷霆司办事,时间不早了,你睡吧。”
大半夜居然还去这么骇人的地方,鹤鸣打了个寒蝉,随后意识到不用自己去,立马变回原形,往榻上一躺。
他没心没肺道:“好哦师父,慢走啊。”
宋其逍轻笑摇头,离开天山。
入夜后的云清宗守卫森严,乌遥小心翻出舍院,一路绕过守卫才寻到雷霆司的位置。
白扬懒散的躺在靠在雷霆司后边的那颗千年古树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看样子在此等候多时了,见乌遥来了立马翻身下树。
他正经了几分,同时面带担忧,“你身上还中着碎魂毒,确定要这么做?”
乌遥没有迟疑,“嗯,开始吧。”
白扬叹了口气,听言照做,对准她施展夺魂术。
紧接着乌遥额上显现出一道鲜红如花的夺魂印,一缕魂魄之体从她体内脱离出来,少了意识魂魄的躯体在原地呆愣不动。
白扬看着乌遥那几乎快透明的魂魄,神情一愣。
乌遥看着他的那副神情,心里了然,她利索往雷霆司的方向走。
“愣着干什么?走了。”
“唉,来了。”
白扬转变了下脸上的情绪,对着自己的胸口一拍,他的一缕魂魄之体也脱离出来。
他故作欢快的喊道:“唉,你慢点,等等我。”
脱离身躯的魂魄之体只有阴阳令守护者及死后之人才能看到,除非他们主动现身。
于是两人畅通无阻的进了雷霆司。
雷霆司高耸入云,越往上走,惩罚就越重,血腥味也越浓。
这一路往上走的牢房,两人都没有找到蔡淳,直到快靠近顶层,才看见有一间被设了结界的牢房。
白扬试图进去,却被结界反弹回来,“乌遥,这里被设了结界,那蔡淳肯定在里面,但是我们进不去,怎么办?”
乌遥眯了眯眼,只有这间牢房被设了结界,看来宋其逍已经知道有恶鬼附身在蔡淳身上了。
她淡声道:“进不去就不进去了。”
白扬不甘心的往那结界砸了好几下,“我们好不容易进来找窃鬼问话,就因为有结界就不进去了?”
乌遥看着那道对如今的她来说是坚不可摧结界,眼里多了丝戾气,“那你能打破吗?”
白扬停了下来,尴尬抓挠自己的脸,“打不破。”
要打得破早就被打破。
乌遥默默记下了一笔,转身往后走。
临走之际,白扬看那结界越看越不顺眼,踹了几脚泄愤,结果最后一脚没落在实处,没站稳直接摔了进去。
“哎呦!”他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虽然不疼,但也是狼狈。
白扬意识到自己进来了,立马喊道:“呀!乌遥,快回来,结界被我踹开了!”
与此同时,离他们不远处,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乌遥转身的动作一顿,警惕抬眼往底下看,感觉到那股熟悉的阴阳令气息,精致的眉眼间充斥着对这阵脚步声主人的不满。
该死!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