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逍攥紧着手,语气平和道:“二师兄,大师兄怎么样了?”
真玉长老知道他有意转移话题,叹了一口气,“还在闭关,无忌海的事师兄还不知道。”
两人的大师兄是云清宗宗主紫霄真人,已闭关修炼两年,云清宗事务暂由三师兄玄清长老接手。
宋其逍负背而望,沉声道:“无论如何,在大师兄闭关还未结束之前,无忌海结界的事都不能告诉他。”
真玉长老点头,“我们也是这般想的,希望在师兄出来之前,我们能找到另一半阴阳令。”
宋其逍松开手,眉宇间舒展开来,肯定道:“会的,一定会的。”
半炷香时间已到,底下还有一群修者还尚未上舟,甚至还有些飘在半空上不来下不去的修者,看样子着实狼狈。
真玉长老衣袖一拂,那些漂浮在半空中修者瞬间安全落地,齐齐松了口气。
“时辰已到,未上灵舟者,视为淘汰。”
话落后,灵舟启动乘云往中州云清宗而去。
乌遥最后瞟了眼底下那些还未上灵舟的人。
看来这宗门大比从上舟就已经悄然开始了。
淘汰的这一批便就是有灵力,却连基本的飞行术法都不会的修者。
她收回视线,正准备找地方眯眼休息时,一道黑色身影从她眼前飞速掠过去。
乌遥眼眸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道身影便在人群里消失,她立马抬脚跟上去。
云清宗这艘灵舟极大,分了上中下三层,到处都是人。
乌遥眼尖脚步快,一路穿过人群,跟着那道黑色身影上了二楼,然而那道黑色身影却凭空消失在这层。
灵舟二楼都是供修者休息的客房。
乌遥见人不见了,反而停了下来,不急不缓顺着那股熟悉的气息径直来到一间客房前,里面传来打骂的声音。
“居然敢偷小爷的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我打死你!”
“饶命啊,我不敢了。”
随着里面的嚎嚎哭声,乌遥用力一推把客房门打开,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客房里,一个黑衣青年正骑在一个人身上,手臂不停挥舞着,拳头往躺在地上那人砸去。
白扬正揍得欢呢,突然被人打扰,怒吼道:“谁呀,敢坏小爷的事!你找死呢!”
他转身站起来,看见来人戴着帷帽,紧皱着眉,“你谁呀,没看见我办事啊,滚出去。”
乌遥隔着轻纱,看着白扬那副拽气上天的样子,勾唇冷笑。
她转眼来到他眼前,抱着他的手臂,负背把人狠狠往地上一摔。
用比他更拽语气说道:“再说一遍,谁滚?”
被白扬揍得一脸青紫的人见状,立马站起身想往外跑。
乌遥眼帘一垂,往他经过的地方脚一伸,人狼狈的摔趴在地上。
“东西交出来。”
他苦不堪言将东西从衣襟里交出来给她,乌遥看了眼,是幽冥界的缚魂袋。
她看着趴在地上的白扬,眼露不虞,转而踢了一脚趴在她脚下的人:“没了?”
他痛哭流涕道:“没了,我只偷了这个,求求道友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偷了。”
乌遥冷声道:“滚,把门稍上。”
人立马连滚带爬跑出去,十分听话的把门带上。
客房只剩她与白扬,乌遥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他,怒其不争道:“连自己的缚魂袋都看不住,你怎么越来越弱了?”
地上的白扬一脸茫然的接住,看着那道纤细身影若有所思,方才她摔自己的动作,竟与某段记忆重合一起。
白扬隐隐发觉出什么,声音竟不自然的发抖:“他……你是……”
乌遥解开自己的帷帽,唇角勾着一抹真切的笑。
“白扬,好久不见。”
白扬惊得立即站起来,牵扯到被摔疼的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看见乌遥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眶渐渐泛红。
他喃喃道:“乌遥,太好了,你没事,我就说你没死吧,我爹和我说的时候,我就不信,你长这么凶,肯定不会死的。”
说着就想就去抱乌遥,结果她闪身躲开。
白扬见她又躲开自己,还泰然自若坐了下来,他只好熟练的抱了抱自己以示安慰,看着乌遥的脸才问起正事。
“你的脸怎么了?”
乌遥简言意骇:“换容丹。”
见她没事,白扬才敢问起其他事,“那你这几个月去哪了?又为什么会掉下无忌海?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不想当什么幽冥王才来这么一出戏啊?”
见她不答,白扬紧张起来:“难道真像外界说的那样……不可能!你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乌遥眉梢轻佻,“怎么不可能?”
白扬激动道:“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自己算算,再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连路过的狗你都要去过去踹两脚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危害三界的事!”
乌遥冷嗖嗖看他,“原来狗是你。”
白扬:“……”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往事渐渐浮起。
彼时,年仅六岁的他被幽冥王看中,进了幽冥王宫与下一任幽冥王一起修习。
这是为了培养下一任幽冥王势力历来的传统,待下一任幽冥王继位后,白扬他们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幽冥王的左膀右臂,尤其是出自幽冥三大氏族的白氏和易氏。
可白扬向来不喜修习这些繁冗之术,有一次从学宫逃出来,却被宫里巡逻的守卫抓到,带到幽冥王殿殿外领罚。
那时还是幽冥大殿下的乌遥,刚觉醒冥力,凭借天赋点亮十颗冥石震惊三界。
因为这是三界千年来第一次出现点亮十颗冥石的天才,但整日吊儿郎当的白扬却不知道。
他被家里长辈惯得心高气傲、不可一世,谁都看不起的,加上乌遥情况特殊,并没有和他们一起修习,因此他不认识乌遥。
乌遥从幽冥王殿出来,无意多看了一眼跪在殿外的白扬。
本被就因为被守卫抓到,心里正气得抓狂的白扬,乌遥那一眼在他眼里可谓是十足的挑衅。
他当即就冲着乌遥泄愤道:“看什么看,再来小爷把你眼睛挖你出来,让我爹丢到奈何桥下喂噬魂鱼!快滚!”
本以为乌遥会被他吼怕,结果她瞬移到他面前,冷着脸给了他两脚踹下台阶。
咕噜噜滚下去的白扬一下就怒了,站起来指鼻骂道:“让你滚不滚,居然还敢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幽冥界的白护法是我爹,小爷叫……”
话音未落,乌遥泄恨似得重复给他来了今天重逢的招式,一模一样的张狂语气:“再说一遍,谁滚?”
两番场景重合在一起,白扬不复往日嚣张,对乌遥无比坚定道:“反正我不相信一个从八岁为幽冥界立下汗马功劳,甚至为修补无忌海结界掉下无忌海差点身陨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乌遥神情转冷,“那我破坏三界,企图占领人修两界,自作自受掉下无忌海而身陨的消息是从何而来?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她冷脸的模样,一股威严扑面而来。
白扬下意识下跪行礼:“属下不知,属下出现在这,是想替王上找回阴阳令。”
乌遥见他跪着自己,皱着眉:“你起来说话,幽冥界已有新主,我不是幽冥王了。”
白扬没起来,愤恨道:“那个乌渡修为还没我高,他也配成为我幽冥界的王,更何况你又没死,幽冥界的子民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没死又怎样?”乌遥抬眼看他,“如今我身上一点冥力都没有了,回去有什么用?”
他震惊抬头,“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你掉下无忌海吗?可无忌海不是会吞噬万物吗?那你是怎么从里面逃出来的?”
乌遥放出一道灵力,桌上的茶杯顿时四分五裂,茶水四溢。
白扬看着那道灵气,惊叹不已:“你……你身上怎么会有灵气?”
乌遥平静道:“我掉落无忌海,不知何缘故活了下来,被人救了之后,醒来修为就没了,阴阳令也不见了,还失去了修炼冥气的能力,但我却能吸收灵气修炼。”
“可没听说过幽冥族人哪个会用灵气啊?”白扬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存疑的地方。”
乌遥看着手心里释放出来的灵力,想到体内的毒,“我问你,你可知碎魂毒?”
“碎魂毒?”白扬无意中听白狄说过,“这是幽冥界剧毒,传说无药可解,可这不是被幽冥老祖销毁了吗?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乌遥压制换容丹的药效,白扬猝不及防看见她这比幽冥界溺水鬼都还要白的脸,吓了一大跳。
“你这脸怎么白成这样?”
白扬蓦地眼皮一跳,不敢相信猜测道:“你中了碎魂毒?”
乌遥点头,又变回先前模样示人。
白扬紧紧攥紧着手,咬牙道:“这毒无药可解,最长一个月也……但你却活到了现在,是不是有了什么办法可以解这个毒?”
“云清宗的优钵罗花可以解,但是我要拿到宗门大比前五才有机会拿到它”
乌遥将优钵罗花可以解碎魂毒及人修两界在举办宗门大比的事情告诉他。
在修界除了白扬,她无人可信。
白扬听完立马道:“好,我替你拿,你如今伤重,不宜再行动。”
“不行!”
乌遥神情严肃,不容置疑道:“修界之所以举办宗门大比,就是为寻找阴阳令而组建的队伍,另一半阴阳令因我而失踪,有没有中毒我都得去。”
她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反驳。
白扬败下阵来,妥协道:“好,你要参加,那我也去,我偷偷从幽冥界跑出来,本就是为了替你清除逃离出界的恶鬼,还有找回阴阳令,眼下为了三界,又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身怀阴阳令的宋其逍能感应到有冥气,但只要白扬在进入云清宗之前,不明目张胆的使用幽冥术法,不泄露他是幽冥族的事情。
宋其逍便只能怀疑云清宗有恶鬼出没,等入了云清宗,即便白扬身份被发现了也无可厚非。
宗门大比可没有规定不准幽冥族参加。
对于白扬的选择做法,乌遥心底情绪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感谢的给了他一拳。
白扬早就习惯了她这一套,刚想说点什么,乌遥就看着他,眯了眯眼道:“你这次出来,是故意与白叔作对的吧。”
他与白狄两父子,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白扬能出来,白狄定然是不同意的。
“是啊。”
白扬义正言辞道:“自从你出事之后,我就一直不相信你死了,想去阴阳崖找你,可他居然把我关了起来,一关就关了我三个月,要不是小爷多留了心眼,偷听到他说修界要举办宗门大比,目的就是清剿逃出幽冥界的恶鬼和寻找阴阳令,我想着正好找回阴阳令替你洗刷冤屈,就趁他不注意逃了出来,跑到这参加宗门大比,幸好你真的没死,我也没白跑一趟。”
乌遥捕捉道他话里的意思,“你竟能从幽冥界逃出来?”
白扬后知后觉道:“确实是有点奇怪啊……我听说那些恶鬼是抱团借着无忌海上面飘着黑气离开的,我便也学着用乘风术借着那些黑气强行度过了无忌海,而且途中底下的海面居然在我渡海的时候疯狂翻滚起来,要不是我飞得比它们高,恐怕我的小命也要交代在那了!”
说到这,他才惊觉自己怎么能这么有勇气,那可是传说中吞噬万物,无法跨越的无忌海啊,他居然就这么跨过来了!
他迟来的感觉让乌遥猛地一顿,“怎么会如此简单?那无忌海结界呢?”
白扬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结界被削弱了,我穿过无忌海的时候,那层结界并没有挡住我。”
乌遥没有说话,能从里面出来就说明无忌海似乎并非传言所说的那般无法跨越。
但只凭另一半阴阳令的力量,结界撑不了多久,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