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哀悼身世,他们就要先为饥寒奔波。
见着村民们哭成一片,谢三也不好说什么,喊了几个村民相互看顾着,自己回村办公室去,看看吴老头找人找得怎么样了。
行动上不好做什么,但不妨碍他嘴上吐槽:“哭哭哭,就是知道哭。地里的活干完了?都有闲功夫在这哭上了还。”
吴老头从村办公室探头出来,没好气说:“先给你的红眼睛遮一遮,再说这些狠话。”
谢三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到底没反驳。越过吴老头迈步进去,就见着老人们已经凑在话筒边研究着,预备开始播报了。
谢三过去接了吴老头递过来的一张稿子,说是村长那边说了给记下来的。他啧了声,不情愿还是硬着头皮打开话筒去念,谁让自己是村长钦点的暂时负责全村事务的人呢。
所以说当官是真烦,特别是当这么个村官是真真烦。
“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气象预测已经迎来极寒天气,很可能一夜进入零下负5、6度,请村民做好家中防寒工作。有老人的家庭,要更注意保暖,务必保证房间温暖,不要心存侥幸。我们村不能再接收任何一个村民离开!”
“同时请注意田地的保暖,家里有地膜的赶紧都给铺设上。除了地膜以外,也要给地里搭个暖棚,有保暖层的都安排上,实在没有的,塑料膜、家里不用的破衣服、破棉袄也都用上。粮食是我们的生存之本,不要偷懒,都给我去地里干活!”
前头谢三照着稿子开始广播还是很正常的,后面念着念着就开始自己删删减减,加了不少自己的“狠话”!明明村长都事先交代了好好说话,没想到这刚开始念着确实挺好的,后面就越说越不像话。
谢三被吴老头用眼神提醒了,又来一句像话的,下一句又开始“乱七八糟”,好在这广播算是播出去了。
“我是谢东明。”一个老头凑近话筒,“去地里都给我穿得厚厚的,要是谁给我穿一件单衣去地里,给老子我抓着了,我给你按在地里!村里活多的二利、谢三都脑袋冒烟了,大家地里干活的,家里办事的,都老老实实的别给村里惹麻烦!”
刚给谢石头爸妈送回去歇着,预备再去现场转一圈,看看其他人的二利,被老人的硬核广播宣传给整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老人都是好心,还操心自己忙得慌不让村民给自己添乱,当真是可爱得很。
“我也来两句。”
其他老人不甘示弱,凑到话筒边,“我是吴凤林,地里有啥去缺的,不明白的都张嘴问问。今儿我们几个老的都在村办公室这,咱们整个村同心协力,怕啥!”
“怕啥!”老人们都凑过去喊了一声。
谢聿已回到自家门外,听着这广播里中气十足的吼声,忍不住哼笑一声。
谢家村还是不错的。
屋里江城一直在守着,虽然明知谢聿能控制植物能力在身,村民就算暴起逼迫应该也有办法逃脱,可还是坐立不安的。听到开门声,忙站起来迎上去,见着人就问:“怎么样?”
视线快速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确信没什么肉眼可见的伤,好歹放心了一些。
谢聿笑说:“怎么不躲着我了?”
江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抱都抱了,还威胁我要趁我睡觉舔我,再隔离避开有什么用。”
“这才对嘛。”谢聿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之前是同生共死的好友,如今关系不一样了,他明显态度就不同了,举止言行都亲昵不少。
江城又问:“村里怎么样了?听广播通知,事情应该顺利吧?”
谢聿点点头说是给地里保暖的事情倒是顺利,只是也出了胖村民他爸袭击谢石头他爸这事。这事他们两都不好说什么,江城知道一下也就过了。
“地我们还没收回来,也没什么需要跟着他们干的。”江城指了指自己搬出来的一些地膜,“但吴叔是有几块地在种的,这地膜我想着分给吴叔,我们也帮着干些活。”
“行,你决定就好。”谢聿说。
江城正色说:“物资是我们两的,任何一笔对外的支出,都需要互相认可点头,商量着来。否则关系多亲近的人都会在这事上出问题。”
谢聿也正色回应:“好。我说错了,我觉得可以。吴老头对我们不错,地膜他也知道我们有,我们的地暂时拿不来他也清楚。我确实觉得分一些地膜给吴老头是好事。多亏你想到了,我忘记这事了。”
“嗯。”江城脸红了下。
也不必这么正式!
谢聿走近,江城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猛地后仰避开。谢聿伸着手说:“我看看你退烧没,怎么脸还是这么红?持续高烧,就算最后好了,脑子也会被伤到。”
说起这个,江城回身跑去楼上,很快拿了体温计还有一本本子下来,上面记录了他睡睡醒醒时候测量的体温:“我想退烧药是有用的,我虽然一直还在发烧,但体温一直都有在缓慢降下来。刚测的时候是38.5度,我再测一下。”
他拿了体温计在耳边滴了声,体温计上显示38.3度。他晃了晃体温计,有些高兴又有些对自己观察到这点的小得意,“你看,降了。而且好像降得快起来了。再有个几个小时,到了明天早上,我肯定好了。”
“太好了!”谢聿也很高兴,拿了他手上的体温计看了又看,望向江城笑说,“看来暂时我们不用共死,要同生了。”
江城跟着笑,眉眼皆弯弯的,空气里是一种轻松愉悦的味道。
这一晚上谢家村又开始几乎全村出动,裹着厚厚的棉袄,脑袋上都戴着帽子,脸也用围巾或是衣服遮盖好,哼哧哼哧在地里忙活。
有人干活,自然就有人偷懒不干的。
谢三和二利挨家挨户的地都巡视了,不干的,也上门催了。有那脸皮薄的,也就被催着起来干了。也有那脸皮厚的,干脆就说他们是杞人忧天,哪里有什么一夜就极寒的,是冷了点,但不至于。
“何况我家的地,早就弄好了地膜,温度保着呢。”他是完全不想动。
也有家里缺地膜的,都去村办公室登记,想着找村里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借或者买,谁家能匀出来一些。
不过确实,这种光景下就是有,也不好拿出来的。毕竟地膜这玩意儿用一块地就少一块地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种保命东西总是捏在自己手里保险。
村民大部分都知道谢聿手里有,自然都开始叨叨谢聿,说他有地膜也不帮帮村里。
“到底不是从小村里长大的,去了城里了就算是回来了也是城里人,跟咱们村长大的还是隔着一层嘞。”
“可不是!听说他还有退烧药呢,你瞧瞧咱们村都没了多少个了,他硬是靠那药吊着那江小子的命,也不肯分一颗出来给胖大婶他们家。”
有个村民眼睛滴溜溜转,小声诽议着,“要是他……”
“要是他什么?”吴老头骑着谢聿提供的小三轮过来,三轮上鼓鼓的都是地膜,另外用布遮盖着,旁人见不着是什么。
“你家粮食多,怎么不分点给村里粮食少的?哝,前头齐亮那个老头差点饿死,还是村里捐款帮衬着,也是差点没了,你家粮食那么多怎么不拿出来?要是你早拿出来了,齐亮那老头也不用去半条命了!”
“还有你。”
也不知道吴老头在他们边上藏多久了,他是一个个说谢聿坏话的都点了过去,“地膜多,也是人家自己去买回来的。他买的时候喊你们了没?”
吴老头看着这周遭的每一个人:“当初谢聿特意让村长更你们说了,他要去买种子、买地膜,还让大家跟着他的车一起去。后来呢,买的就那么三五个。喊你们了没?你们买了吗?”
“一个个的,自己不买,就想着占人便宜,咱们谢家村怎么有你们脸这么大的人啊?!”
吴老头这边的动静和喊话将村办公室里的人都引了出来,于是这几个蛐蛐叨叨的被村民还有村中老人、谢三他们围观了。
吴老头尤嫌不够,一把扯下盖在三轮车上的布,露出三轮上满满当当的地膜:“你们啊!就是你们在这说道人家谢聿,人呢想着自己有,回去计算来计算去,跟我商量来商量去,硬是卡着多一点都没的尺寸,把他们自家地的留了,剩下全让我拉来想着帮帮村里。可你们在干什么?”
“谢聿是谢长明的孙子,从小就养在谢家村。虽然后来他去城里,那怎么了?你们谁家娃没去城里上学,没去城里打工?你们成城里人了吗?!”
“有空惦记别人家东西,多想想自己为村里干了点什么吧!”
吴老头将三轮车上的地膜都交接给二利,然后点了那几个凑一起的,“他们家的不给啊!这个主,我替谢聿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