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零二当男娘 第38章 归途

一行三人在“愉悦的交流”中向着校门口走去。临近校门时，在王平又一次试图将话题引向秦晓月时，谭欣终于忍无可忍，用一连串精准的（自认为）吐槽和（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进行了“**”，暂时让王平偃旗息鼓，放弃了在公共场合继续营造“蛙哥和秦晓月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一谣言。

看着王平那副仿佛暂时认输、耷拉着脑袋的模样，谭欣心里却并未放松警惕。他深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的道理，以王平那热衷于八卦和找乐子的性子，顶多是从明目张胆转为暗中观察，绝不会轻易放弃。

“要不是怕吓着你们这些‘纯真’的少年儿童，以哥上辈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练就的‘问候语’储备，火力全开的话，怕你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就得哭着找妈妈！”谭欣对这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充满了无奈，只能在心里放出些毫无实际杀伤力的狠话来发泄情绪。

因为回家的方向不同，三人凭着走读证顺利出了校门后，便在喧嚣的街口简单告别。王平朝着另一个方向溜达而去，刘炜也挥手走向了自家所在的巷子。

这一次，算是谭欣魂穿回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回家。这条路随着爷爷来回走了几天，路径并不复杂，加之谭欣本身方向感就不错，他轻车熟路般地，一边朝着母亲单位宿舍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难得有闲心地打量起路边的店铺。

午间的阳光洒在略显陈旧的街道上，各种小店铺的招牌带着浓浓的时代气息。

仿佛每一所学校的标配都是如此，校门口的黄金位置，总会被那么两三家文具店占据，对于八中这样的中学来说更是如此。校门外的东侧，也就是谭欣回家的方向，便紧挨着开了两家。

两家店铺的门脸都不算大。靠近校门这家是常规的单间门店，旁边东侧那家则稍大一些，占据了两个门面。它们共同的特点是门庭略显幽深，属于那种“内有乾坤”的类型。虽然挂着文具店的招牌，但临街最显眼的位置，毫无例外地都被大面积的报刊杂志架占据。

谭欣走近了些，看到架子上各种杂志、漫画和报纸分门别类，多是五、六本到十来本一摞，都是最新一期的。他的目光掠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最终被其中一本带着浓郁中国风图画的武侠杂志牢牢吸引——《今古传奇·武侠版》。

刹那间，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上辈子的初中时代，忘了具体是从哪一天、因何种机缘开始，他邂逅了这本杂志，从此，那本就不算宽裕的零花钱里，便多了一项雷打不动的开支——尽量一期不落地购买《今古传奇·武侠版》。这本杂志，堪称一个时代的烙印，从中走出了许多后来声名鹊起的武侠、奇幻小说家。他还记得后来衍生出的《今古传奇·奇幻版》也同样精彩。在他读大学时，沧月这个名字如日中天，她那套《镜》系列长期占据着书店的畅销位置；再后来，她的《听雪楼》更是被改编成了电视剧。

然而，在谭欣个人隐秘的阅读史中，他尤为偏爱另一位作者——凤歌。尤其是那部气象万千的《昆仑》，不仅让他窥见了一个波澜壮阔、智计百出的武侠世界，书中那份于逆境中不屈不挠的精神，更是在他上辈子那段最为艰难灰暗的时期，给予了莫大的慰藉与陪伴。

鬼使神差地，谭欣伸出手，从摆放的样书中拿起一本被人翻阅过、边角有些微卷的《今古传奇》。他轻轻翻开，内部那熟悉又陌生的武侠风格插画，线条遒劲，意境悠远，瞬间击中了他，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一个被尘封已久、属于少年热血与江湖梦的盒子。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沉浸在故纸堆散发出的油墨香与往昔的记忆里。沉静伫立的他，搭配着那张尚未被风完全吹干、仍带着湿润水珠的稚嫩脸庞，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或许会以为这是个刚被家人训斥、赌气跑出来的孩子，脸上那未干的水痕，恰似委屈的泪迹。

并未翻看太久，谭欣扫了眼杂志背面的标价：3.8元。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样书，仿佛放下了一段刚刚被撩拨起的过往。压下心头的悸动，他抬眼仔细打量起店内的陈设。

近处最显眼的是各式各样的笔，不同品牌，外观略有差异，整齐地插在笔筒里或摆在玻璃柜台下，标价也各不相同。旁边是各类文具盒、笔记本、练习册以及一些基础的辅导书。视线向店铺深处延伸，光线骤然变得暗淡，即便是正午时分，也需要依靠悬挂的灯泡提供照明。谭欣隐约记起，那片区域通常摆放着往期的杂志和成套的漫画，常常会缺上几期，不成体系。在这个互联网尚不发达、网购更是遥不可及的年代，那里便是像他这样的“书虫”们淘换心头好、期待偶遇惊喜的独特角落。

“《今古传奇》还是想要拿下，”谭欣心里那本合上的书仿佛又自动翻开，“尤其是再过两年开始连载的《昆仑》，那几乎是我上辈子灰暗时期唯一的光亮和精神支柱，是珍贵无比的记忆。”

他暗自盘算起来，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而以我这半强迫症的性格，一旦开始入手，就肯定想要收集齐全，一期都不能少。既然明知道后面那几期不容错过，那现在就得开始未雨绸缪，着手收集了。”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那摞新杂志，“尤其是现在购买渠道就这么几家，很不方便，店铺一旦卖光了某一期，再想补上可就难了，很容易就断了收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爷爷给的零花钱虽然不算宽裕，但买下这一本《今古传奇》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一个现实的念头像冷水般泼下，“这才刚开学没两天，就买小说杂志，总觉得不太像话，心思是不是太‘野’了点？而且，买回去放哪里也是个问题——无论是想藏起来不让家人发现，还是想正大光明地收藏，目前看来都不太方便。”

理智与情感短暂交锋后，谭欣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那份对江湖的向往暂时压回心底。

“先回家，不急着做决定。”他告诫自己，“事急则缓，事缓则圆。等等看，也许会有更好的时机和办法。”

意识到在店门口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不再停留，转身迈开步子，稍稍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将那份刚刚被勾起的、关于武侠世界的喧嚣与梦想，暂时留在了身后那家略显幽深的文具店里。街道前方，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致正等待着他。

走了大概三分钟，远远地能望到前方需要随着道路向左拐弯的十字路口。谭欣的目光仿佛条件反射般，不由自主地投向街道的右侧，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招牌，以及一个同样陌生又熟悉的、略显狭窄的门洞映入眼帘——极速网吧。

“上辈子，我可没少光顾这家‘极速’啊。”谭欣的脚步不自觉地微微一顿，思绪瞬间被拉远，“主要营业区在二楼，这一楼仅仅是个不算起眼的小门洞，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里曾吞噬了他不少的周末时光，对于他这种骨子里有点“恋旧”的人来说，仅玩的游戏就换过了几茬。也正是在这里，他笨拙地打理过自己的企鹅空间，装饰着非主流的背景和音乐，“对了……我的第一个企鹅号，好像就是在这家网吧的某台机器上申请的。”

“不过记忆里，后来这家网吧的配置升级过，门面也重新装修了，变得亮堂了不少。”谭欣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继续抬起脚步向前走，心里暗自思忖，“话说回来，这年头，开网吧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营生，尤其是这两年，相关的监管还没完全跟上，算是红利期……也不记得现在里面具体是什么环境了，机器估计还是‘大脑袋’的CRT显示器？但有些资料，我确实想查查，总得找机会进去看看情况……”

这般边走边想，谭欣离拐角处更近了。他的目光自然地转向街道的另一边——那是一片地势明显比路面略低、显得有些陈旧的平顶家属楼，外墙的涂料有些斑驳。

“印象里，好像用不了多久，我和爷爷就会搬到这里来租住了。”这个念头浮现，带着一股陈年的气息。回来的这几天，许多被时光掩埋的细节，在他闲暇时的努力回想中，正一点点重新变得清晰。此刻触景生情，更多关于这处住所的记忆涌上心头，“那居住条件，真是——一言难尽啊！夏天闷热，冬天阴冷，隔音还差……重点是，屋内没有厕所！” 尽管知道那是未来某个时间点才会发生的事，但预知所带来的那份复杂的感慨，依旧在此刻悄然漫上心头，为这条熟悉的归途，增添了一抹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的、沉重而真实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