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零二当男娘 第23章 规矩

下午第一节课的正式铃声尚未敲响，那道高大沉稳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教室前门。

原本弥漫在教室里的松散喧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迅速地低伏、平息下去。郝老师步履稳健地走进教室，那双沉淀着岁月与阅历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却让每一个被目光触及的学生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他几步踏上讲台前那级略高的阶梯，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手中拿着的一个略显陈旧的深蓝色硬壳笔记本——看样子更像是备课本——轻轻摊开在讲桌上。整个过程从容不迫，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教室里鸦雀无声，几乎所有同学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这位班主任身上，带着好奇、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谭欣也静静地看着。

上午的仓促初见，紧接着就是紧张的考试，他都没能好好“看看”这位在他人生中留下深刻印记的恩师。此刻，郝老师那微蹙的眉宇间流露出的干练，与动作中特有的沉稳融合在一起，是如此熟悉。

“郝老师……”

万千思绪在谭欣心头翻滚，最终化作一声唯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混杂着感慨与敬意的叹息。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一个坚定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扎根。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下午第一节课的正式铃声突兀地响彻校园，也打破了教室内的绝对安静。

几乎在铃声炸响的同一瞬间，郝老师有了动作。他利落地转身，步伐没有丝毫拖沓，径直走下讲台，朝着教室前门走去。

虽然郝老师什么也没说，但看着他行进的方向，谭欣心头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明悟——“郝老师这是要去关教室门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从这一刻起，教室内外便是两个世界，铃声即是专注与投入开始的信号。

就在郝老师的手刚刚搭上教室前门的木质门板，准备将它合拢之际——

一道身影带着一阵风，从门外急匆匆地冲了进来，险些与正要关门的郝老师撞个满怀！

那同学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惊魂未定。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都会有这样的踩点党存在啊。” 谭欣看在眼里，心里冒出一种混合着过来人感慨与些许好笑的味道。

郝老师的反应却十分平静。他没有出声斥责，只是极为自然地微微侧身让出过道，随后无声地挥了挥手，示意那狼狈的同学赶紧回座位。

那同学如蒙大赦，低着头，飞快地溜向自己的位置，引得不少同学投去或同情或偷笑的目光。

直到那位同学坐定，郝老师才仿佛只是被打断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动作般，继续他之前未完成的事——沉稳地将前门“吱嘎”一声关严。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仿佛也为下午的自习按下了一个正式的启动键。

郝老师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投向教室后方。

“最后一排，靠门的那位同学，”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度，“把后门关上。”

被点到的同学立刻应声而动。谭欣只听到身后传来木凳被轻轻挪动的细微声响，紧接着，便是后门被合上的又一声轻响。

郝老师这才重新迈步，沉稳地踏上讲台。他双手撑在摊开的备课本两侧，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尚显稚嫩的脸庞。

“上午时间匆忙，考试要紧，很多班级的规矩都没有来得及交代。”他开门见山，语气平和却自带分量，“大家能够入读成章，是对你们过去小学阶段学习成绩的肯定。但这更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在这里，老师首先要强调的，就是时间观念。”

他略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分量沉入每个学生心中。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初中三年，转瞬即逝，希望大家都能牢牢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做到不迟到、不早退！”

郝老师虽然没有明确点出刚才的插曲，但话音落下时，教室里似乎有细微的目光悄无声息地瞟向了那位踩点进来的同学。谭欣坐在前排，感受着身后气氛的微妙变化，心里跟明镜似的：“能考进成章的，有几个是傻子？这话里的敲打意味，怕是多数人都听出来了吧。”

“以后，上课正式铃声一响，” 郝老师继续清晰地宣布规则，“就由前排的同学负责关闭前门，后排靠门的同学负责关闭后门。如果确有特殊情况迟到，必须先在教室门外立正站好，喊‘报告’，得到任课老师的允许后，才能安静进入教室，不得影响课堂秩序。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台下响起了参差不齐却足够响亮的回应。

“好了，开学第一天，我们也不用过于严肃。” 郝老师脸上严肃的神情敛去，抬手轻轻拍了拍，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有效地缓和了教室里略显紧绷的气氛。

“今天下午我们时间比较充裕，正好用来召开我们二十七班的第一次班会，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初步选出我们班的班干部。” 他话锋一转，引入了正题，“虽然你们之前一起经历了军训，但彼此之间可能还谈不上熟悉。所以，在选举之前，我们先来进行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继续道：“我们成章实验中学每年生源都很充足，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班人数不少，教室空间有限，各排之间的间隙也比较紧凑，为了方便起见，待会儿的自我介绍，大家就不必上台了，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说就好。”

“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来自哪所小学，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将来有什么理想，都可以谈。我们就按照……”

他的目光在座位间逡巡，很快确定了方案：“从第1组第1排开始，依次向后。第一组介绍完，就轮到第二组从第1排开始，这样一组一组进行。现在，就从1组1排开始吧。”

郝老师话音落下，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一种混合着紧张、羞涩和隐隐期待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第1组第1排。那位同学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简短、甚至略带仓促的自我介绍后，压力立刻给到了第1组第2排的刘炜。

刘炜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他几乎是弹射般地站了起来，凳子都被带得晃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点被突然聚焦的窘迫，但声音还算洪亮：“我叫刘炜，来自人民路小学。” 提到母校时，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小自豪，这在阳衡市确是一所公认的好学校。

“兴趣爱好……” 他顿了顿，似乎快速在脑中筛选着能说的项目，“喜欢打篮球，看……看武侠小说。” 最后几个字音量稍微降了点，带着点男孩子分享“非正统”爱好时特有的心虚与试探。

“理想是……” 他抓了抓头发，露出了一个带着点莽撞又真诚的笑容，“当个大侠，行侠仗义！呃……不是，是当警察！对，警察！”

“哈哈——” 他这急转弯式的理想宣言，引得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且克制的低笑声。连讲台上的郝老师，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刘炜在笑声中红着耳朵，迅速坐下了。

第1组后面的几位同学依次站了起来。谭欣耐心地听着，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在脑中飞速组织着语言。“来自县城小学这一点，没必要怯场，反而要大方。兴趣爱好……绝对不能说喜欢研究微表情和穿搭，打死也不能说！就选最安全牌……”

当第2组第1排的同学坐下，全班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终于聚焦到了第2组第2排的谭欣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姿态明显比之前的同学沉稳许多。“呼……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自我介绍，稳住。”

“老师，同学们，下午好。” 他先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声音清晰，“我叫谭欣，来自东衡县城关镇小学。”

这个地名让少数几个县城的同学微微侧目，更多地则是茫然，清晰地划出了他与大多数本市同学的地域界限。

“我的兴趣爱好相对安静一些，喜欢看书，听音乐，” 他选择了最普世、最不会出错的选项，完美隐藏了所有“特殊”倾向，“偶尔也打打乒乓球。”

“至于理想……” 他略微拖长了尾音，这个对于拥有未来记忆者而言过于宏大的问题，被他巧妙地化解了，“我希望能在成章这片沃土上踏实学习，不断进步，未来……争取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成为一个能实现自我价值，也能回报家人和社会的人。”

这番话既积极向上，又留有余地，配合他从容不迫的态度，显得比同龄人成熟不少。郝老师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轻轻点了点头。谭欣在一片平静的注目礼中安然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