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不死 第11章 第11章

哒啦啦~

轻悠悠的音乐响起，这是张文的手机铃声，他在各位目光下接了电话。

听筒当即炸开一道男声，劈头就是骂，骂得响亮，满屋子都能听见。劈里啪啦的一大串，嘎嘎嘎嘎嘎，像进了油锅的尖叫鸭。整段话，只有最后四个字清楚——“即刻返嚟！”

张文苦哈哈挂断电话，看一眼梁泽睿，对方也是满脸苦相，他们俩都得加班。

张文顾不上刚才颜面扫地的局面，拿了两根香蕉走到池音面前，边剥边说：“我们麻将出千，你拍料登报，现在也算两清。”然后又对邢少诀说，“邢少，我们先走了。”

一出房门，梁泽睿就小声问：“你怎么走这么快？我还想看看好戏啊。”

张文问：“看什么好戏？”

梁泽睿道：“你没看他们表情？好像要吵架了，我们晚点走说不定能听见什么。”

张文吃完香蕉，剥开另一根，“能听见什么，能听见那个死人头骂我们迟到还差不多，还听好戏，发梦啊你。”

梁泽睿喂了一声，又问，“那个长发男人和邢少到底什么关系？说情人不像情人，说不是情人，邢少看他又好似情人。”

张文问：“那个长发男人什么名字？”

梁泽睿道：“我怎么知……”

“池音。”池音与他们擦肩而过，留下了名字，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他们啊一声，没反应过来，望着池音走远了，同时又转头向后看，只见邢少诀正倚墙吃猕猴桃，“池水的池，音乐的音。”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张文问。

“你问他名字那时。”邢少诀也往前走，把他们抛在身后，只有阿金跟了上来。

一楼大堂欣欣向荣，抒情萨克斯流过厅内，俊男靓女人来人往。

邢少诀穿过中庭，像是要出门，旁边的阿金忙道：“老板，你要走啊？”

邢少诀道：“是啊，秦老板三请四拜，再不去要翻脸。每次开赌前都找我算命，赌博赌博，能算得出输赢，还叫什么赌，阿金你说是不是？”

阿金附和：“是，吃喝嫖赌，后两样不能沾，老板你和我说过的，我都记得。”

“是啊。人要发财，就要有精神，要有精神，就不能沾坏了精神的东西。你看那些有钱人，各个都是坏别人精神来钱啊。”

邢少诀走出门，见阿金也跟出来，便停下脚步，“你要跟我去赌场啊？”

阿金得空说话，这才道：“不是啊老板，是我想起一件事，小仪说有个长发客人提了个袋子来，要给你，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打牌那个？”

邢少诀顿住，“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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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小区的路上，邢少诀又数了一把散钞。这些钱，最大面值二十，最小面值五角，加起来是两百。除了钱以外，那袋里还有一套干净的睡衣，是邢少诀家里那套。

池音意思明了，借你的，不论是睡衣还是房费，一并还你了。

“这钱就非得给我？”邢少诀数完两百，分币不差，于是把钱揣回了兜里。

街边商铺还在开的仍是不多，但越往前，碰到的人却越多，路边谈话声偶尔传来，话题似乎都和怪物有关。

邢少诀走近小区，远远一望，起了疑心。多走几步，再望，他脚步登时钉在原地。

一排深灰色全尺寸SUV停在路边，车顶的红蓝爆闪警灯亮得刺眼，车身后方有BEA徽标。现在夜已深，那穿透力极强的电子警笛关了。车窗贴了膜，看不见里面景象。

警察都穿着纯黑制服，后背以及右胸也标着BEA，配枪和异管局分局的大不同。

BEA是异管局的英文简称，异管局总局喜欢放大这标识，所以看到BEA字样，一般都和总局有关。

总局的人会来光周巡察，邢少诀今晚才得知这消息，现在就看见队伍出动。

这速度出乎他意料，他还没做好任何准备，如果他在光周的消息传到他爹耳里，那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扫视了在场的警察，全都是生脸，邢少诀暂时没见到哪位熟人。

邢少诀继续走，途经一家乐器店，玻璃橱窗挂满了吉他，他忽然哼起了歌，哼到一半才想起，这是池音那录音笔里的曲子。

从那排壮观的BEA车经过，他泰然自若，没有人拦他。可当他走进小区时，忽然有人哎一声。他脚步放慢刹那，又照旧向前。

“您好！”

招呼声过后，他眼前闪出一位手举证件的警察，举了几秒又收回去。

“您好，我们正在调查近期的飞行异能者事件，希望能向各位业主了解一些情况，您方便吗？”

“不方便。”

邢少诀拒绝得果断，警察下意识以为他答应，正要说感谢配合，反应过来他是不配合，于是闭了嘴，给不远处的女警递了个眼风。

女警走到邢少诀面前，“您好，因为这小区之前就发生过异能者伤人案，最近又出现了一起。为了广大群众的安全着想，我们需要小区业主提供一些信息，希望您能配合。”

“不方便。”邢少诀说。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

先前那位亮证件的警察开口了，语气变得强硬：“由于小区可能潜伏着大量异能者，我们需要收集各位业主的线索，或是将可疑人员带到特定场所进行排查。”

邢少诀拿下女警手里的笔，给指尖扎出血滴，“可以没？我血红色。”

女警抢回笔转身就走。

另一个警察严肃道：“你这样是伤害自己！异能者并不是靠血液颜色辨别，有些血液为红色的人也是异能者。我们有专业的方法识别普通人和异能者，请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不配合会怎么样啊？”邢少诀懒懒说完，附近几个警察都转头注视了他。

正是剑拔弩张之时，总局的灰车里走下一个长发男人，和女警同步前来。

邢少诀表情立马变了，张嘴哦了一声，和池音擦过视线，目送池音走进一家便利店。

“不怕他跑了？”警察问。

“能跑去哪，斯斯文文的，跑也跑不远。”女警把纸巾递给邢少诀，“没有创口贴，先用纸巾凑合着，下次别这么冲动。配合我们工作而已，能耽误多少时间？别人看到我们都不敢不配合，你小子倒是拽上天了。”

只要和总局相关的人事物，邢少诀就先入为主地排斥，但见这女警开朗洒脱，没了刚才那文邹邹的官腔，他也卸下了偏见，“谁不配合了，不是你们问的方不方便。”

“还装呢大帅哥，这大半夜的才回家，不是刚从酒吧出来就是刚从网吧出来，这个点回家能有什么不方便？”女警没等他答，就见池音出来了，“解手完了？上车吧。”

女警又问邢少诀，“你呢，是提供线索，还是做身体检查？要是不知道什么线索，那就和我们去做一趟检查。”

“可以啊。”邢少诀甩下这句话就上了车，把那两个正准备劝说的警察丢在原地。

SUV七人座，中间一排有个空位。最后一排是二人座，池音坐靠外的位置。

邢少诀和靠窗的人商量，让人去前面，他坐池音身边，“巧啊，刚散不久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

邢少诀拿出那两百散钞，捏在手里甩了甩，“来还你钱，就连五角你也塞里面，都这份上了，这钱就非得给我？”

池音道：“五角也是钱，是纸币就可以了，本来还有硬币。”

“我操。”邢少诀笑了，把钱按池音掌心里，又拢住他的五指，“我用不着。”

池音不推却，把钱一折放进了口袋。

外面的警察也上车了，坐副驾的女警道：“都有事说事啊，中途不下车。”

有人举手问：“很远吗，是去总局吗？”

女警模棱两可道：“目的地有一定距离。”

那人放下手，空气变得安静了。

女警点头道：“可以走了。”

车门发出咔哒锁声，渐渐驶了出去。车窗贴着黑色的防窥膜，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众人局促地坐着，也不知道这一趟是去哪。

路途中，正副驾驶的警察时不时抬眼，透过后视镜观察情况，车上的人都睡着了，除了邢少诀还在看手机。

手机上显示，车辆正往东南方向行驶，这不是去总局的路，邢少诀摁手机右键，一直摁到地图尽头，看到了“晖周”的地标。

车上人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车内封闭沉闷，连带着心也惴惴不安。

有人小声道：“我能下车吗？我以为是去附近异管局做检查，如果跑太远，我明天还得上班呢。可以扎手指验血吗，我的血是红色，可以证明我不是怪物了。”

女警道：“血液颜色并不能辨别异能者身份，有些天生的异能者，他们的血液也是红色。”

那人道：“天生的异能者……那他们也不是怪物呀，异管局不是只抓怪物吗？”

女警无言，空气陷入了沉默。

开车的警察道：“不论是天生的异能者，还是后来人为的异能者。只要是有异能的人，我们一律抓捕。”

闻言，池音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