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魂川 第48章 问非答非问

白忘惜的手还没有敲到一号房的房门，那扇本应把什么隔绝起来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向后打开，门后的，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凌月宸，白忘惜猜，大概是与自己一样，梦到了郭婉婷死时的情景，那种疼痛，那种恐惧，确实不是这么容易从脑中抺去。

也是在这一刻，白忘惜把离开这个房间前说的那些话，在脑中极速地过了一遍，终是相信了凌月宸也是会梦到死亡情景的事情。

踏进门内，把门关上，凌月宸便已转动了轮椅往里面推去，而凌智博，表情也是有些发白地坐在了窗边，看上去，似是有些疲倦。

“你不是说你比我早一些梦见死亡情景吗？脸色现在怎么这么难看？”

他的语速不快，语气也不佳，像是质疑，也像是说着活该，但听上去，更多的是掩藏之下的担忧。

“我睡下的时间，大概在10点45分，就是你离开不久之后，时间上，大概是与你相同的。”他揉了揉眉心，似是想把倦意压下，只是那指腹放下之时，疲态依旧：“大概，这个世界产生了变数，我梦境的时间也推迟了。”

白忘惜看着他疲倦的脸容时，已经知道他所言非虚，只是一时拉不下面子，表面并不想承认自己对他有什么误会，把目光落在了凌智博身上，转移了话题：“你不是AI吗？而且这不是只有白梅才会梦到的回忆么？你怎么也这么疲倦。”

凌智博无力地苦笑：“我虽然没有梦到，但月宸告诉我了，我也不好受，而且AI也能学习的好吧，情绪学习也是学习的一种，倒是你，看着比我更像AI。”

白忘惜不是完全没事，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李明轩一直陪在他身边，只要李明轩在，无论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恐惧，多么的不安，但他依旧会在李明轩面前装得一副坚强的模样，为的就是不让李明轩担忧自己，也让李明轩相信他，依靠他。

白忘惜现在甚至觉得，正是因为这样，李明轩才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出现。

“忘惜，你说的算账，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明轩一直躲在白忘惜的身边，他像是并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的模样，依旧是一副畏畏惧惧的样子。

白忘惜微笑着，毫不客气地坐在床上，把一旁的凌月宸所坐的轮椅拉了过来，这让凌月宸感到有些诧异，眼睛睁大地看着他。

“凌月宸，我们来交互情报如何？”

凌月宸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白忘惜则是微笑续道：“我说一个我想到的东西，作为交换，你也说一个我想知道的东西且必须如实作答，如何？”

凌月宸反应过来，稍稍勾起了一边唇角：“你确定你想到的东西，我想不到？”

“不确定，但我只有这种事能当我的筹码。”他举起了手，在凌月宸的跟前指了指表盘，“5分钟为限。”

“好。”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让白忘惜满意地笑了。

“我们来到了阍巛，并不是偶然，我想大概我们这一行人，与沈碧落的死有关。”

凌月宸笑着，以手轻轻地托着下巴：“与我的想法一致，所以这个不能作算。”

白忘惜却笑道：“作不作算不打紧，我刚才说了，我说一个，然后你也说一个我想知道的，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我猜的东西你猜不猜不到，只要我说了，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凌月宸有些愣住，后又失笑：“好，是我没有听清楚你的问题，先入为主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这里真的游戏世界？”

凌月宸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从一开始便说了，这是‘游戏’。好吧，继续说你的想法，但你必须说一些有用的，否则我不可能再回答你的问题。”

白忘惜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你说过，我与你是这个游戏的工作人员，进游戏前也包括一些带来的玩家，但进来以后便分不清谁是玩家，谁是NPC，接着刚才的推测，我们进游戏所扮演的角色，也是与沈碧落的死有关的角色，再推下去的话，我们这些角色，应该是当年把他迫死的人之一。

管家大概就是那时候欺负了他妹妹的那个管家，五个下人，也分别对应着这里的NPC与其余不同的玩家，而之所以有三株白梅，我猜想，这三人是与他的死有最大关系的人，又或者与他的关系有着最深联系的人。

为什么白梅死了以后，游戏会重启？为什么只有白梅能梦到死者死亡的过程？我猜大概是因为，这三株白梅都是他重点复仇的对象，他要三株白梅体会他的痛苦，体会别人的死亡，然后再重活，再死亡，不停地重复着。但游戏终究是游戏，必定有破关之法，所以如果全部人都死了一遍，就算没有破关，这个游戏也算完结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只要有一株白梅死亡，他就让游戏重启，那他便可以让这三个人不停重复体会这些痛苦，以达他复仇的目的。”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越是说得多，凌月宸脸上的笑容便越冷了下来，一直坐在他身旁的李明轩更是听得心惊胆跳，时而扭着头四周看去，像是生怕有什么东西从某个地方随时冒出来一样。白忘惜则感叹，这个游戏中，李明轩才是最明显不存在的人，但也是最像“活着”的人。

坐在窗边的凌智博默声许久，终是忍不住道：“如果按你的推论，这三株白梅对应的又应该是谁？”

白忘惜举起了食指，左右摇摆，带着微笑：“这回该到我问问题，先别着急。”

凌智博没了白忘惜的法子，只能抿了嘴唇坐在那儿继续禁声。

“这个游戏通关以后，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回到现实？”

凌月宸正欲回答，白忘惜则又补充了一句：“留意，我是说，‘我们’，不是说‘我’。”

凌月宸张开口的顿住，只是微微一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明明没有任何约束，明明双方没有必须遵从“事实”去陈述，去回答对方的问题，可他们二人偏偏去默认地遵守。

凌月宸叹了一口气，过了良久才缓缓道：“谁也没有通关，现在谁说得准这种事？”

他没有正面回答白忘惜的话，却也回答了白忘惜的话。

不确定，不知道，或者是，不可能。

白忘惜捉着凌月宸轮椅的双手变得紧了一些，笑容依旧：“我是有什么能耐能让你为我去死？我不稀罕，也不需要，凌月宸，如果你不是这里的NPC，是真如你所说我的同事，是外面的人，那你就想方设法让我们都活着离开这里，不要再有下一轮，也不要永远困在这里。”

他停了一下，抿了嘴唇，似是压抑着某些快要涌出的情绪，而后平静地道：“游戏是精神进/入，而非肉/体真正的进/入，我不知道这里的时间与外面的时间是不是一样，但这样下去，我们现实中的肉/体终有一天是受不了的，必须尽早回去。”

凌月宸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淡淡地看着他。

凌智博在窗边也是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似是为埋藏起来的东西以叹息的方式舒解出来，却没有任何作用。

白忘惜知道，凌月宸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向，便没有再等他回复，继续说着：“还有两分钟，我把最后一个推论说了。”

他舒了一口气，续道：“其实也是凌智博刚才的问题。有关三株白梅的身份，现在我推论的其中两株白梅所对应的人，一是傅夜天，另一位便是他的夫人黄秋霜，至于第三株白梅，依着现在的线索，我暂时还没有推测出来。”

凌智博摸了摸下巴：“莫非你的推论有误 ，管家不是对应现在的管家？”

白忘惜摇了摇头：“虽然梦到的东西不多，但还是知道，沈碧落的日常是由管家所照顾，依梦境中的生活环境与他的衣着程度来看，管家的照顾还是挺到位的，唯一对他做的伤害，就是欺负了他妹妹，虽然牛不喝水按不下牛头，但他的行为终是黄秋霜所指使，所以第三株白梅是管家的机会不高。

李明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白忘惜的推论，白忘惜也时而向他看去，除了正常人的表情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像是突然僵直，或变成了提线玩偶，这也便说明，他现在所说的这些事，李明轩可以听，而且依反应来判断，这也是这个游戏默许他们知道的事情。

进一步说，这也是游戏想要他们知道的事情。

白忘惜的余光从李明轩的身上移开，集于凌月宸那张俊美且苍白的脸上，道：“我现在问这5分钟里面，最后一条问题。”

前两条问题都看似十分平常，但对于白忘惜而言，却是解答了他不少疑惑。

凌月宸也不再对他的问题有所轻视，只是心脏压过了所有快要跳出的情绪，装着平淡道：“问吧。”

白忘惜忽然从床边站起，俯身向下，一道轻如羽毛的声音在凌月宸的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也随着白忘惜说话的时张合的口唇喷于他的耳侧，让他有些发痒。

怎料白忘惜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凌月宸心跳如雷：“我与你，是不是情侣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