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几人逛商场时给颜青打电话,她正和萧义在返程的路上。
“罗阳,我昨晚没睡好,先回酒店补觉了。你们先逛,醒了我再找你们。”
驾驶座上的萧义听见通话,默默转了方向,先送颜青回酒店。
“醒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出去吃饭。”
“嗯,好。”
离酒店几百米外有家药店,萧义的车走远后,颜青直接步行过去。买好药返回酒店前,她拨了通语音电话,却无人接听。到了酒店前台,颜青说明情况,拿了隔壁房间的房卡。
“徐昂?”
虽然有房卡,她还是先敲了门,可连敲好几下,房内都没动静。颜青皱了眉:这人不会烧晕过去了吧?
她加重了敲门声,“咚!咚!咚!”依旧无人应答,她只好抬手刷房卡。
“滴——咔!”
房卡刚刷开,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门内的男人只穿了件浴袍,额前湿发沾在皮肤上,双眼无神又乏力,脸色也透着苍白,裸露的脖颈上,两道红印一直蔓延到下巴。
看到那两道印子,颜青才想起自己昨天用了多大的劲。不管他昨晚发什么疯,眼下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倒让她心里的气散了大半。她叹口气,踮起脚尖把手贴过去,刚碰到就觉出他额间的湿润。
出了很多汗,温度也明显偏高。
“吃饭了吗?”
“没有。”
颜青以为他说的是“今天没吃”,却不知道,从昨天中午在她家那顿后,眼前人就滴水未进。
“先进去,我买了药,也让酒店煮了粥,一会送来喝了再吃药。”
进了房间,颜青才发现屋里冷得刺骨,连暖气都没开。南方的冬天湿冷,寒意能钻到骨子里,没暖气时她连被窝都不敢伸手出去。他就穿件浴袍,怎么可能不生病?颜青忽然想起,从大年三十在她家到现在,三天了,他根本没带换洗衣物。读书时她就知道,他有轻微洁癖,没想到这毛病依旧还在。
把药放在桌上,她刚从袋子里掏出温度计,再回头时房间里就没了他的人影,只有卫生间传来了水声。
等他再出来,已经换了件浴袍,头发蓬松干燥,没了刚才的狼狈。
“发烧不能洗澡,你这洁癖的臭毛病就不能改改?”
颜青语气不算好,发着烧的男人嘴角却有了笑意。昨晚之后,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酒店的粥送得很快,送来时,服务员顺便换了床套。吃完粥,颜青给他量了体温:38.2度,确实在发烧。她从药盒里抠出一颗退烧药,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吃了,吃完再睡会儿,还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
暖气开了,房间里渐渐暖和起来。颜青脱了外套拿在手里,看着他吃完药躺回床上,才开口:“把你车钥匙给我,我用一下你的车。”
回自己房间补了两个小时觉,颜青就出了门。刚出门没多久,罗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喂,颜青,睡醒了没?我们都等你吃饭呢,我让萧义去接你。”
颜青看着销售把东西装袋,应道:“我不在酒店,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让萧义别来了。”
罗阳选了家川菜馆,颜青到的时候,几人还在点单。罗阳一眼看见她,连忙招手:“就等你了,饿死了,想吃什么?”
“我不挑,你们看着点就行。”
“颜青姐姐。”
饭桌角落传来一声轻唤,颜青看过去。是林明涛的妹妹林乐乐,比他们小不少,今年刚上大学。
“乐乐?上了几个月大学,怎么变这么漂亮了?姐姐差点没认出来。”
林乐乐腼腆地笑了笑。
有小姑娘在,几人都捡着轻松的话题聊。上菜时,林乐乐凑到哥哥身边,小声说:“哥,我们换换位置好不好?我想跟颜青姐姐坐。”
声音不大,桌上人却都听清楚了。林明涛起身换了位置,对面的罗阳趁机调侃:“乐乐从小就黏颜青,这么多年了还没变。小时候谁都不要,就扒着颜青姐姐,考大学也非要追着颜青的脚步往昌城考,这不是正宗小迷妹是什么?”
小姑娘脸皮薄,被说得脸都红了。颜青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别理他,以后见了也别叫哥哥,一点当哥的样子都没有。”
本就是玩笑话,嬉闹间林乐乐如愿坐了过来。这几个月颜青一直忙,乐乐来昌城上大学,同在一个城市她都没顾上,倒是陈展带小姑娘吃过两回饭。
“在学校适应吗?”
林乐乐点点头:“嗯,同学们都很好。对了颜青姐姐,陈展哥哥怎么没来呀?”
颜青沉默了两秒,轻声说:“他今天家里有点事。”
饭点的饭馆越来越热闹,说话都得提高音量。难得聚齐,加上陈薇薇心情不顺,除了酒精过敏的颜青,其他人都喝了酒,连林乐乐也抿了一杯啤酒。
买完单,林明涛提议:“萧义开了车,叫个代驾送颜青和薇薇回酒店,我和乐乐打车,顺便把罗阳带回去。”
颜青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我开车来了,我送薇薇回去,你们叫个代驾一起回吧。”
车都停在饭店附近的停车场,一行人慢悠悠一边闲聊着一边走过去。走到停车场,颜青刚解锁车子,原本挂在萧义身上的罗阳突然直起了身子,惊呼:“我靠!你就开这车来的?这可是我的梦中情车啊!”
黑夜里,黑色车身逆着车灯不算起眼,可罗阳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比车子更惹眼的,是那串连号车牌。随即众人看着他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整个人都贴在了车身上,怪声怪气地喊:“哇哦,我摸到我的梦中情车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又喝多了。
“陈薇薇!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几人看着罗阳“发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陈薇薇原本因喝酒泛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颜青转头,就见四五个男人结伴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看着有些眼熟。
“你怎么会在这儿?脾气闹够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去?”
等人走近,看清男人脸上的青紫,颜青彻底认了出来了。是陈薇薇的老公张旭。萧义和林明涛也闻声转过身,看清人,林明涛下意识把林乐乐护到了身后。
“张旭,你要不要脸?你出轨在先,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告诉你,我不回去!不仅不回,我还要把女儿抢过来!”
陈薇薇站在萧义身侧,眼里满是凶光。
张旭脸色也不好看,身边还跟着朋友,陈薇薇的话让他觉得丢尽了脸。再看到陈薇薇身边高大的萧义,他脸色更沉:“呵,你说我出轨?谁知道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对了,还有那个被关进去的,你们俩也不清白吧?不然他干嘛急着替你出头?”
曾经因爱情走进婚姻的两个人,结婚没几年,竟在大庭广众下互相指责,难堪至极。
“张旭,你别胡说八道!自己龌龊,就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脏!”被泼了脏水,陈薇薇的声音又尖又颤,可那个曾和她立下婚姻誓言的男人,此刻却一脸无所谓:“我告诉你,现在就算你求着回来,我也不让你回!女儿你也别想要!”
好不容易被颜青安抚好的情绪,瞬间爆发。陈薇薇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她红着眼骂:“张旭,你他妈混蛋!”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过去。
“萧义!”颜青急忙喊出声,她出声同时,萧义和林明涛已经动了。
“你带乐乐去后面躲着。”
颜青本是想让萧义护住陈薇薇,没打算动手,可对方见萧义跟上来,直接走出两个人,冲着最健硕的萧义就过去了。林明涛想帮忙,也被另一个人拽住,双方瞬间混战在一起。
“颜青姐姐,怎么办啊?”
林乐乐年纪小,早就慌了神。
“草你大爷!你个龟孙子,那天没被打够是吧?”
就在颜青打算掏手机报警时,突然,一道身影像闪电似的从颜青身边窜过,一头扎进了混战里。颜青定睛一看,是罗阳。
人堆里,萧义应付着两个人,还得分心护着陈薇薇。而陈薇薇气红了眼,瘦弱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追着张旭又挠又打。罗阳喝了酒,正处于亢奋状态,抡着拳头把对方一个染金发的男人揍得节节败退。
这边的混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颜青看见有人拿手机拍摄,还有人在打电话报警。“乐乐,你去车里坐着,千万别动。”看着林乐乐上了车,颜青落了锁,转身朝混战的人群走去。
萧义他们喝了酒,对方也喝了,场面本就混乱。而对方本和罗阳纠缠在一起的金发男人在甩开他后,趁机捡起路边一块石头,颜青看得真切,急忙喊:“罗阳,小心!”
“啊?什么?”罗阳下意识回头看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罗阳,蹲下!”颜青想冲过去,可距离太远。千钧一发之际,正扣着两个人的萧义猛地回头,一把扯过罗阳。罗阳堪堪避开,石头擦着他的身子,直直飞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石头砸在了亮着车灯的车上。一侧车灯瞬间熄灭,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空。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只有罗阳的哀嚎响了起来:“啊,我的梦中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