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尘左手支在床上,见仙人与那道士激战,想去助阵可却力竭虚脱不得起身,情急之下要使出最后力气,做了手势就要施法,刹那之间,道士银笔掠空飞来,脱尘醒过意来,已避无可避,危机当口,突见一缕青纱飞扬而来,清纱含光,凝目相看,竟是仙人那把入世之剑光。
女子持剑,低笑一声,在他耳边说道:“哈哈哈,没我不行吧。” 脱尘本来紧张,被她一激,焦急不再,倒生起气来,暗想恐怕以后再难叫程野饭桶,如此想着,见程野握剑轻抵,却阻得将那道士僵在原地。道士与她硬拼不得,又要使毒,程野全然不惧,巧劲将剑扭转,那剑一瞬竟翻到他银笔之后,又是一划,银笔顿时崩作两段。
道士见女子玲珑翻身,心口一紧,正要去逃,女子身法宛若轻羽,须臾便到他身后,恍然回神,那剑早已抵他颈上。
申殊持剑借力站起,将将稳住,走了过去,问道:“你多次偷袭,究竟是何居心?” 那道士只是冷笑,忽而袖中划出一物坠落在地,登时房内烟雾四起,呛得几人连连咳嗽,缓了过来,却已不见那道士踪影。老汉那蓝衣公子支撑不住,前去相扶,那女侠却早已将他扶坐到床,见三人有事商量,也走了出去。
申殊讶于程野会回,欲要开口却又咳了几声。程野好似知他所想,面上带笑,说道:“我贴地听音,那脚步骤然消失,便有所怀疑。” 申殊见她好不得意,问道:“贴地听音?” 程野道:“ 小女耳力过人,那道士紧紧跟随,忽然不见脚步,必然躲在某处。又见仙人水中放药,不让脱尘去喝婆子的茶,便猜仙人有所怀疑,佯装冲动诈她一下,看是何诡计。”
程野得意洋洋,申殊见她自满本想讥讽几句,见她喜上眉梢,心中竟略过一丝怪异之感,只将食指蜷起,叩她额头,沉默一会只道:“你别太自傲。” 程野假意吃痛,权当听不见,喜滋滋地在脱尘旁边摇来摇去。脱尘紧绷面孔只是假寐才,伤重才好,又奔波一天,不过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程野见脱尘摊在床上,也要挤去,蛇仙牵她衣角,说道:“他既已睡,你就别再招惹。” 程野心想:“这蛇仙这不管那不管,可宝贝这头驴。” 也觉得累便直往地上躺,那蛇仙好似又说了什么,程野已无心去听,夜半冷醒,竟不觉腰酸背痛,左看那脱尘白脸吓了一跳,发觉睡在床上。
老汉家只多出一条单薄毯子,给了脱尘,而程野身上却是蛇仙那碧蓝外袍,低头去看,那蛇仙落座在地,右手持剑,守在床侧,紧闭双眼。程野想了一下,拿袍下床,坐他身旁,用袍子罩住二人。
申殊听到动静,已握剑待发,却是程野,刚要斥她,见程野将袍子盖他身上,坐在一旁,不知为何,方才她那笑颜仍旧灵动,不免打了冷颤,听她呼吸由重变轻,身子一滑,又将头抵他肩上,身体一抖,要侧身一闪,却勉强止住。到了天明,谢过老汉,脱尘化身成驴,等在城外。
二人乔装打扮,同农民走到城中,欲探县令府,却见府前有一妇人,护着怀中婴儿,倒地不起,哭嚎不止,走上前去,妇人身前是一华轿,想是县令今日出城。道士站在轿侧。两个高大官差将妇人钳住,挥了短棒就是要打。
围观之人不在少数。众人皆惧道士威风不敢去帮,眼见那长棍就要落到那妇人身上。程野不想生出事端,同道士过招,伤及众人,却忍无可忍,飞身上前,利剑一挑,官差那短棍就落到地上。官差一看,竟是一瘦弱女子,当下惧怕全无,从腰间掏出长链,甩她身上。程野实步一迈,用剑炳敲那甩链官衙,两个官差前后站立,被一齐击飞出去。
道士不及提醒一二,那官差就飞了出去,又见那女子将妇人抱起,轻功上房,变没了踪影。众人苦那恶差已久,不住叫好 ,那道士一瞪只得退避离去。官差见竟是一羸弱女子戏耍他们,恼羞成怒又要去追,却被道士拦住,击退在地。
程野抱着妇人跑到城外,却见蛇仙气喘吁吁,早已候在那里,程野暗想必是这蛇仙怕伤自身,早早溜走,见状轻步一迈,须臾间就从蛇仙衣怀掏出一粗步荷包,蛇仙一惊,急忙去抢,却不及她快。程野从包中取钱递给妇人,妇人连连道谢,急急跑走。
程野回望,那蛇仙开口要斥,却气喘不上,只是不住用手上下顺气,便走上前去,替他顺背,说道:“ 小女也是为仙人积攒功德,留个名声嘛。” 申殊打不过也骂不能,缓了片刻才道:“ 下不为例!” 程野见他好大威风,只是笑笑点头。二人要等那县令,左右去看,无处可躲,只得上树。蛇仙爬不上树,程野观了许久,乐了一会,又一跃下树,佯装要帮,却把蛇仙扔到一细细树杆,见他怒不可遏,食指一别让他噤声,轻声说道:“ 仙人仙人,那县令快到,还是不要出声。” 程野见他气极,却不敢动作,死死抱住树杆,心里又乐。
申殊本以为那县令马上就到,却又等了一刻,才知被这死丫头又摆了一道,忽听那脚步声渐近,不得出声。
二人本欲把那信送进府中,谁知那县令要出城办事,而程野路见不平,引得道士戒备,将那县令府围得水泄不通,此刻只得躲在城外,见机行事。
程野攀在树上,见那华轿,蔽住气息,见那县令又叫了十几个官差守着轿子。虽说都是些恶差,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家里不免有妻儿老小,程野怕打了起来伤到他人,只得跟了上去,又见那蛇仙下不来树,跃身回去,将蛇仙背上,使了轻功,匆匆追上。县令一行,十几个人,脚步混杂,难以发现二人。
过了半晌,一行人竟行到知州府内。程野放下蛇仙,躲在一旁,定睛一看,那县令不过三十,正如那蜈蚣精所言一头白发。知州府十分简朴,周遭行人众多,程野只能等到入夜再混入府中。
二人找了客店歇息,等到夜深,程野让蛇仙等在店中,独自去府里探那县令身份。离开前只听那蛇仙道:“ 送信就走,那道士狡诈,不要同他硬拼。” 程野笑着点头,却见那蛇仙将头别开,不去看她,心想那蛇仙怕是还在因私钱闹别扭,不做理会,拿剑出门。
程野使出轻功,跃进那知州府里。厢房众多,一间间去探,竟在一房内发现许多黄金,暗想这知州县令果然是一丘之貉,探完只剩那西南面厢房。她纵深一跳,上了房顶,掀开一砖,县令正在更衣。程野见他虽是白发,却并无烧伤,想到蜈蚣精曾说那孤儿浑身烧伤,心下一沉。程野正要离开,又想起那一屋黄金,瞥见县令出房,急急跟上。
县令入了知州房内,二人把酒畅谈,桌上都是珍馐美味。程野心想城内百姓苦不堪言,这王八蛋却大鱼大肉,想趁二人醉酒将他们教训一顿。
她听那二人宏图壮志,困意上来,突然听那知州说道;“ 听闻那象与州,人妖共处,倒也安宁祥和。” 举过酒杯,饮过一口,又道:“ 贤弟如何看那革新之法?” 县令没有做声,忽然间目中带泪,说道:“多年以前,我胞弟被妖怪迷了心智,认妖为母,苦劝无用,要入邪道。身为兄长不得让他与妖为伍,残害人类,只能大义灭亲。” 言罢,泣不成声。
程野心中一惊,时机未到,只得咬牙等待,等到夜已深,县令入睡,才翻身下地,进他房中,霎时房外大亮,人声渐起。程野想自己轻功了得,走起路来无声无息,他们如何晓得?
情急之下只得破窗跳出,又想行踪既已败露,蛇仙性命有危,顾不得逃跑,回头去探那客栈,众多官差团团围住,灯火通明。程野暗叫不妙,就要突围进去,忽见那拐角小摊竟冒出一驴尾,心下一喜,凑近一看,竟是脱尘。
脱尘一见程野,便化为人形,带着蛇仙御剑而飞。程野从未御剑不知从何弄起,只将体内暖流汇到掌心,试了一试,可剑迟迟不动,正要再试,听有人喊道:“人在这里!” 程野只好收剑就跑,聚力一跳,翻到屋檐,步法如风,将追兵甩在后头。
三人在城外汇合,程野见脱尘伤好,不免喜道:“脱尘!” 脱尘见她怪笑,吓了一跳,不情不愿,说道:“......多谢你了。” 程野又道:“你怎么会来?” 脱尘道:“ 我候在城外,见那妇人是道士施法变得,知他早有准备,担心仙人,赶了过去。”
申殊略一思衬,惊道:“坏了。” 见程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闭眼虚探,她衣怀忍冬果真被那妇人偷去,想是程野背那妇人一路,妇人暗施毒气,致她中毒,只道:“ 脱尘,你御剑带那丫头去寻那妖精。” 脱尘依言,只是不住回头,急道:“仙人,那你......” 话未说完,那城口竟涌出大批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