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底层夫夫起家日常 第8章 城中村第八日

“哈哈哈！”我先是憨憨的打了个哈哈，然后才问道：“您说我哪儿跟从前不一样啊？我自己觉得没啥区别啊。”

工头笑呵呵的说道：“我瞧着小韩你最近脸上笑容多了，每天身上都干干净净的还带着香味。老实说，是不是有妹儿了？”

原来是这样。

我放松下来，给他递了一根烟，说道：“哪儿有啊？就是最近老家来了认识的人，我们住一起，不得注意一下卫生习惯？免得人家嫌弃。”

“哦，我还以为你小子终于有女朋友了呢。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条件，打什么光棍儿啊？我一周换一个，什么样式儿的都尝尝……”

接下来的话就越说越混蛋了，我低眉遮住眼底的厌烦，感觉真的不能长期在工地里待下去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接着起来干，我总是想早点干完活儿拿钱走人，待在家里跟苏捷在一起的感觉好多了。

下午的活儿主要是卸水泥袋子，是我最讨厌的活儿之一，因为粉尘十分多，而且很呛鼻子。

我尽量加快速度，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就完成了自己的那份工作。

我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朝着工地外面走去，打算稍微清洗一下，因为浑身脏兮兮的，臭得熏鼻子。

接下来——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对我来说仿佛放缓了一百倍。

我跟弯腰搬砖的小赵擦肩而过，这个瞬间我听到了头顶上哗啦啦的声音，还有附近人的惊叫声。

我的身体比大脑还要先反应过来。

下一个瞬间，我伸出手猛的推开小赵，同时借力把自己的身体也摔到一边。

紧接着，耳边传来巨响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小赵的惨叫声。

直到这个时候，砰的一声，我的身体才重重的落在地面上。

我的脑子还有些懵，这个时候我跟小赵已经被人群给包围住了。

我耳边嗡嗡的响着，只听到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但是就是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我被两个人搀扶起来，使劲甩了甩耳朵，然后浑身都被摩挲了一遍，有人大声说道：“这个没事，没事，好好的，一点没有伤到——”

我没有仔细去想他说这话的含义，我的视线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的脑袋和肩膀，看向小赵那边。

有血色从人群的脚底下开始弥漫开来……

又过了几分钟，小赵那边已经被抬出去送医院了。

我还站在原地发懵。

工头走过来使劲儿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道：“好小子，好小子，你救了小赵一命啊！嗨，我说你也是，还是自己的命要紧啊，你也是太善良了，幸好没事……”

工头的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和庆幸，小赵是另外一个工头带的，不归他负责。要是出事的是我，估计他也会很烦恼。

我呆愣愣的问道：“小赵他没死？”

工头点起一根烟，先塞进我嘴巴里，再给自己点一根，使劲儿的抽着，瓮声瓮气的回答道：“算他命大，捡回来了一条命。就是一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我在旁边看着，都砸烂了……”

砸烂了。

这三个字狠狠砸在我心上，让我心里一时间闷得难受。

接下来工地暂时封闭，我也神思不属的回去了。

苏捷已经做好了饭在等着我，看我精神不好，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是今天累到了，没有把这事儿说出来，怕吓到他。

第二天，我跟几个工友去医院看小赵。

他的一条左手臂果然没有保住，从小臂以下被截肢了。做了手术之后，现在还在昏迷着。他的工头请了护工在看着他，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隔着玻璃看着他没有血色的灰白的脸，想起他还这么年轻……只能说，幸好没的是左手，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走出医院，我让几个工友先回去，自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抽了半包烟。

我真不是个好人，出了这样的事，我除了替小赵感到悲哀之后，心里更多的却是庆幸。

幸好出事的不是我。

察觉到自己的心里的想法，好像更加郁闷了，只能安慰自己，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第三天我再去看小赵，他已经醒了。

据说刚刚醒来的时候他吵着要跳楼，不过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

我进去跟他说了些话，安慰他，不过看他心若死灰的样子，可能不管什么安慰的话，现在对他来说也是无济于事。

最实在的只能是金钱补偿了，尽管我认为多少钱都补偿不了这样的损失。

“什么，十万块？”

我听到工头说的话，顿时惊得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少？”

说起来当初韩丰的父母双双死亡也才赔偿了三十万块，听起来好像十万块不算少。但那个时候人民币可比现在值钱多了，现在十万块能干什么？

工头嘴里叼着烟说道：“没办法，做日结工就是这样，都没有正式的劳务合同，怎么赔？这都是老李尽力争取的结果了，唉，这世道……”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我终于说出了考虑很久的话：“以前多谢你照顾了，以后我就不来了。”

对于我这话，工头也没有多惊讶，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还年轻，人才又好，犯不着在这里耽搁了。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过吧，要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给我打电话。”

当然这只是场面话，我跟他心里都清楚。

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回到家里，我整理好心情打开门，顿时对上了苏捷严肃的脸。

他先是拉着我，仔仔细细的到处摸了一遍，确认我好好的，然后才蹙眉看着我：“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哑了。

我连忙跟他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怕你担心，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真的！”

我的表情和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只差对天发誓了。

苏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但接着又十分严肃的说道：“工地你绝对不能再去了，我会看着你的！我们哪怕一起上街去捡瓶子都行，就是不准你再去了。”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还不至于那样，等我休息两天，想想别的出路，宝子，莫欺少年穷，你说是不是？”

我故意逗苏捷，终于成功的让他放松下来，对着我笑道：“我相信哥一定可以的。”

他笑得眉眼弯弯特别好看，让我不自然的别开脸去，都不敢跟他对视了。

“哥，今天知道了这件事我都没有心情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

“好，出去吃，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俩关上门朝着楼下走去，苏捷说道：“我上街的时候听到几个工人在公园里议论这件事，都好几天了，我这才知道！”

说着他又有点生气了，我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你想吃点什么？感觉这几天咱们俩都挺不容易的，去吃点好的吧？”

“行，哥是应该吃点好的，我感觉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我举起胳膊看了看，还是有小老鼠滚来滚去，并没有觉得自己瘦了。不过苏捷都这么说了，我更加心安理得的要吃点好的了。

我们下了楼，来到灰色的长街上，一路朝着老城区走去。

比较上档次的馆子都在老城区那边，这边多是小吃店和快餐店。

我们走进一家老火锅店，点了雪花牛肉卷和苏捷喜欢的羊肉，还有肉丸子什么的，总之挑着大鱼大肉给点了一遍。

最后还点了两扎火锅店自己酿的啤酒，加了冰块端上来，碎冰碰着玻璃壁轻轻响。浅黄色的酒液透着小麦香和清凉气息，一口喝下去，感觉这些天所有的郁闷都被冲淡了。

苏捷不耐辣偏又喜欢吃辣，几口红艳艳的裹着辣汁的羊肉吃下去，淡色嘴唇变得鲜红，还微微肿了起来。

我低下头猛灌冰啤酒，总感觉大冷天的怎么心里**辣的。

这一顿饭我们吃了两个多小时，各自喝了三大杯啤酒，都感觉畅快了。

结账的时候倒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贵，三百来块钱，我感觉挺值的，毕竟真的吃了不少肉。

带着微醺的好心情，我跟苏捷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很喜欢在这个时间走在路上，行人变少了，街道安静了。一栋栋楼房里亮着各色灯光，看得我心里暖暖的。

每一盏灯光底下都是一个故事啊。

再不起眼，再渺小，我也是自己故事里的绝对主角，无可替代的存在。

我转头看看身边的苏捷，他穿着初见那日的白色衬衣和一件灰色的外套，普普通通的便宜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那么服帖，那么顺眼。

风吹起他的墨色的发丝，他的头发有点长了，这个时候吹起来，露出头发底下藏着的耳垂。莹白而小巧，精精致致的可爱。

我猛然转头不敢再看似的，正好瞧见路边一家男装店还没有关门，顿时来了兴致：“走，咱们去看看衣服。我看你都没有带什么厚衣服，冬天快来了，也该置办两件了。”

苏捷说不要，“哥，还是算了，要是缺衣服，我穿你的就行了。”

“没事儿，我知道你担心咱们没钱了。你放心吧，交给我就是了。”

我不容分说，硬是拉着他走进了男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