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诏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白景屹也不愿腆着脸留下来,何况他与谢诏积怨颇深,现在只是暂时成为同盟而已,待谢诏回京城,他定会好好招待。
沈绮梦恐他因为皇帝的事情气过了头,跟着去安抚他。
得了主意,白景屹预备趁夜回京城。他把谢诏那句“事情有变”牢记在心,此刻恨不得后背生了双翅膀,立即飞到京城去。可在此之前,他要先把沈绮梦带回去,这也是他此行下江南的目的。
可没想到沈绮梦却十分坚决,不愿同他一起回去。
白景屹拗不过,只好托谢诏多多照顾。他正是看出谢诏眼中对沈绮梦并无爱慕之意,才敢如此放心大胆,其中还有另一层原因,他没有说。
第二天,虞枝意起来的时候下人便来回话,说是那白将军连夜走了,正担忧沈姐姐是否随她一起回京城时,下人又说沈姑娘没走,白将军把所有的随从都留下来照应沈姑娘。虞枝意心中有些不快,只觉得白景屹行事太粗,沈绮梦一个姑娘家,净留些不知轻重的大老爷们来照顾,还不如他们谢府体贴。
想到这,她急忙梳洗、穿戴好,赶往沈绮梦那儿。
昨夜深夜相送,沈绮梦与白景屹依依不舍了许久,虞枝意到的时候她还在睡着,青鸾在帐外回话,说是二奶奶到了,她强撑这儿困倦的身体预备起来。进来的虞枝意一手掀起帐子,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沈姐姐昨夜做贼去了,这会儿睁不开眼睛。”
沈绮梦本就心虚,听了这话更是觉得戳中了心事,身子僵着不敢回答。昨夜白景屹的作态,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而她还是个待嫁之身…她一向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却不想在虞枝意的脸上看到与那些人同样的表情。
不料虞枝意对这些事全然不在意,坐在床沿,“沈姐姐,那人就是你昨儿和我说的,与你的家族盘根错节那人吗?”
“没错,就是他。”
与虞枝意说着话,沈绮梦清醒了大半,便从床上爬起来,在背后掖了一个靠着,和虞枝意头靠着头。两个人如同闺中密友一般,亲密无间地说着话。
在虞枝意面前,她完全坦露了自己心事,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和她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我觉得那位白将军着实很粗鲁。”虞枝意没忘记白景屹昨日带着人突然冲进温泉山庄,大有一副要把谢诏打死的架势。最重要的是,他认错了人,差点死在刀下的不是谢诏,而是谢玉清,她不自知地暗戳戳抹黑着白景屹。
听着虞枝意的话,沈绮梦也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她以手掩面,感到面上无光,又想起白景屹少年时,英姿雄伟,长缨在手的模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几句,“其实他并不是那个性子,只是因为担忧我,一时忙中出错。”
虞枝意很是质疑,却在看到沈绮梦眼中的倾慕时,把预备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沈姐姐,似乎真的很喜欢白景屹,她还要努力成全谢诏吗?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转眼她又想到,凭什么要成全谢诏那个讨厌鬼,沈姐姐该值得最好的。想明白这一点后,她心中莫名的负担被放下,与沈绮梦之间更加亲热。
“原来是这样。”
沈绮梦也感觉自己的话似乎没什么分量。实在是白景屹的鲁莽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轻飘飘地三言两语根本无法挽回什么。家中尔虞我诈,成日面对姐妹间的算计,她并不擅长与女子亲密,虞枝意是第一个能让她敞开心扉的女子,地位更是不同,所说的话难免地让她对白景屹生出一丝别样的感觉。不过,这点异样的感觉,犹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心湖,泛起一点涟漪,转瞬间便消弭无痕,也不必与虞枝意提起。
“不说这些。”她笑着别开话题,“平时你家那位盯得紧,去哪都要跟着。怎么今天肯放了你来我这里。”
虞枝意涨红了脸,推了推沈绮梦的肩头,“说什么呢。”
她不想被沈绮梦打趣,随口扯了一句话别开话头,“沈姐姐昨日有没有瞧见我的盖头。”
沈绮梦起初还笑着,神色渐渐严肃下来,看着一无所觉的虞枝意,心中忍不住怜惜,“枝意妹妹,听说谢玉清身体不大好。”她虽然也有听过一些谢玉清身体不好的传闻,却不知道这不好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虞枝意神色不由低落。
沈绮梦心中更是咯噔一下,拉住虞枝意的手,看了一眼帘外,低声道,“你悄悄和我说,谢玉清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虞枝意很是为难。
“小意妹妹,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你该早早地为自己打算。”说完,沈绮梦不由一怔,这话不仅在提点虞枝意,也是在提点自己。
虞枝意知晓沈绮梦是好意,点了点头,低声道,“沈姐姐,我心里知道,都是有打算的。”
沈绮梦眸中情绪复杂万千,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若是有朝一日,谢府不能容你,就来京城寻我。”说着,她解下脖颈上的红绳,从胸口掏出一块血玉来,握在手中不舍地摩挲着,而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塞进了虞枝意的手中。
她自然不肯接,连忙推拒。
“这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沈绮梦眼中仍有留恋,却无不舍,“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枝意妹妹,届时可凭借这块玉,去京城寻我。”
她仍是不愿意收下,沈绮梦摆正了脸色,“枝意妹妹不必觉得有负担。只管收下。我身边亲近的人,都认得这块玉,也只有将这块玉作为信物,才能让我的亲信信服你我二人的关系。”
虞枝意见推拒不得,也从胸口处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金锁,“沈姐姐。我身上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这块从小带到大的金锁,送与你做信物。”
“沈姐姐若是不愿收,我也不愿要这块与玉了。”
沈绮梦这才肯收下。
两人互相为对方带上交换的信物,正准备还说些什么的时候,帘外的青鸾说道,“二奶奶,二爷差人来问,二奶奶什么时候回去。”
虞枝意本不欲理会,又听青鸾说,“二爷说二奶奶若是不愿回去,待会儿他亲自来接。”
她只好迎着沈绮梦打趣的目光,不情不愿地下了床,临走前还想着和沈绮梦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时日还长,便没有再说什么。
刚跨进大门,便看见谢玉清坐在床沿底下看书。因为被突然叫回来,虞枝意有些不高兴,就没凑到谢玉清身边,而是自顾自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没发现,错身而过那一瞬,谢玉清阴沉下来的脸色。
他手上拿着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自虞枝意一进门,便悄悄把目光粘附在她身上,又害怕被她发现,做的极为隐蔽。一下子就注意到她脖子脖子上缠着的红线。半天,虞枝意也没有与他搭话的意思,谢玉清有些坐不住,便主动问道,“今天可遇到什么新鲜事儿了。”
明知故问,虞枝意心中有气,不肯理他。
谢玉清见她不搭话,频频瞥向虞枝意那儿,确见她不肯回头,坐立不安,书上一个字也看不进眼里。过了一会儿,终于放下书来,踌躇着走到虞枝意身边,裙袍交织,觑着她的神色,见她神色无恙,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伏低做小,怪模怪样地哄着。
虞枝意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两人又亲亲热热靠在一起。
“小意。”谢玉清勾了勾虞枝意的小指,又顺着小指勾上她的掌心,滑进指缝里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揉来揉去,“你刚刚回来都不理我,我很伤心。”他装作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试图讨吻。
虞枝意对他这副做派了然于心,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
拉拉扯扯间,虞枝意的领口敞开。
血玉掉了出来。
谢玉清终于看清缠绕在虞枝意脖颈上的红绳究竟是什么东西。
虞枝意身边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恐怕就连虞枝意自己,也未必记得有他清楚。因此,这根扎眼的红绳一出现,谢玉清便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他一脸好奇地问道,伸手想去碰。
虞枝意发现血玉掉出来后,惊呼一声,一把握住血玉,把它塞了回去,拍了拍胸口,“这是沈姐姐给我的信物。”
谢玉清伸出去的手落空,顺势落在她的膝头,“这块血玉成色极好,那位沈姑娘也是大手笔,竟然会舍得拿出来做信物。”
虞枝意苦恼地道,“我也觉得这块玉很贵重,可沈姐姐一定要我收下这块玉。作为交换,我将长命锁送给了沈姐姐。”
这会儿,谢玉清才注意到虞枝意脖子上平日里带着的金锁不见踪影,想到这块长命锁他作为夫君都未曾得到,沈绮梦却得到了,口气不由拈酸吃醋起来,“既是长命锁,一直戴在身上,难道没些说法?”
当时虞枝意只想着拿些什么东西交换,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从小带到大的长命锁,现在被这么一提,细细想了起来。她摇头了摇头,“并未有什么说法,母亲只说让我戴着。”
点错了,心碎。[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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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交换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