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江湖公敌后再就业指南 第8章 8

“我凭什么不去啊？你们崔氏还能拦着不让我来！再说了，明明是你先来谢氏地盘的！”欧阳真初比崔敛要大两岁，可他在崔敛面前，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惹的崔敛对他很是讨厌。

“谁管你。”崔敛不再同他争执，正值晌午，他就近找了家饭馆吃饭。

欧阳真初跟了上来，也没问崔敛要不要，大手一挥，神气道：“大爷，来两碗牛肉面！不要葱花！”

“大人怎么不吃粉？我们这的粉比面还好吃嘞。”说话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一条白巾搭在身上，还未到夏时这人已经穿上了短褂，再一瞅那头上还冒着热气呢。

“那就来碗粉，还要一碟咸菜。”

“要辣子不。”

“当然，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多加点！”

崔敛听着他一番举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欧阳真初见状也给自己倒了杯。

茶水是清透的，能看见几片茶叶沉在杯底，这是江南新出来的茶，嫩的很，特意赶在清明前采摘完，所以又叫明前茶。

欧阳真初从前是不大喝这玩意的，这茶喝起来刚开始没味，后来才有点回甘，但总归是不够甜，而他多喜甜食。

兴许是在谢氏待久了，他想。

欧阳真初刚要端起茶来，却被一道目光盯住了，他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发现崔敛正在看他，这让欧阳真初怔了怔。

“欧阳真初，你不是很恨崔氏么，怎么有心情坐在这里同我吃饭？”

世人都说崔氏当下的少主是如何的真善美，只要有人找他度化，他绝不会拒绝，而且不收一分钱。可欧阳真初知道，他并非像传闻中的那样好惹。

而欧阳真初对崔氏的恶意并非空穴来风，崔氏把控整个江右，而他是庐陵人，母亲是从天河嫁过来的，一家三口都是崔氏门生。在他一岁的时候，欧阳真初的父母回到了庐陵自立门户，偶有闲暇才会来到望仙。

恰逢那年初夏，崔禹李渡有远门要出，崔珏向来不服管教，门中长老被他气得纷纷直言不再管他！

崔禹无奈，只好请了欧阳真初的父母来看着他。说来说去，欧阳真初的父亲欧阳明也算崔敛半个启蒙老师。

可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七月下旬的夜晚，望仙山头起火，火势从山门蔓延到城头，欧阳真初的父母因为救崔珏也死在了其中。

当时只有两岁的欧阳真初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从此，他便很少同内门往来了，再后来，他就退出了崔氏。

“我恨崔氏不假，但我一定要时时记挂着么？崔敛，崔珏也害死了你的父母，你不恨他？”

崔敛没有回这话，欧阳真初也没追问下去。

饭馆内还有其他几桌人，欧阳真初走在崔敛后面，他方才进来时看见有人拿出一份泛了黄的图纸铺在桌子上，由于被火熏过，其中的内容很大一部分都已看不清，但最顶上赫然印着几个字“崔氏布阵图”，想必崔敛也看见了。

玄康之乱后，三年大旱四年水灾，民生凋敝、尸横遍野，百姓苦不堪言，崔氏就是在那个时候起来的。

当时的崔氏家主原来是个风水师，就那种给人算命看面相看地盘的，本来这行是环境越差越兴盛，可是百姓真是穷地揭不开锅了，哪里的闲钱去算命。

面对这夕阳红行业，风水师已经准备好卖房子转业去做买卖，可是这牺牲大，他不敢赌。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南面有座仙山，心里一合计，拿着米和酒就这么上山了。

一来二去的在山上呆了几年，不知犯了什么错竟然被赶回来了。又恰逢寻仙问道的风气在当时的楚地一带大为流行，他便回到了他的老家——浔阳，在此开宗立派。

风水师期盼自己能够成仙便将宗门叫做“望仙”，坐落在浔阳末端的山脉上，入口连接着城内，风水师做学生时学得是符箓，便让家中子弟以此为主修了。

本以为崔氏会这么传下去，哪成想后代出了一个混账东西，险些害得崔氏灭门！

那便是崔珏，当年也是盛名远扬的天才，十五岁便居通天榜首位，但那都是过去了，如今的他尸首不知在何处，名声也是一塌糊涂。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现在的崔氏，江湖上除了崔珏的笑闻以外，是听不到有关崔氏的半点消息了，好像消失了般，可又明明在那立着。

但谈起曾经的崔氏，那可是风光无限。

就拿上一代的崔氏来说吧，当时的崔家家主还是崔禹，也是崔珏的哥哥。这两兄弟在浔阳的风评是一个天一个地。

说起崔禹那是如何如何的惹人爱，什么光风霁月、菩萨下凡，说是崔珏就是招人厌的玩意，不提也罢！

崔氏向来都有布施的习惯，在崔禹这一代由原来的三月一次改为一月一次，这得益于他那会经商的头脑。

要不怎么说崔禹会赚钱呢，继任后的没几年崔氏便换了副样，活脱脱的世外仙门！城内的设施也都翻新了一番，家家夜不闭户，一时间，人人都想迈进崔氏的大门沾份光。

这不算完，崔氏除了崔禹还有另一位大善人，崔禹的道侣——李渡，她是个西南人，懂得一手好医术，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言甚少，只知道她嫁过来后便在城内开了家医馆，凡是来看病的，分文不取。

当时有人问她：“李大夫，你给我们看病却不收钱，怎么够呢？”

李渡却只是笑了笑，道：“一切都由浔阳崔氏买单。”

又是降妖除魔又是布施看病，这让人怎么不喜欢呢？有热心的百姓当下就做了副牌匾送到望仙，内容是“心怀苍生”“普渡天下”，现在还在崔氏门前挂着。

说起十五年前的那一战，浔阳城百姓都不免伤感。偌大的世家分崩离析，有人说是皇帝心生芥蒂，不满崔氏盘踞一方；也有人说是崔珏一意孤行才导致满门倾覆……各种说法都有，但都是些风言风语，大家听个乐，也没人去证实。

几人是这附近的居民，有一阵没一阵的聊着，“你们听说了吗，崔氏的那个小子独自跑来武陵了，他姑姑正找他呢。”

“啧啧啧，有钱就是好。哎那个崔宁怎么还不嫁人？这都多少岁了。”

“我看八成是别人不要她，脾气可差……”

“哗啦”一声，一桌的菜被掀翻在地上，几人一惊，后恼羞成怒，撸起袖子站起来，扬言要欧阳真初好看。

“你们在这里嚼舌根就有理了？我今天就替别人教训教训你们！”欧阳真初说着要拔剑砍/死他们，掌事的一看这边动静，急忙过来问是怎么了。

欧阳真初头抬的高高的，他不着痕迹的挡在崔敛面前，指着这几人说道：“我最讨厌有人在我吃饭的时候乱说话，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欧阳真初嚣张跋扈的名声那是横贯大江南北，谁人不知？他一闹，势必要闹个天翻地覆，不达目的不罢休。

众人皆知欧阳真初当初乃是浔阳崔氏子弟，后来又退出来加入了永嘉谢氏。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在浔阳好歹是个内门弟子，在永嘉就只能当个不入流的外姓门生，怎么怎么看都是走错了路。

但也没人真的跑去欧阳真初面前说教一番，一来他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小生，说与不说都落不到一个好；二来欧阳真初脾气实在是太差了！！

说来也是奇怪，据说欧阳真初父母还在的时候，他在崔氏就很受宠，说是家主亲儿子都不为过。后来到了谢氏，摊上了谢槐这个朋友，照样受宠，真是好命！

掌事的惹不起欧阳真初这尊大佛，忙赔礼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欧阳小公子，我这就让他们滚！”说罢，他朝另外三人使眼色。

那三人与掌事的交情颇深，顿时明白这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忍着气出门去了。

欧阳真初冷哼一声，又是一脚，把椅子也踹翻了，掌事的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本以为他要亏本了，欧阳真初反手掏出一袋银子，丢给了掌事的：“拿去，今天这里的一切，我都赔了。”

“诶嘿，多谢多谢！公子我马上把您的东西呈上来！”掌事的几个作揖，叫了一波人来打扫。

欧阳真初出完气，回头一看，崔敛从他身边坐到他对面去了，他像是感应到视线那般，也抬起头来看欧阳真初，正巧粉来了，崔敛拿起筷子道：“吃饭。”

欧阳真初感觉他语气好了点，乐呵呵的坐了下来。

一碗粉下肚，欧阳真初舒坦了。那大爷也闲了下来，拿了盏擂茶凑到欧阳真初跟前，示意他喝：“公子，你方才说你是是哪的人哦？”

欧阳真初见碗里飘着些芝麻花生，眼睛发亮，轻啜一口，风味倒是和他家那边的大相径庭，随即便答：“我？江右庐陵诶。”欧阳真初眯着眼支着下巴看天，很是悠闲。

“江右是哪里嘞？”

“江右不就是……？”这下轮到欧阳真初答不出了，他挠了挠头，苦思冥想终于得了一句：“武陵旁边么，过了武陵再走一点就是江右。”

“大爷，你是这里的店主吗？”欧阳真初抓起桌上的瓜子仁往嘴里送。

大爷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道：“我哪里开得了这么气派的店哦，我就是个打杂的，多谢老板好心愿意收留我嘞。”

“是么，我瞧大爷你手脚利索的很，大爷您高寿啊。”

眼见着男人比了二，欧阳真初惊叹道：“六十有二？！”

“小伙子你什么眼神哦，这是三这是五，五十有三。”

“哦——哈哈哈。”

一顿饭下来，欧阳真初吃得倒是很开心，崔敛就不行了，阴沉着脸，原因在于：欧阳真初吃饭的习惯太差了！又是挑三拣四又是说话唱歌，还把腿架到凳子上，而崔敛从小被崔宁严格教导。他是忍不了这样的。

眼见天要下雨，崔敛付了钱二话不说要赶路。

欧阳真初见他要走，忙跟了上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崔敛走一步，欧阳真初跟一步。

崔敛不耐烦，他停在原地，回头看欧阳真初：“你跟着我干什么？”

欧阳真初这些天来没少被崔敛训斥、质问，加上他刚刚帮了崔敛还被这样对待，是个人都要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要生气！再说了，我又没有跟着你，自作多情！”

崔敛沉默，欧阳真初其实没有说错，他也不一定是跟着他，进曲塘镇的路只有这一条，再怎么避让也会走到一起。

雨越来越大，崔敛没打伞，他那身黄色校服被淋的不成样子。欧阳真初也是没想过世界上有这么装的人，那就淋/死他吧。

路上行人不多，大多回家歇着了，偶尔会有牛叫声传来。

眼看着崔敛来来回回的走，欧阳真初有些累了，他早听过这崔敛是个路痴！这样也敢放他出来？开什么玩笑。可他又不能走，欧阳真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跟着他。

欧阳真初叉着腰站在路边，忽然被一个红衣小孩吸引了目光，仔细一看，那身上贴着一副纸钱，这纸钱非修仙者看不见，他喃喃道：“这是被盯上了啊。”

欧阳真初知道这法子叫寄魂，他曾经学习过这门功课。一些想要吸食阳气的邪物会在活人身上弄些这个，打好标记等它来找你。

小孩眉心一道黑纹，看样子是天生的，被人直勾勾的盯着，他心中不爽，扬手一指，冲着欧阳真初道：“娘，他是不是个傻子。”

“就你嘴巴碎，快走快走。”

欧阳真初刚要冲上去教训他一顿，被崔敛拦下来了，他正疑惑呢，崔敛道：“一个孩子和他计较什么。”

“请问你们是从哪个方向来呢？”

“就那边。”女人脸色苍白，一看就是久经风霜，她指了指她背后的小路，那路贴在悬崖边，极窄，稍有不慎便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多谢！”崔敛双手作揖，顺手拿掉了那男孩身上的标记，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符来，连同这张纸钱一起甩出去，一道金光炸开，即刻便消失不见。

这章主角没出现，下章一定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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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曲塘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