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郁白和戚年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皆对赵梅上夜班这事抱有怀疑。
一个事事依赖丈夫的家庭主妇,对丈夫的爱达到了病态的程度,怎么会在丈夫死后迅速调整心态开始新的生活,更何况新生活还与从前大相径庭。
芩郁白面不改色地接话:“生死乃大事,她丈夫家里都不来看看么?”
扫地大妈唏嘘:“她男人的爹早死了,剩下个腿脚不好的母亲去年来看他俩,一个没站稳,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没了,平常也没见他们和什么亲戚有往来。”
“这么多年了,每次怀胎都没保下来,现在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可怜哦!”
扫地大妈摇着头走远,话里难说有几分真心实意,更多的是隔岸观火。
赵梅住的那间房拉上了窗帘,看不清里边的样子,与其他住户的窗户相比,她家里显得格外暗沉,连带着窗帘布都是深褐色。
芩郁白此程目的达到,便与戚年淡出人群,回到车里。
芩郁白启动引擎,车载音响随机播放最近要闻。
“千月集团总裁岳垣携其夫人出席旗下公司莲悦的剪彩,二人恩爱非常,据媒体报道......”
戚年坐在副驾驶上翻看盯梢人员发来的照片,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这也瘦太快了,精神气差了好多,但为何看上去面色还是挺红润?”
芩郁白抽空看了眼照片,疑虑陡生。
照片上的女人乌发乱糟糟扎在脑后,颧骨突出,一双眼眸失去光彩,长袖空荡荡的,似乎来阵微风就能把她吹跑。
与形销骨立相反的是赵梅的肤色,透着薄红,比一般人的皮肤状态还要好。
芩郁白还记得第一次见赵梅时,她皮肤算不上差,但也看得出粗糙苍白,结果丈夫死了不到几天,她倒起死回生了似的。
“她真的找了个夜班上?”芩郁白问。
戚年道:“真的,盯梢人员亲眼看着她早上从莲悦出来,后来伪装身份去前台打听了,他们说赵梅确实在那做夜班的保洁。”
戚年的话与车载音响发出的声音相融合,两边车流飞速向后掠去,远处高楼越渐清晰,楼顶的LOGO鲜艳夺目——
莲悦。
“说起来,岳夫人的本名叫做杜莲,莲悦是她丈夫送给她的,用来做专门的心理咨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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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位慢走,如有其他我们力所能及的需求,可以随时与我的助理联系。”
女人挽着丈夫的手,满面春风,不停同杜莲道谢。
杜莲颔首,唇边带着淡笑,一路将这对夫妇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合上才转身,没等她走两步,旁边的小门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拽着她袖子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杜女士,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吧!”
杜莲被拽得身子一歪,想伸手去扶赵梅,后者躲过她的搀扶,硬是跪在地上不肯起。
赶来的助理半强硬的将赵梅从地上带起,杜莲理清被赵梅弄乱的袖口,无奈道:“赵女士,我已经与您说过许多次了,我们公司处理的是家庭纠纷,涉及诡怪的命案需要去特管局报备,我能帮助您的只有为您提供工作岗位,请您不要为难我。”
“另外,”杜女士笑容不变,却无端冷了几分,“请您称呼我为岳夫人。”
赵梅已是走投无路,一心惦念着杜莲的传言,挣脱助理的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哭道:“就是家庭纠纷!诡怪一定是那些小三引来的,她们想抢走我丈夫,所以用这种方法,我丈夫当天才和我说要跟外面的女人断了,肯定是她们不高兴了,所以来报复我们家 !我只是想让我丈夫回到我身边,特管局态度敷衍,我只能来寻求您的帮助了!”
长廊内没有杂音,唯有赵梅像失去了痛觉,头一下一下磕着,很快破皮渗出鲜血。
杜莲叹了口气,出声道:“你如何觉得,那些女人有认识这等诡怪的本事?”
赵梅动作一顿,呆滞抬眼。
杜莲蹲下身,将赵梅额前垂下的碎发挽到耳后,温声细语地说出刺骨冷意:“我本不想将话说明白,但我太心疼你了。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你丈夫毫无预兆地被诡怪缠上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变故?”
赵梅呆呆道:“我和我丈夫认识的人少,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出去走动,最近就只和特管局还有一个奇怪的粉发男人接触过......”
“不对,特管局,芩郁白!是芩郁白!!他是诡怪眼里的香馍馍!”
杜莲眼神怜悯,明明未发一言,却又什么都已交述。
赵梅气到浑身颤抖,本就红润的面色此时充了血,看上去格外恐怖,只消用针尖一扎,就能瞬间爆开漫天血雾。
“我说为什么芩郁白不肯立即去抓凶手,原来就是他将诡怪引来的!诡怪为了杀他所以才用我丈夫的命诱他出面,我要去媒体那曝光他!”
“没用的,没有媒体会想得罪芩郁白,他们帮不了你。”杜莲满意地凝视女人灰暗下去的面容,大发慈悲地说出了后面那句话:“但我能,按理说我不该插手这些事,不过您方才的真心流露着实感人肺腑,我愿意破例一次。”
一小时后,赵梅走出莲悦。
杜莲站在办公室,望着赵梅变成小黑点的背影,她身后凭空浮现出一个黑色漩涡,里面的东西看不清身形。
她将手中的纸张贴在窗上,指尖在画中人的脖颈处流连,说话时尾音拖长。
“您不曾同我说过,派了帮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