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长发,废品站,买沙发布料。
芩郁白用脚都能猜出女人说的是谁,他第一反应不是洛普嫌疑大,而是荒谬到不可思议。
这个诡怪居然真的去废品站买布料了,都不怀疑一下。
芩郁白在心里给洛普打上了脑子不太好的标签。
他面上不显,站起身娴熟地安抚女人:“大致情况我们已了解,我们会尽快处理这件事,之后有需要会再与您沟通,您可以留一个......”
“你现在不可以去抓吗?”
接待室静了。
仰头的换成了女人,她顶着红肿的眼眶,白炽灯从她头顶洒落,却无法在漆黑的瞳孔里留下一点光芒。
从这个角度,芩郁白可以清晰看见女人脖子上交错的青紫勒痕,如毒蛇盘踞,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阴影中暴起噬人。
眼下的情况特管局不是没遇到过,有些受害者的家属情绪激动,迫切想要找出凶手,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具体事件具体考量,何况此案目前还是一团迷雾,每一步都得谨慎。
因此,芩郁白搭在身侧的手碰了下旁边的余言,余言心领神会,抱着小花走近。
小花的花瓣抖了抖,释放出寻常人无法看见的金色花粉,花粉一触到女人的脖子,就悄无声息地抚平上面的伤痕,可女人的表情始终未变。
她只执拗地盯着芩郁白,一定要芩郁白给个答复。
戚年看不下去了,插话道:“大姐,这事我们肯定会帮您处理,但万事总得有个过程不是,我也不瞒您,现在局面比较复杂,为了确保不发生意外,我们需要各方面展开调查,但凡有消息我们绝对及时通知您。”
女人对戚年的话充耳不闻,她的喉咙像在刀山里滚过一遭,嘶哑割裂:“你不是最强的异能者吗,为什么不帮我们这些可怜人,特管局对我们的承诺都是假的吗?”
这话说得就重了,回答不好的话,被媒体一传播,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芩郁白按下想继续为他说话的戚年,脸上没带一丝恼怒,平静解释道:“您的诉求我们会竭尽全力去办成,请您给我们相应的时间,特管局不会怠慢每一位需要帮助的人。”
女人不说话了,默不作声与芩郁白对视,低迷压抑的气氛在接待室弥漫开来。
良久,她从喉管里挤出字眼,声音压得极低:“一群伪君子。”
此话一出,其他人的神情多多少少难看起来,戚年还想解释,女人却大力甩开他的手,孤身没入无边雨幕。
戚年揉着额角,头疼道:“这下怎么搞,要是她找上媒体添油加醋一通,我们又得有的忙了。”
所有人都等着芩郁白发话,芩郁白手指触上女人坐过的地方,那里还残余着未干水迹。
他开口道:“你们近期留意她的精神状态,并盯紧媒体那边的动静,压下不该有的报道。戚年,你明天与我去一趟她住的那条街道。”
“至于她提到的粉发男人,我会亲自监视。”
--
洛普正在研究怎么用搜集来的废弃布料做沙发布,他没用过人类的玩意,于是拿出刚买的手机上网搜,搜了半天发现没有一个合自己心意,索性把这些布料挨个铺平在沙发上。
五颜六色的布料混在一起,丑的别具一格。
他低眸瞧着沙发,心想要不趁芩郁白不在家偷偷扯一块沙发布过来。
这样芩郁白肯定会生气,生气了就会找上门来,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邀请他共进晚餐。
他正这么想着,大门忽然被叩响,他意外地怔了片刻,随后走过去开门。
芩郁白提着一袋子菜站在门外。
“还有基围虾吗?”
洛普自上而下打量过这位深夜来客,唇角微扬:“只要你想,随时都有。”
他侧身让芩郁白进来,道:“不用换鞋,随意就好。”
芩郁白扫了眼洛普家里的布局,心道,屋里东西何止是有点少,分明就是少得可怜,除了一张疑似从废品回收站搞来的旧沙发,和阳台上种了一排的藤蔓,其他什么都没有,包括锅碗瓢盆。
他由心而发地说出自己的疑问:“你拿什么炒基围虾?”
洛普反问:“为什么要炒?”
芩郁白:“......基围虾在哪?”
洛普站在阳台边上,指了指楼下长满水草的黑黢黢的池子,道:“可以从那里抓,那里有很多。”
他说完又问道:“你要吃多少,我现在去抓。”
他说这话时手臂化作藤蔓悬在阳台外边,只要芩郁白点头,藤蔓就立马冲进池子大开杀戒。
芩郁白真诚发问:“你们暗世界有医生吗,我建议你去看看脑子,这池子里全是已经异化的鱼虾,人类吃了不异化也得在鬼门关走一遭。”
“异化不好吗?”洛普道,“这样我们就是同类了。”
客厅里没开灯,唯有阳台这块狭小空间被月光眷顾,芩郁白的鞋尖正抵着明暗分界线,他凝视洛普很久,道:“我是人类。”
洛普轻笑,手臂恢复原样,从光亮处走回室内,道:“那芩先生,能借你厨房一用吗?”
他靠得极近,以至于身前垂落的发丝有几缕触碰到芩郁白的鼻尖,与大部分诡怪的浑浊气息不同,洛普身上带着令人心神安定的气味,闻久了,大脑也会跟着放松,像是有人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将这些琐事一扫而空——
芩郁白蓦然回神,用力掐紧掌心,钻心疼痛让他得以清醒。
而眼前人仍旧用那副标准得宛如刻上去的笑容看着他,似乎刚刚发生的事与他全然无关。
唯有那双粉色眼眸深处,隐隐藏匿着几分戏谑。
芩郁白心中戒备又升高几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做出邀请的手势,道:“当然可以。”
“洛先生,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