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汐的小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捂住,然后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说开了吗?”
她真的很饿了,想吃饭。
苏烨动了动唇,但又怕自己这一句话,会再次给她留下念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夏看出苏烨所思,便开口道:“你就是你自己,不用照着任何人活,也会精彩。”
霍之汐点头附和:“是呀小姐姐,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自己。”
安楚缓而慢地蹲到地上,像五年前一样圈住自己,将头埋进臂弯。
她像是现在才明白,他和苏烨不一样,苏烨到那里,是为了挣命,是不屈,是反抗,是为了自己,而她到那里,是忍耐,是屈从,是为了不值得的人。
她以为是月光刺骨,其实是阳光灼人。
她从来没有认清过他。
他不是不做月亮,而是黑夜从来都不是他的归宿。
她曾侥幸地认为他们是一类人,希望他们的相似能够吸引到他……
安楚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眸凝在苏烨身上,她发现此刻,她甚至连开口祈求都做不到,可心底却在疯狂地呐喊:S,你带上我吧。
带着我走到阳光下。
苏烨似乎从她破碎的眸光中,读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道:“安楚,没有一朵花从一开始就是花。”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安楚?
顾夏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名字,她就是上次那个社会青年提到的人?
他垂眸深思了一瞬,清泠泠的嗓音接着响起:“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安楚顺着声音望向顾夏,神色是掩饰不住的茫然。
看着顾学霸都开口了,霍之汐小脑袋一歪,眼睛滴溜溜一转,任由笑意盛了满脸,最后樱唇开合:“那我就祝你,不入危途以谋生,处处有归程。”
不入危途以谋生。
处处有归程。
陈一松在霍之汐一胳膊肘的提醒下,慌忙组词造句:“那什么,呃……”
“山河辽阔,未来可期。”
安楚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砸到裤子上,晕染出一片深色。
她其实不是很能听懂苏烨的心上人在说什么,但现在看来,应当是祝福吧。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她终于明白。
终于明白,她给自己铸就了怎样一个囚笼。
安楚站起身,将泪水擦尽,缓缓对着少年们鞠了一个躬:“我知道了。”
“还有……谢谢。”女孩转过身,单薄的身子在路灯的照耀下,孤零零地前行。
霍之汐蹙了一下眉,在和小伙伴们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好几眼,她摸了摸兜里残存的几颗糖,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就风风火火地回头追去。
霍之汐跑得有点急,拉上安楚袖子的时候,还有些喘,她把兜里剩下的糖都一股脑儿地塞到了安楚掌心:“你已经很棒啦,别对过去的自己失望。”
“安楚?”霍之汐不太确定地念出这个名字,看到眼前人没有反驳,这才继续道,“苦都吃了,不在未来加倍甜回来就太亏啦。”
“拜拜,明天更耀眼!”
面前女孩的笑脸真挚而温暖,安楚不自觉地将糖果捏的紧了些,看着霍之汐跑远的背影,她才喃喃道:“是啊,苦都吃了,不加倍甜回来也太亏了。”
看到霍之汐和苏烨他们汇合,安楚才徐徐撤回视线,她摩挲了一下糖衣:“拜拜,那便借你们吉言了。”
清晨下了点小雨。
他们在顶风冒雨中出发。
霍之汐兴奋地举起自拍杆记录下此刻,视频中看不见雨丝,却能看见少年们打湿的额发,连衣兜帽被风呼啦啦一吹,就乖乖回了原处。
苏烨看了一眼镜头,不理解地挑了下眉,推着行李箱径直走过。
顾学霸面色平淡,竟是连镜头都不看一眼的,就从容地略过了她。
霍之汐把视线落到最后一个——拖着两个行李箱的陈一松身上,他察觉到视线,扬唇勾出清浅的笑意,却也没看镜头,只是看着她。
霍之汐心中腹贬,一群不上道的臭男人些。
不过看在颜值都还不错的份儿上,就勉勉强强原谅你们了吧。
霍之汐坐到陈一松推着的自己的行李箱上,将镜头转向自己,清澈地嗓音响起:“哈喽哈喽,我们要出发啦。”
这里遥远而陌生,却阳光盛开,万物可爱,一行人拉着行李感受着这个城市里微风轻拂带来的惬意。
他们将自己投进民宿柔软的被褥里,养足精神后才一起穿梭在古城街巷,沿路品尝着当地的特色,好吃的难吃的都成就此刻。
他们会在晨曦破晓时,迎着朝霞吞下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再一倦懒地趴回各自的床铺,就算睡到下午两点也不是问题,他们会租着外形可爱的小电驴,在海边的大路上驰骋,甚至旁若无人地在风声里背诵古诗词和文言文,再将景色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几个少年多多少少都会喝点小酒,但音乐酒馆这种地方也确确实实是第一次来。
气氛静谧又活跃,矛盾又和谐。
霍之汐早拉着陈一松拍着她的氛围美照,顾夏坐在幽暗的灯光里,苏烨放松地靠在他旁边的座椅里。
吉他手唱得深情,时不时便会有一两句应和的歌声,有人录着视频,有人拍着照片,有人倾诉,有人倾听,也或独自微醺,也或结伴而行。
形形色色的世界里,人生百态皆无弃遗。
顾夏清冷的嗓音在嘈杂里格外清晰,他说得慢,意外严肃:“苏烨,我没有窥探你**的意思。只是,下午那时,你说有人告诉你的那个有人,其实是我舅舅。”
苏烨心头一颤,当即坐直了身体。
他没打算把在那里的事情告诉顾夏,怕他觉得血腥残暴,会被吓到。
但是……
“我曾见过血淋淋的你,就是不知道如今你……”
好像没办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我……”苏烨第一次觉得原来他曾经赖以生存的方式难以启齿,他的嗓音艰涩,好不容易才平复好情绪,低低道了一句,“我没怎么在参与了。”
苏烨垂着眸,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他不知道现在是应该惊叹于他们这千丝万缕的缘分,还是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这个让人惧怕的暴力因子。
可是,他真的有认真地在学习怎么去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把自己从里到外的黑撕开,努力地烙上一点白来,就为了离他再近一点点。
真的,一点点就好啊。
“没怎么参与是指?”
苏烨似乎没有注意到顾夏神色缓和,只把顾夏的言语当做训问,他低着头回答:“柏哥,就是我们老板,他也算看着我长大的,有心放我一马,就没再续约了。”
顾夏终于察觉到苏烨现在这一反常态的状态了,眼前的少年似乎被困于这一方天地,焉哒哒地垂着头,顾夏正色道:“你要允许有一些人,有别于他人的青春。”
“啊?”苏烨不明觉厉地抬头,像极了没什么脑子的大型犬。
“苏烨,就把晦暗都留在过往吧。”
清冷的嗓音流淌在大声的歌唱里,灯光在顾夏的脸上明明灭灭,苏烨却觉得连光晕都偏爱他,眼眸是亮的,发丝在发光,鼓点打在心跳上,苏烨恍惚了下,在喧闹归于寂静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说好。
顾夏认真解释道:“我问只是因为担心你。”
没有责怪,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苏烨想,这里的气氛真的很好,他忽然就不想等了,真挚而热烈的感情如何可以徐徐图之,他只恨不得顾夏立刻马上就是他的。
他也想年少轻狂一次,吐露心中所想。
如果顾夏也能试着喜欢他的话,那实在是令人向往。
话到嘴边,他突然又瞻前顾后起来。
几天前他还在担心的事情,于此刻要由他亲口揭露吗?
百转千回间,苏烨却已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毕竟,他们迟早走到这一步。
“啊!??”这一句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夏给砸懵了,他瞳孔放大,身体前倾,一个‘啊’字都磕绊了好几下。
他眼见的慌了,作势要去探苏烨额头,却被苏烨拉过手腕按在膝上:“没病,是喜欢,是想亲、想抱、想独占你的喜欢。”
一句话堵死了他所有可以退缩的路,顾夏的耳垂瞬间烧了起来。
苏烨低磁的嗓音却仍在继续:“顾学霸,考虑一下?”
少年的爱意汹涌却沉默,可是像苏烨这种人怎么可能说服自己只是默默着喜欢,可他偏偏忍住了。
狼的领地意识比谁都强,顾夏却迟迟不能成为他的所有物,平生的耐性都耗在了上面,就为了求他一个甘愿。
“考虑什么?”清甜的女生不适时地插了进来,却又巧妙地缓解了此刻的尴尬氛围。
“没什么!”平淡的嗓音罕见的带上了些许急迫,顾夏慌忙将手抽回,指节无声地蜷起,他极力忍住自己想要窥探苏烨表情的**,余光却忍不住瞟他。
苏烨倒也没逼他,顺着顾夏的意思把话题翻了篇,心里却后怕起来。
如果顾夏以后把他当做豺狼虎豹的怕,可怎么办才好?
陈一松在可以称得上是窘迫的顾学霸和怡然自得又暗带愁绪的苏同学身上来回扫动。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瞟到顾夏熟透了的耳朵。
我靠,苏烨那狗不是把人顾学霸调戏了吧!
不是,他哪来的胆子!
没有一朵花从一开始就是花。
释义:每一朵花的绽放,必然要从种子开始,种植、发芽、生根、浇水、成长、开花....路顽强生长,经风雨洗礼,也像极了我们的一生。成长,就是不断破局、在磨砺中充实自己的过程。学会自我欣赏、学会独立坚强、学会珍惜时光。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释义:暴雨压得竹枝低伏又抬起,风吹得山脊上乌云翻涌,昏暗不明。又寓意人生在世,能屈能伸,黑暗过后自有光芒万丈等着你。
两句话都是人民日报的金句哦。
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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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