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年少 第23章 当初

当初。

霍之汐是霍芸的侄女，苏誉的表妹。

那几年，霍之汐爸爸的产业链的重点发展基本都在国外，频繁地两头跑实在是太麻烦了。

于是，他们打算举家搬迁，把那边先稳住了以后的事再说。

又恰巧苏誉治病的专家团队也在M国，正好两个孩子也可以做伴。

再加上当时的资金链确实出了点问题，他们走得匆忙，比定好的的时间还提前了好几天。

就这样，霍之汐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告别，就踏上了离程的飞机。

结果就是。

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陈一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他们离开的第二天，他特别平静，就是一个劲儿地给霍之汐打电话，但是一个都没接。

苏烨劝：“有些国家要坐十几个小时才能到，说不定还在飞机上。”

陆航也劝，“也许手机没电，手机静音，总之现在没空注意到电话。”

陈一松倒也不固执，收了手机，发了一下午呆。

晚上他又开始打电话。

他想，这该有十几个小时了吧。

但是，仍旧无人接听。

陈一松站在江边，苏烨和陆航陪着。

陈一松把电话卡取了下来，握在手里把玩，他没有特别难过的表情，只是说：“我下午就在想，要是晚上打不通就算了。”

“以后也别联系了，挺好。”

陆航听着都觉得荒唐：“不是，又不是什么大事，说什么胡话呢？!”

陈一松盯着手机卡又愣了神，过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来，他摩挲着手里的小小电话卡：“没，认真的。”

苏烨靠到他旁边的栏杆上，偏头问：“你舍得？”

陈一松晃了下神，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看出来了啊。”

苏烨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嗯。”

陈一松回避掉苏烨的目光，转过头看陆航：“航子呢，知道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航要是再听不懂那就是真傻了，不过该震惊还是得震惊：“你……喜欢她？”

陈一松承认的倒是利落：“嗯，我喜欢她。”

复而又自嘲一笑：“有什么用？”

陈一松把玩着手里的小东西，故作轻松，拿着玩笑话的语气对他们讲：“不联系不挺好，就当断个念想。”

把玩间，电话卡像是没拿稳，往下坠，陈一松还下意识地捞了下。

小小的电话卡坠入江里，连水花都没溅起就淹没于洪流之中。

陆航盯着江河，有一瞬间的窒愣，他拍了拍陈一松的肩膀：“没事儿，我们去补卡。”

陈一松挥挥手：“算了，注销吧，我换号。”

陆航惊讶：“你认真的？”

陈一松摊摊手，努力地扯出笑容：“卡都掉江里了，这不是天意？”

苏烨手肘搭着栏杆：“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怪丑的。”

陈一松敛了笑意：“烨哥。”

苏烨闭了眼：“松子，要后悔的。”

那晚|风很大，江水也不平静。

苏烨的那句“要后悔的”也始终没有得来主人的回应。

后来。

霍之汐联系不上陈一松，就打电话打到苏烨陆航的手机上，说想和陈一松讲讲话，但都被陈一松拒绝了。

陈一松说：“汐汐，我们别联系了。”

陈一松没听电话，不知道他那个放在心上的姑娘，当场就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地表达着，想和他再说哪怕一句话，却只能抽抽噎噎地挂断电话。

此后，无数个清晨，午时，夜晚，陈家那小子再也等不到他心爱姑娘的电话了。

他们就此断了联系。

两年八个月零27天。

这，就是他们的当初。

下课铃声总是响得及时的，它能打断人类的美梦，也能打断胡思乱想的思绪。

陈一松是真的想出去冷静冷静。

只不过他刚起身，霍之汐也跟着站起来了，板凳‘滋啦’地面拉出长音，刺耳得很。

霍之汐转身：“苏烨哥，一班是在楼上吧？”

一班？

苏烨掀起眼皮扫过陈一松，落到霍之汐身上：“有事？”

霍之汐点头：“我想去看看苏誉哥。”

苏烨踢着桌下横杠，借力让凳子后移，他插着兜站起身：“走吧，我陪你。”

陈一松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霍之汐站到门口托人叫苏誉，苏烨倒也没等着，走到窗边，屈指敲了敲玻璃窗。

玻璃窗缓缓拉开，顾夏也恰巧抬起了头。

坐在窗边的同学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只见苏烨邪肆一笑，朝着顾夏勾了勾手指，用口型说到：过来。

顾夏不明所以，却还是放下笔，起身。

苏烨瞥了眼旁边，霍之汐和苏誉已经聊上了，再远点，有个傻逼暴露了半片衣角。

陈一松远远地站着，看到霍之汐扬起笑脸和一个清瘦少年讲着话。

某人轻嗤：“小姑娘哥哥还挺多。”

顾夏走了出来，和苏誉打了个招呼，站到苏烨面前：“怎么了？”

苏烨抱臂靠着墙，语气不正经，吊儿郎当地问道：“同学，中午放学可以一起吗？”

顾夏面部倒是没什么波澜，淡淡地回问：“有事？”

苏烨瞧着人，笑着说：“嗯，有个东西给你。”

顾夏拧了下眉：“什么东西？”

苏烨一下站正，眉眼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微微倾身，轻声道：“秘密。”

苏烨缓缓拉开距离，眸却还是对着眸：“顾学霸，一起吗？”

顾夏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我们，保持点距离。”

别动不动就靠那么近。

脑袋都空了。

苏烨：“？”

苏烨琢磨了两下这句话的意思：“不同意啊。”

顾夏听着这似是惋惜的语调，下意识就想否定，但看着眼前这人的表情，惋惜反正是没看出来，暗戳戳地在憋什么坏招倒还差不多。

顾夏喉结滚动，把“不是说不同意”这句话给咽回肚子。

他抿了下唇，把话改了改：“没，我说的是物理距离。”

少年似乎对这个词很感兴趣，他噙着笑，慢条斯理地往前走了一步，边走还边说，边说还边倾身：“物理距离？”

苏烨往前一步，顾夏跟着就后退了半步，身体也微微后仰。

苏烨伸手去搂顾夏的腰。

霍之汐不适时地开口：“苏烨…哥？？”

苏烨人模人样地把少年扶正，又假模假样地嘱咐着：“顾学霸，腿还有伤，再摔着了可不好。”

顾夏面色冷然地把苏烨的爪子拍开，站好后又后退了一步。

苏烨眉梢一挑：“这么恩将仇报？”

霍之汐小心翼翼：“苏烨哥？还有三分钟上课了。”

“知道了。”苏烨终于分了一眼给霍之汐，不过也真的只有一眼，他看回顾夏身上，眼睛里像带了钩子：“同学，同不同意给个准话？”

顾夏：“……”

怎么有种自己吊着人不放，然后屡被纠缠的渣男既视感。

霍之汐：“……？”

今天的苏烨哥是鬼附身了吧？

得不到回应，苏烨还有点失望，不过他没放到面上，只是佯装着不在意，接着道：“不同意也没关系，那我就只能找机会来偶遇你了。”

苏誉走过来，拍了拍顾夏肩膀：“顾夏？”

“没事。”顾夏冲着苏誉摇摇头，往旁边站了站，他转头看向苏烨，语气平静：“楼梯口见。”

苏烨含着笑：“好。”

看着两人准备返程，陈一松赶紧转身先回了教室。

霍之汐比苏烨矮了一个头，所以问问题的时候得仰起头，她两只大眼睛闪烁着八卦之光：“苏烨哥，我怎么觉得你和刚刚那个男生有点什么？”

苏烨偏头，低眸看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有点什么？”

霍之汐目光炯炯：“说不出来，反正感觉有点什么。”

苏烨好笑地轻拍了下霍之汐的后脑勺：“小八卦，那就借你吉言了？”

“借我吉言？”霍之汐一脸懵逼，“我说什么了我？？”

霍之汐琢磨了一路，铃声和她的脑子同时一响，某人恍然大悟：“哦～苏烨哥，是你对人家有点什么是吧？是吧？”

苏烨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椅背：“上课。”

霍之汐坐回座位，还专门转过头，对着苏烨自我肯定：“肯定是！”

陈一松暗戳戳地侧身，偏眸看向苏烨。

什么肯定是？

苏烨耸了耸肩，那意思很明显。

你自己问啊。

陈一松：“……”

最后一节课。

苏烨在下课前一分钟溜了出去，在楼梯口侯着。

从空无一人到人流穿梭，苏烨懒懒地靠着墙，目光落在上方楼梯，没有定点。

直到顾夏的小白鞋出现。

目光顺着鞋子滑到校裤再到校服的上衣下摆，书包带，喉结，下颚，然后终于有了定点。

应该是膝盖伤还有些疼，顾夏走得不快。

苏烨直起身，走到楼梯口，所有人都在往下，独独他逆行而上，堵在楼道。

偏偏这些人怕他，没人敢面对面问好，只能早早地绕过他走，就这样，顾夏的面前顿时就只剩下最下面的苏烨了。

无声无息地就替他解决掉人潮之挤。

等顾夏下来，苏烨很自然地退开，站到他的外侧。

两个人也没什么话，一路并肩走到后校门。苏烨的嗓音这才懒懒散散地响起：“顾学霸，回家晚了会被骂吗？”

他是小学生吗？

顾夏淡淡地回：“不会。”

苏烨背手，侧头，倾身，语气又开始不正经：“好，那先跟我回趟家。”

顾夏：“？”

顾夏最终还是跟着苏烨去了狼窝。

踏进屋子的第一感觉就是，没有想象中的乱，因为东西少得简洁。

顾夏站在玄关，看着苏烨习惯性地踩了鞋子，光脚就进去了，一时不知道他是该动还是不该动。

苏烨一回头，发现顾夏还站在原地：“不用脱鞋，直接进。”

地面的瓷砖是浅色系，干净整洁没有污垢。

顾夏站着没动。

苏烨叹了口气，又走回来，抽了根板凳就要过去。

顾夏赶紧说道：“弯曲腿疼，我在这等就好。”

苏烨提着板凳的动作一顿，然后顺从地把板凳又放了回去：“行。”

顾夏看苏烨转身回了卧室，不一会儿就拿出个东西过来。

是个铁盒子。

苏烨递给顾夏。

顾夏接过，轻轻颠了颠，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一瞬，盒子‘啪嗒’打开。

猫和老鼠的碟子静静躺在里面。

顾夏愣在原地。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是从何处得知，又是从何处得到？

期间费了多少心思？

他都不得而知。

顾夏看着苏烨，这个人对他。

真的好像有点好过头了。

其实苏烨对顾夏来说，有时候真的很吵，话痨似的，说个不停，比如现在。

“喜欢吗？”

“昨天许愿有这个愿望吗？”

“算不算实现了你一个愿望？”

“开不开心？”

如果是以前，顾夏肯定会放任他自言自语，根本懒得搭理，但是现在。

“喜欢。”

“没有。”

“算。”

“开心。”

但是现在。

他好像有点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