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陆续就座,除了闻奈皆一言不发,表情不善。这三人宋半夏接触的多,因此都很熟悉。
李修竹说:“明日出发,马忠和马小姐也同我们一道去北海。”
叶晃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和他收到的消息不一样,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而是看向了宋半夏,随即又是皱了皱眉。
她看起来,好像情劫丝还没解的样子。
当年,叶晃知道了情劫丝是李修竹所下之后,十分震惊与愕然,他激烈劝诫后无果,与李修竹的关系也就逐渐剑拔弩张。
过去的朋友情谊自然是还在的,但却复杂很多。
叶晃曾经被李修竹救过很多次,自认为二人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关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修竹就误入歧途了,他没办法理解,只能坚持自己的道。
当然,随着李修竹执迷不悟地越久,他同李修竹的关系也就越发恶劣了,这次要不是闻奈劝他,他也是不会来的。
闻奈坐下后独独给孟灵倒了水,然后就开始跟马忠寒暄,也时不时给马茯苓递点话,他本身就是个特别能共感他人的人,加上又是医修,所以待人接物都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马茯苓说:“之前我和半夏还说到当初赏花会上赠剑谱一事,当时我还遗憾只见到了闻奈仙君你,而没有见到李剑君,没想到还能有和李剑君与半夏坐下来共饮一杯的时候。”
“赏花会赠剑?”孟灵抱着胳膊,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从自己长远的记忆里找到了,“李修竹当时不是去了吗?为什么没有去亲自送剑谱?”
闻奈顿了顿,看向李修竹,李修竹没有任何表示。
叶晃毫不留情,冷声道:“因为他说,有一个傲慢的世家女把他的赏花会搞得一团乱,他不屑去送剑谱,所以闻奈才自己去送奖励的。”
傲慢的世家女,宋半夏听见这句话直接愣了。
李修竹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确实不太喜欢修仙世家的人,抬头笑道:“是吗?原来如此。”
宋半夏看到叶晃扫向自己,脸瞬间白了白。她并不知道当时还有这么一件事情,当时她只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失落于来颁奖的是闻奈而不是李修竹本人。
马茯苓也怔了怔,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宋半夏。
赏花会的彩头都是提前定下的,一共有好几场,前两场都是比修为与武力,彩头分别是是某位大乘老祖随手炼的法器,和宋家的一枚解毒丹,最后才是李修竹的剑谱。
当时在场的世家女有很多,若说傲慢的有的是,可‘把赏花会搞得一团乱’的这句话就有些针对性了。
叶晃说:“你当初可是很讨厌那个世家女的,觉得她肖似她爹,傲慢狂妄却没有实力。”
这话倒也确实像李修竹能够说出来的话。
李修竹说:“我确实讨厌这样的人,没去亲自送剑谱也是正常。”
正常吗?
宋半夏觉得自己刚刚吃进嘴的虾在自己肚子里翻滚,逐渐钻进了心脏。
闻奈欲言又止,尴尬至极,连忙找补道:“咳,人都会变得。就好比今天你不喜欢吃香菜,明天说不定就爱的不得了了呢。”
马茯苓的目光也不由得在宋半夏和李修竹身上晃动,看到宋半夏有些僵硬的脸庞,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钻进这一场尴尬的气氛中宽慰她道:“是啊,有的人一开始相看两厌——”
马忠朝马茯苓看了过去,这让马茯苓感到自己耳朵尖在逐渐变红,这让她再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
从前的马茯苓是很讨厌马忠的,讨厌的不得了。如今虽然喜欢,可马忠却不开窍,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只能憋在心里。
尽管如此,看到宋半夏僵硬的神情,她还是咬牙继续道:“可能到了后来就看顺眼了。”
马忠垂了垂眼,看向她放在桌上的手。
李修竹觉得众人古怪,他看向他们。
孟灵反驳闻奈的话:“你说的什么屁话,老娘今天不喜欢吃香菜,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吃香菜。”
闻奈:“我说的不是香菜。”
孟灵拧眉,觉得这人越发婆婆妈妈、弯弯绕绕:“那你说的是什么?”
“这……”闻奈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灵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宋半夏,愣了一秒,然后瞬间有些明白了。
李修竹这个时候也猜到了,他心里还在想,自己怎么可能会对着宋半夏说那样的话,而且宋半夏看起来虽然娇气了些,但绝对不傲慢,更不是那种唯我独尊的样子。
宋半夏笑不出来,当李修竹看向她的那一刻,她握紧了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她知道,那句话百分百是在说她。
李修竹当年如此厌恶她,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她本以为自己最多在李修竹的印象里就是个普通的倒霉的世家女,或者说最坏的可能也就是没有印象,但没想到,还有这种令她觉得仿佛如晴天霹雳般的印象。
她吸了口气,直直看向叶晃,问:“这世家女,是说的谁?”
李修竹冷脸也看了过去,仿佛只要叶晃说出什么冒犯的话,他下一秒就会拔剑相向。
面对宋半夏的询问,叶晃语气却平静下来,没了其中的讽刺意味,甚至带着点包容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宋半夏:“我猜不到,你给我明说。”
叶晃说:“本来三场比试都是以武会友,但最后一场却有一位修炼天赋奇差、堪比凡人的世家女说:修真界向来以武贵专,可虽有武力却不明事理,也难成大能。逍遥道向来文武双修,李剑君更是文武双全,不如最后一场笔试咱们以文会友。场内众人碍于她的身份,只得同意。”
李修竹怔了一下,看向宋半夏,当年还有这么一事?他却没有任何记忆。
孟灵这下听明白了,立刻要起身揍人,被闻奈眼疾手快按住了,仍咬牙骂:“叶晃!”
叶晃说:“我说的事,难道是我胡编不成?”
孟灵独裁道:“你闭嘴!”
眼瞧着眼前人要乱起来,面色僵硬的宋半夏叹了口气,说:“先吃饭吧,白瞎了这一桌菜事小,可白瞎了别人心意事大。”
她似乎意有所指。
李修竹心中忐忑,碍于人前,竟没有任何办法。
宋半夏察觉到他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转头看过去,只看到那其中满是紧张。
宋半夏指尖一顿,移开了目光。
李修竹心凉了一半。
马忠和马茯苓做的菜都很好吃,宋半夏心情极差,吃着吃着竟然好了起来。一顿饭吃完,她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谁料,吃到最后的时候,她手一晃,手中杯子掉了,众人皆是一惊,看向她,以为她要发火了。
就连脾气差的孟灵都屏住了呼吸。
宋半夏愣了愣,她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只是突然间手就不受控制了,顿时低头要去捡杯子。
李修竹抓住了她的手,让她站到一旁,他俯身捡了起来。
宋半夏心知是情劫丝的原因,心里有些烦躁,起身要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李修竹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晃,却记起了当年赏花会之事。让他有些吃惊的事,那时他好像真的挺讨厌她的。
他似乎又站在了那高台之上,往下看去,看到了那花影重重中的比菡萏花还漂亮的侧脸。
那女孩虽身体柔弱,没法以自身体质去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但个性却并不弱,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有人对李修竹笑着说:“这宋家小姑娘,倒是活泼,说话也颇有条理。李剑君的剑谱,这样怕是要落到她的手里了。”
李修竹听到自己问:“哪个宋家?”
“这世间还有哪个宋家,三大世家,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体质十分特殊的女娃。”那人说,“不能自己吸取灵气,基本上与仙路无缘了。不过听说南海那边有某种功法,可以将道侣的灵台与神魂融合在一起,相当于一个人,然后经过这样长时间的锻炼,对方就能将不通的灵窍打开。但都是传闻,宋家寻了多年至今没有寻到……也是可怜。”
“可怜?”李修竹看着那咄咄逼人的女孩有些失笑,他可看不出她有多可怜,他摇了摇手中酒杯说,“宋家的女儿倒是随了她爹的性子。”
“是了,你李修竹跟宋向松从来不对付。这小姑娘若是真的以文会友,赢了这场,那剑谱你还给不给?”
李修竹说:“话都说出去了,她赢了我自然给。”
“这可是你说的。”
远处亭台院落里,众人很快分出了胜负来,那骄傲的女孩果然赢了,有人为她喝彩,大部分都是为了讨好她背后的宋家,就是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了。
李修竹的目光被那动静重新吸引过去,人群拥挤,如滔滔潮水,他却只看到了那个鲜艳的、脆弱的、眉眼弯弯的宋家女。
只是赢了个诗会,她倒骄傲的像个孔雀,一点也不为自己没法修炼的将来担忧,真是小孩脾性。
这样想着,李修竹却不自觉的随着她勾了勾唇。
闻奈带着剑谱掀帘走了进来,说:“你的剑谱,外面的第三场比试分出胜负了,你还不去送?”
众人皆看向李修竹。
李修竹收敛了唇边的笑,打了个哈欠,仿佛刚刚醒来,起身,晃晃悠悠地要去颁奖。
闻奈说:“让我给你捧着啊!”
李修竹头也不回说他:“你面大嘛。”
走过蜿蜒回廊,到那对面茶亭前,帘子未掀,只听到宋半夏的声音传来:“马茯苓的字比我写的要好多了,这头名该是她的。”
李修竹和闻奈脚步都顿了一下。
得了头名又让出去,这事倒是少有。
周围人纷纷劝宋半夏:“这剑谱合该是你的,为何不要?”
有人道:“宋大小姐无法修炼,拿了这剑谱也没用,确实不如让给他人。”
“尤三!你说什么呢。”
“怎么,我说的不对?”
李修竹颦了下眉,正要掀帘子,却听到宋半夏的声音响起:“尤三,你自己在乎修为在乎地不得了,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在乎呢。对了,就算我什么也不干,家中父母和兄长也绝对不会对我视而不见,而你就不一样了,你不会在妒忌吧?”
尤三显然被戳中了痛点:“你!”
宋半夏表现得十分游刃有余:“我什么?这剑谱我想要我自然能拿到,不想要当然是因为不想要。但理由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个理由。”
有人帮腔道:“就是,也不想想这剑谱是谁的。这是李剑君的。谁不知道宋家家主和李剑君关系不睦,我们半夏才不稀罕这剑谱。”
“……”
随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宋半夏和宋向松的父女关系有多好,更说起宋家上下都是一体的,宋向松讨厌李修竹,宋半夏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吧,半夏?”
“……”宋半夏咳了一声,“当然。”
闻奈笑了笑对李修竹说:“原来是你的仇人赢了这场比赛。”
他把剑谱往前递了递:“去吧,李剑君。”
李修竹抱起来了胳膊,一动不动。
闻奈有些疑惑。
李修竹说:“你去。”
“?”闻奈讶然,“我?”
李修竹转过身,面色一般,显然有些不虞,说:“好好的一场赏花会,被一群傲慢的世家搅成了一锅粥,这剑谱本尊不乐意去搬,你要愿意你就去吧。”说罢他当场转身离去,徒留闻奈在原地跳脚。
过去之事犹如繁花倒影,转瞬即逝,李修竹显得有些沉默。
饭桌上众人仍在面面相觑。
孟灵踢了闻奈一脚,闻奈不明所以。
马茯苓想起身又坐了下去。
马忠给马茯苓添了杯茶,对李修竹说:“你不出去?”
“什么?”李修竹一时间还没从过去的回忆中醒过来。
叶晃说:“怎么,记起来了?”
李修竹抬眸看了一眼他,说:“记起一些。”
他沉默片刻,不解问:“当初……我很……我不喜欢她吗?”
虽然他未曾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叶晃道:“这要问你自己了。”
孟灵忍不住脾气,拍了下桌子说:“李修竹,你不出去哄人吗?你难道真要合离不成?”
马茯苓惊了:“合离?为什么?”
马忠皱了皱眉,看向李修竹:“因为记忆的事?”
李修竹有些疲倦的反驳:“不是。”
“我瞧他自己都混乱极了,不光是记忆混乱,人也混乱了。”叶晃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把情劫丝解了?一百年了,该结束了。”
闻奈‘啧’了一声,叫他小声一点:“都说的什么话,干脆把半夏叫进来,当面说好了!”
孟灵皱眉,问李修竹:“合离之事你是不是已经同她说了?”
马茯苓站起身来,看向外面,问:“李剑君到底为什么啊,你和半夏不是挺恩爱的?是因为丢失了一百年的记忆吗?虽然当年或许你们相看两厌,但人总会变的,这些年我常看半夏写的美食文章,里面都曾提及你,可见她是很在乎你的。你也很在乎她不是吗?”
因为马茯苓自己和马忠就是从相看两厌,但如今的情况,所以十分笃定。
叶晃:“我看未必。”
马茯苓和马忠皆看向了他。
叶晃说:“情劫丝的副作用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加的。现如今她看着对你深爱不渝,说不定内心早就将你厌烦。只等着情劫丝一解,就会将你一剑捅穿。”
马茯苓是才知道情劫丝还有这个弊端,她只以为情劫丝只是会给身体造成伤害,而且她以为宋半夏的情劫丝早就解了,没想到并没有。
闻奈汗流浃背,安慰李修竹说:“不会的。”
“不会?”
闻奈怒了,道:“叶晃!你少说两句吧!”这家伙要是反悔了,不解了可怎么办?
他们的这番争吵,宋半夏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
再怎么说,宋半夏也是一个元婴,不说方圆百里,这一墙之隔的争吵就连凡人也能听得见。
宋半夏本想在外面让冷风吹吹,把自己吹冷静一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院子内突然就为了她体内情劫丝的事情吵起来了,不过合离二字她确实听得真真切切。
也就是说,她之前的一切感觉都没有错,李修竹确实是打算着离开她的。
宋半夏深吸了一口气,里面却还在吵个不停,她扭头,推开半掩的外院门重新走了进去。
因为有止风的法咒,所以他们是在院子里用的餐。
“叶晃!叶前辈!”她冷声道。
院落内争吵的声音一静都看向了她。
宋半夏目光沉沉,扫视过众人,又重新落回叶晃身上说:“即便情劫丝解开,我也绝对绝对不会伤害李修竹的,我可以发誓。”
马茯苓道:“确实,半夏被下情劫丝这种事情,李剑君也没办法预料。即便没有夫妻情分,半夏也是不会黑白不分的。”
“黑白不分的恐怕另有其人。”叶晃道,“宋半夏,你知道……”
闻奈厉声道:“叶晃!够了!”
对面,李修竹目光锐利,已经握上了腰间佩剑,倘若闻奈没能及时阻止,那么下一刻这剑就会砍到叶晃身前了。
院落内杀意弥漫,红梅花飘落,落了一地。
闻奈看向李修竹竟有些不敢去劝,李修竹身上的杀意太盛了,隐有入魔之兆,这让他内心分外吃惊。
半晌,就在叶晃也要握住旁边的刀的时候,李修竹站了起来,转身朝宋半夏走去。
宋半夏看着他,伸出了手。
她的手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李修竹觉得自己心中奔腾的怒与杀意都消散了。
梅花落着,寂静无声。
宋半夏看着他,正要说什么,此刻门外有人跌跌撞撞哭着跑了进来。
宋半夏顿住,回头看去,是一个眼熟的小男孩,此刻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进了门当即跪下,磕了个头,说:“马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偷马哥哥的荷包,求你救救我阿姐吧!”
马茯苓当即站了起来,问:“你阿姐怎么了?”
男孩道:“我阿姐被邪修抓了!”
这下连叶晃等人也不由得看了过去。
裴城有邪修,这事倒新鲜,当仙盟的一群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马忠皱了下眉,对男孩道:“你把当时情形仔细说给我听。”
原来男孩偷了马忠的荷包准备回家时,路过西街,想起来自己阿姐最喜欢吃桂香斋的点心,于是就先去西街买了点心。
谁知道,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着自己阿姐被一群修士带走,顿时慌了,这才找了过来。
“那定然是一群邪修!我阿姐身体弱,一向走两步喘三步,怎么可能会跟修士有纠葛?”
“你可记得是什么样的人?”
“两男一女,一个男的长得年轻,腰上挂着剑,一个男的是中年模样,还有一个女的,长得普普通通,但气势很吓人!”
听了这描述,宋半夏觉得有些既视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组合一样。
她问:“你是刚刚发现你阿姐被带走了吗?”
男孩连连点头。
宋半夏道:“带我们去你见到他们的地方。”
*
宽阔的大道上,闻奈拿出了一个小竹笼,打开后里面飞出来了两三只长相诡异的蜜蜂。
那蜜蜂围着此地嗡嗡绕了几圈,就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前,推开门,里面正站着男孩所说的三人和他阿姐,以及还有一名佝偻着身躯的老婆婆。
“是你们?”宋半夏按住了孟灵拿锤头的手。
孟灵皱了下眉问她:“你认识?”
宋半夏:“仙盟前见过,他们是仙盟修士,接了任务出来的。”
李修竹转头看向宋半夏,心里滋味复杂。
岳子昂三人见到了他们也是一惊,孟灵和闻奈这些年不常在仙盟走动,但叶晃和李修竹他们还是认识的。
于是连忙上前行礼。
行完礼后,岳子昂十分讶然地跟宋半夏搭话:“宋前辈,你怎么也在这里?”
宋半夏说:“一起去朋友家吃了顿饭,听说这小男孩的阿姐遇到了邪修就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你们。”
孟灵看着他们三人眯了眯眼道:“仙盟修士做邪修之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岳子昂三人连忙否认。
他们指了指那边的老太太,说:“这都是因为仙盟任务。”
宋半夏:“那个寻猫的任务?”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刘丁香道:“恐怕并非寻猫,那老人家口中的咪咪,是个女孩。”
宋半夏还算舒展的眉眼一下子肃了肃。
失踪一个人和失踪一只猫,这完全是两码事。
刘丁香说:“我们本来也以为老人家找的是家里养的猫,她居住的地方比较荒,也没什么邻居,我们就打算带她在城中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回想起猫是在哪丢的。”
“认识她的人说,她家确实养过猫,后来跑丢了,可能是因为太孤独,所以老人家才一直在找猫。可是后来我们遇到了那姑娘,那小姑娘听了老人家找猫这件事,却跟我们说老人家找的咪咪可能不是猫,而是她的孙女。”
那边的病弱姑娘已经把自己做事没谱且大惊小怪的弟弟训了一顿,她咳得厉害,身上披的厚斗篷一看就不属于她,大抵是岳子昂三人的。
那姑娘见了众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和弟弟给他们添麻烦了。
她说:“我记得刘阿婆,那个时候我还小,父母也还健在,家里还住在刘阿婆家附近,因此我对刘阿婆家里的姐姐记得很深刻。刘阿婆家里是做纸扎生意的,很多人避讳,不经常跟他们来往。”
“但我小时候很贪嘴,刘阿婆家里的姐姐就经常会给我吃点心。我逐渐的就和那个姐姐熟络起来。那个姐姐比我大个两三岁,小名就叫咪咪。我曾经也问过她为什么小名叫咪咪。她说,那是因为她刚出生的时候弱的像只小猫,所以她家阿婆就叫她咪咪。”
“后来有几名仙人路过,说刘家姐姐根骨特殊,是罕见的冰系灵根,于是就给了刘阿婆一笔钱,带刘家姐姐走了,但之后刘家姐姐就再也没回来过。刘阿婆这两年上了年纪了,人老了,大抵就把刘家姐姐和自己的猫搞混了。”
宋半夏心想,这可不是刘阿婆把自己的孙女和猫搞混了,是他们把一人一猫搞混了才对,刘阿婆从来花大价钱要找到的都是自己的女儿罢了。
一旁,孟灵听完,问她:“你知不知道刘阿婆被哪门哪派的仙人带走了?”
那女孩摇了摇头,她回想了一下说:“听口音似乎是北海那边的人。”
女孩疑问道:“马姐姐,那边的修士进了宗门之后就不让弟子们再见凡尘中的家人了吗?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马茯苓看向那边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哑然。
李修竹说:“没这个规矩,就算是蓬莱也不可能禁止弟子不与家中联系,最多也就劝诫他们早些参透生死罢了。”
听到这话,刘丁香不由得看了李修竹一眼,随即低下了脑袋。
蓬莱修士确实是这样的。
女孩:“那刘家姐姐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回家来看看阿婆。”
闻奈想起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冰系灵根确实少见,若真在北海宗门有这么一个人不可能默默无闻。
岳子昂沉吟道:“既然这样,这个任务肯定一时半会是无法完成了。北海冰系,似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宗门弟子有这样特殊的灵脉。难道是因为不是天灵根,所以在宗门里默默无闻吗?”
宋半夏忽然问女孩:“你还记得刘家姐姐被修士带走的时候是多大岁数吗?”
女孩道:“大概七八岁左右。”
孟灵说:“年龄太小了,北海那边的宗门一般不会收这样年龄小的弟子,除非真的天赋异禀,但倘若真的天赋异禀,这么多年又怎么会默默无闻?”
闻奈道:“倒是也有一种可能。若是英年早逝,恐怕也不会太过出名。”
想到这种可能众人都有些沉默,世间最痛苦的事无非生死相隔罢了。
一旁三人组中默默无闻的中年人葛琼说:“就算弟子早逝,也会有宗门之人通知家人。而且,遇到了七八岁的孩童直接带走这种事情,不太像正经修士,也有可能是邪修。”
说来说去,总之那刘家女孩的命数恐怕不会太好。
岳子昂道:“我回去会让仙盟更改这个任务,由寻猫改成寻人。”
孟灵点了点头。
要告别之际,岳子昂忽然上前同宋半夏搭话,说:“宋前辈,你……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去吃三香斋的饭菜?”
刘丁香和葛琼对于自己同伴的这种搭讪方式感到绝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