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染告别赵景行一家,回到南城的家中,开始准备来年的正式开学。
回到南城的第二天,在一个晚饭时分。江母一边收拾着碗筷,状似随意地问起:“兮兮,你录取的那个北城国际大学,宿舍环境怎么样?几人间啊?”
江兮染正低头扒饭,心里想着赵景行家中那间为她准备的、充满阳光的温馨小屋,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她本就没打算住校,此刻只能含混地应道:“唔……还、还行吧?我没太仔细问。”
“宿舍费多少?你打听清楚,妈好提前给你准备,去给你交了。”江母擦拭着灶台,语气平常。
一听母亲要交宿舍费,江兮染顿时慌了神。情急之下,她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试图用既成事实说服母亲:“妈!我不想住宿舍!我……我义父他答应我了,只要我去北城上学,就让我住在他家里。他家里都给我准备好房间了!”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炸裂在寂静的厨房。
江母手中的瓷碗被她狠狠掼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和残渣溅得到处都是。她猛地转过身,脸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指着江兮染,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颤抖:
“什么?!就你那个‘老皇帝’??!江兮染!你到现在还不清醒吗?!啊?!”母亲的怒吼如同鞭子,抽打在江兮染的心上,“上回他是怎么对你的?把你骗得神魂颠倒,最后逼得你割腕!他呢?他一声不吭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是什么畜牲,你自己心里不比我清楚吗?!我告诉你江兮染,你要是敢踏进他家门一步,你这北城大学就别想上了!我宁愿把你锁在家里!”
剧烈的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她甚至一把抓过桌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就要拨号,“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你爸!让他看看他女儿被个老男人灌了什么**汤,连家都不要了,非要往火坑里跳!”
看着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看着地上那些锋利的碎片,江兮染纵有万般委屈、千种理由,此刻也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任何辩解在母亲盛怒之下都只会火上浇油。她咬着下唇,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默默地蹲下身,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瓷,仿佛在收拾自己再次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心。将碎片收拾干净后,她一言不发,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轻轻关上,也隔绝了门外母亲依旧急促的喘息和怒骂。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滑坐在地上,巨大的无助感和委屈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微信的置顶对话框,指尖带着颤,将满腹的酸楚倾泻而出:
【永怀】:“阿父……(哭泣表情)我妈妈她……她知道了我想去您家住的事。”
【永怀】:“她发了很大的火,把碗都摔了……她说您是……是畜牲,说您上次害我割腕,不负责任……(哭泣)”
【永怀】:“她说……如果我敢去您家,就不让我去北城上学了……还要告诉我爸爸……阿父,我好害怕,我好难过……(崩溃大哭表情)”
网络那端的赵景行,看着屏幕上接连跳出的、带着泪痕的文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个女孩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无助模样。他的心狠狠一揪,怒火与心疼交织,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深知,想要真正守护她,仅仅跨越虚拟的关怀和物质上的给予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直面她现实世界中的阻碍,尤其是她的家人。
他沉思了片刻,没有跟着一起愤怒地指责,也没有空泛地安慰,而是打出了一行出乎江兮染意料的字:
【帝王嬴政】:“吾儿,暂且收泪。朕有一问,可否让朕备些薄礼,赠与卿之现世家人?以此聊表朕对照顾吾儿之诚挚心意。”
江兮染看到这句话,先是怔住,随即一股为她“陛下”感到不值的愤懑涌上心头。
【永怀】:“为什么啊阿父?!他们都那样骂您了!说您是……是畜牲!您为什么还要送他们礼物?!这不值得!”她几乎能想象出母亲收到礼物时那更加鄙夷和不屑的表情。
赵景行看着她孩子气的愤慨,心中微软,更多的是酸楚。他耐心地,如同引导一个迷路的孩子,循循善诱地解释道:
【帝王嬴政】:“永怀,且听朕言。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朕如今,便如同那欲要上门的‘女婿’。”(他刻意用了这个略带调侃却又精准的比喻)
【帝王嬴政】:“既是‘女婿’,便须做得足够好,显出十分的诚意,给卿的父母看。让他们知道,朕并非虚言哄骗,而是真心实意欲善待汝,欲担此责。”
【帝王嬴政】:“即便他们此刻对朕意见颇深,恶言相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朕以礼相待,持之以恒,他们纵有万般不满,见朕如此,或许……亦难再苛责什么。此非示弱,乃为卿铺路也。”
一番话,如春风化雨,瞬间浇熄了江兮染心头的怒火与不平。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仿佛能看到网络那端,那个面容刚毅的男人,正为了她,愿意放下身段,去面对她家人的冷眼与责难,去做那些他本不屑为之的“俗事”。他不是在讨好,他是在用他的方式,为她搭建一座通往未来的、更稳固的桥梁。
一股混合着感动、心酸与豁然开朗的情绪攫住了她。
【永怀】:“阿父……我明白了。(眼泪汪汪表情)”
【永怀】:“谢谢您……谢谢您为我做这么多。(拥抱表情)”
她明白了,她的“陛下”,正在用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方式,试图为她抵挡来自现实世界的所有风雨,哪怕那风雨,是来自于她最亲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