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微光【进击的巨人】 第56章 愿望/首次硬质化

洞穴最深处的空间比之前任何一处都要宏伟，也更加令人窒息。巨大的发光水晶簇拥着一个凸起的、仿佛与洞穴本身一同生长出来的石质祭坛。艾伦就被禁锢在这祭坛之上，粗重的铁链缠绕着他的四肢和躯干，将他牢牢锁死，嘴里还被塞入了一个坚硬的铁球，防止他咬舌自尽或变身巨人，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绝望和愤怒几乎要从他那双碧绿的眼睛里喷涌而出。

祭坛前，站着臃肿而神情狂热的罗德·雷斯，以及他身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的希斯特莉亚·雷斯。

“希斯特莉亚，我亲爱的女儿…”罗德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带着一种扭曲的慈爱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是时候让你知晓一切，承担起你与生俱来的使命了。”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整个地下空间：“我们雷斯家族，才是墙内世界真正的、唯一的王族！是我们，世代传承着‘始祖巨人’之力，是我们在百年前建立了这三座巨大的城墙，庇护了残存的人类！”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诡异：“但愚昧的民众需要引导，需要遗忘…遗忘巨人的恐怖，遗忘墙外世界的绝望，才能安心地在这牢笼中生存下去。所以，我们动用始祖巨人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抹去了历史，创造了和平！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们，为了维持秩序！”

希斯特莉亚震惊地看着父亲，又看向挣扎的艾伦，眼中充满了混乱和难以置信。

罗德将目光投向艾伦，眼神变得冰冷而贪婪：“而这份神圣的力量，如今却被窃取，存在于这个恶魔的后代体内！艾伦·耶格尔，他的父亲，格里沙·耶格尔，是一个来自墙外的恶魔！他窃取了本属于我们雷斯家的力量！”

为了让真相更加“确凿”，罗德伸出手，分别按在了艾伦的额头和希斯特莉亚的手上（通过希斯特莉亚间接接触）。一股冰冷的、强大的意识流瞬间涌入两人的脑海！

记忆的洪流席卷而来。

他们看到了…雷斯家温馨的朝拜场景，芙莉妲·雷斯，那位温柔而带着忧郁气质的黑发少女，正是希斯特莉亚的姐姐。

然后，噩梦降临。一个戴着眼镜、表情疯狂而痛苦的男人——格里沙·耶格尔——如同复仇的恶鬼般闯入！他变成了巨人！一场残酷的、不对等的杀戮开始了！雷斯家族的成员一个个被残忍地杀死、吞噬！芙莉妲也变身成巨人试图抵抗，却被格里沙变身的巨人无情地击败、抓住、撕咬、吞噬！

最后，只剩下躲在角落、吓得瘫软在地的罗德，侥幸逃过一劫，目睹了家族被屠戮殆尽、力量被夺走的全过程。

记忆的景象消失。

艾伦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所有的挣扎停止了。泪水瞬间决堤，混合着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痛苦。父亲…那个教导他追求自由、渴望墙外世界的父亲…竟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自己体内流淌着恶魔的血脉？自己所继承的，是建立在雷斯家尸山血海之上的、沾满罪恶的力量？巨大的负罪感和自我厌恶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他不再挣扎，眼神变得空洞而死寂，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希斯特莉亚也瘫坐在地，浑身冰冷。她看到了同父异母姐姐芙莉妲的惨死，看到了家族的覆灭…这一切，竟然都是艾伦父亲所为？

“看到了吗？希斯特莉亚！”罗德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举起手中一支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针剂，里面荡漾着的是能让人变成巨人的巨人脊髓液，“这就是血淋淋的真相！这个男人，他的力量是罪恶的！但他体内的始祖巨人必须回归正统！这才是拯救人类唯一的道路！”

他近乎癫狂地看着希斯特莉亚：“你的使命，就是变成巨人，吃掉艾伦·耶格尔！继承始祖巨人之力！用这份力量，继续守护墙壁，守护人类！这才是你存在的真正价值！这才是你能为父亲、为家族、为所有人类所做的最大贡献！”

艾伦听到这些话，空洞的眼睛里流下更多的泪水。他不再愤怒，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罪恶感。他透过泪眼模糊地看向希斯特莉亚，喉咙里发出呜咽声，仿佛在用尽最后力气点头，像是在说：是的…吃掉我…结束这一切…这是我的赎罪…

希斯特莉亚看着崩溃的艾伦，看着狂热的父亲，看着那支可怕的针剂，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带着戏谑的声音从阴影处响起。

“啧啧啧…真是感人的家庭伦理剧啊，罗德老爷。”

肯尼·阿克曼捂着依旧渗血的腹部，缓缓从一根巨大的水晶柱后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充满了玩世不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杀意。黑暗浮士德的气息也悄然隐匿在更深的阴影中，如同毒蛇般窥伺，并未现身。

罗德被肯尼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恼怒道：“肯尼！？你怎么进来了？外面怎么样了？仪式即将完成，不要打扰！”

肯尼没有回答罗德的问题，他的目光扫过祭坛上心如死灰的艾伦，又看了看那支脊髓液针剂，最后定格在罗德脸上。

“罗德，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肯尼慢悠悠地说，语气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这始祖巨人的力量…这么厉害，非得要你们雷斯家的血才能用？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要是拿到了，是不是就只是个摆设？”

罗德此刻正沉浸在仪式即将成功的狂热中，加之对肯尼一贯的轻视（认为他不过是个好用工具），不耐烦地脱口而出：“那是自然！始祖巨人的真正核心，尤其是操控所有尤弥尔子民的‘坐标之力’，唯有我雷斯家族的王血才能完全激发和掌控！这是初代王的契约！外人？哼，就算侥幸得到，也无法触及真正的力量核心，不过是空有宝山而不自知！你问这个干什么？做好你分内的事！”

这些话，如同冰锥般刺入肯尼的心脏。

他一直追求的，就是能让自己“感受到活着”、如同神祇般强大的力量。他追随乌利·雷斯，是因为在乌利身上看到了那种力量带来的境界和理解。他帮助罗德，正是相信罗德能帮他得到那份力量，去亲身体验乌利所看到的世界。

可现在，罗德亲口告诉他，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骗局！他肯尼·阿克曼，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条被利用来抓人的狗！一旦仪式完成，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以罗德的多疑和冷酷，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清理掉他这个知情人！

愤怒和背叛感瞬间吞噬了肯尼。

罗德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话语的致命性，甚至可能为了强调雷斯家的高贵，继续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你这样的地下街老鼠，能为我雷斯家效力，接触到这等神圣之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不要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做好你的本分，就像你当年效忠乌利一样…”

提到乌利的名字，更是点燃了肯尼最后的理智。他尊敬、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理解乌利，他臣服的是乌利其人和他的理念，而非雷斯这个姓氏。罗德用如此轻蔑的语气提起乌利，并将他肯尼的忠诚视为理所当然的“工具本分”，这彻底激怒了他。

肯尼的眼中杀机爆闪！他猛地抽出了□□，就要冲向罗德！

“不准伤害父亲！”希斯特莉亚虽然恐惧，却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挡在了罗德身前！她虽然对父亲的话语和眼前的仪式感到恐惧和排斥，但保护亲人的本能此刻占据了上风。

肯尼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希斯特莉亚那双虽然害怕却异常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肥胖、丑陋、利用一切却毫无王者气度的罗德。再对比记忆中乌利那悲悯而通透的眼神…

一种极度的荒谬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追求的力量，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属于他。

他效忠的对象，原来是这样一个卑劣的骗子。

他所做的一切，原来毫无意义。

疯狂的杀意渐渐被一种极度的、冰冷的失望和玩世不恭所取代。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可笑极了。

他收起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他一步一步，缓缓走上祭坛。罗德惊恐地看着他：“肯尼！你想干什么？！”

肯尼没有理会罗德，他走到艾伦身边，看着这个眼中彻底失去光芒、一心求死的少年。他猛地挥刀！

噌！

刀光一闪，并非砍向艾伦，而是精准地劈断了他嘴里的铁球锁链，将那个让他无法言语的铁球挑了出来。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用匕首快如闪电地在艾伦的额头上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

鲜血瞬间涌出，流了艾伦一脸。

“喂，小鬼。”肯尼看着艾伦，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调侃，“还有你，小不点。”

“这家伙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一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一个觉得自己使命重大。”

“哼，真是无聊透顶。”

“既然如此，打一架吧。”

“变成巨人打一架来决定好了。”

“谁赢了，谁就活下去，谁就有资格决定这力量到底该怎么用。”

“怎么样？比起听这肥猪在这里喋喋不休，这样更干脆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捂着伤口，踉跄地、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解脱感，转身走向阴影处，似乎打算作壁上观，冷漠地等待一场生死决斗的上演。

罗德惊呆了，随即暴怒：“肯尼！你这个叛徒！你疯了！希斯特莉亚！快！完成仪式！变成巨人！”

希斯特莉亚看着地上那支令人恐惧的针剂，又看看祭坛上终于能开口、却依旧眼神空洞、泪流满面的艾伦。

艾伦剧烈地咳嗽着，沙哑的、充满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仿佛每一个字都沾满了血泪：

“希斯特莉亚…杀了我…”

“吃掉我…”

“这份力量…是罪恶的…我不配拥有它…”

“这就是…我的结局…”

“求求你…结束我的痛苦…”

他已经彻底被负罪感压垮，失去了所有求生意志和战斗的**，只求一死作为解脱。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近在咫尺的针剂。

希斯特莉亚看着一心求死的艾伦，听着父亲疯狂的催促，感受着肯尼冰冷的注视，以及阴影中可能存在的更多威胁…她站在原地，颤抖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挣扎和迷茫之中。

那支决定命运的针剂，就被希斯特莉亚握在了手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肯尼的闯入与离去，像一阵冰冷刺骨的狂风，吹散了笼罩在希斯特莉亚心头的部分迷雾。父亲罗德那番急于驱赶肯尼、充满血统优越论和对自己工具般轻视的言论，与肯尼暴怒下揭露的残酷真相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看着瘫在祭坛上、因巨大负罪感而彻底放弃挣扎、甚至一心求死的艾伦，又看向身边这个不断催促她、眼中只有所谓“使命”和“荣耀”、却对女儿感受毫无体谅的父亲。

就在这时，罗德见希斯特莉亚仍在犹豫，焦急地再次催促，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不耐烦的呵斥：“希斯特莉亚！还在磨蹭什么！这是为了全人类！拿起针管！完成你的使命！难道你要违背雷斯家族百年的责任吗？难道你要让你的姐姐芙莉妲白白牺牲吗？！”

“芙莉妲…姐姐…”希斯特莉亚喃喃道，脑海中闪过记忆碎片中那个黑发少女最后被吞噬的惨状。但紧接着，一个被她忽略已久的疑问，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猛地击中了她的思绪。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迷茫的蓝色眼眸，此刻锐利得惊人，直直地看向罗德：“父亲…不，罗德·雷斯。你口口声声说，雷斯家族拥有始祖巨人之力是为了守护人类，维持和平。”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质疑。

“但是，这一百年来，你们除了躲在高墙之内，不断地修改人们的记忆，让他们像温顺的家畜一样忘记痛苦、忘记历史、忘记自由…你们还做了什么？”

“巨人依然在外面！灾难一次又一次发生！玛丽亚之墙被突破时，你们在哪里？特罗斯特区被袭击时，你们又在哪里？你们只是缩在这里，守着这份‘神一样的力量’，眼睁睁看着无数人死去！这就是你所谓的‘拯救人类’吗？！”

希斯特莉亚的质问，如同利剑，刺穿了罗德华丽的谎言。罗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你…你懂什么！这是为了保护…”

“保护？”希斯特莉亚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嘲弄，“保护谁？保护你们雷斯家族永久的统治吗？！你们根本没有想过要用这力量去战斗！去驱逐巨人！去夺回我们的世界！你们只是用它来制造谎言和奴隶！”

这一刻，那个一直努力扮演“好孩子”、渴望得到承认的私生女希斯特莉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透了虚伪与自私、决心反抗命运的、真正的“坏女孩”。

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农场，那些欺负她的人给她起的外号，此刻，她宁愿成为那样的人，也不要成为父亲手中听话的工具！

“这份力量…”希斯特莉亚的目光转向祭坛上泪流满面的艾伦，“这份沾满鲜血的力量，或许确实有罪。但至少，艾伦，得到它之后，一直在战斗！一直在向着墙外前进！而不是像你们一样，龟缩在这里篡改记忆！”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心中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罗德惊恐地看着女儿的眼神变化，一种事情彻底失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希斯特莉亚！你想干什么？！快变成巨人！”

然而，希斯特莉亚的回答是——她猛地举起了手中那支装有巨人脊髓液、用于让她变身吞噬艾伦的药剂针管！

在罗德绝望的注视下，她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将针管摔向了旁边坚硬的水晶地面！

啪嚓！

玻璃针管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透明的药剂液体四溅开来，如同破碎的希望，洒落一地。

“你…你这个逆女！！”罗德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肥胖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他猛地扬起手，就要打向希斯特莉亚！

但希斯特莉亚的动作更快！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女孩了！她侧身躲过罗德笨拙的巴掌，凝聚起全身的力量——那是她在训练兵团刻苦锻炼出的、远超普通女孩的力量——一记干净利落的直拳，狠狠地砸在了罗德肥胖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罗德惨叫一声，鼻血瞬间喷涌而出，臃肿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时晕头转向，爬不起来。

希斯特莉亚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父亲，她立刻转身扑向祭坛，开始焦急地摸索着束缚艾伦的锁链。那些锁链异常坚固，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艾伦！艾伦！”她拍打着艾伦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神志，“听着！不要放弃！不要轻易说出让别人吃掉自己这种话！”

艾伦的眼神依旧空洞，泪水不断滑落，他喃喃道：“可是…我父亲…他杀了那么多人…夺走了力量…这样的我…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那不是你的错！”希斯特莉亚坚定地反驳，用力拉扯着锁链，“罪孽是你父亲犯下的！但你继承的这份力量，不应该只背负着罪孽！你用它战斗到了现在！你保护了很多人！包括我！”

她一边奋力尝试解开锁链，一边继续对着艾伦喊道，话语如同锤子般敲击着艾伦绝望的心防：

“你不是恶魔之子！你是艾伦·耶格尔！是那个一直朝着自由前进、永不放弃的笨蛋！”

“你说过要把巨人从这个世界上驱逐出去的，对吧？！难道那些都是谎话吗？！”

“因为知道了力量的来源，就变得懦弱了吗？就想用死亡来逃避了吗？这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艾伦！”

“活下去！和我一起活下去！我们一起背负着这罪孽，一起去寻找真正的答案！而不是用这种自我满足的方式去死！”

艾伦的瞳孔微微颤动，希斯特莉亚的话语，像一丝微光，艰难地穿透了他厚重的绝望迷雾。

就在这时，希斯特莉亚在罗德掉落的衣物中，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是一串钥匙！她立刻拿起钥匙，一把一把地尝试打开锁住艾伦手脚的沉重镣铐。

与此同时，被打倒在地的罗德·雷斯，目睹女儿彻底背叛了自己，摔碎了药剂，还要放走那个“恶魔之子”，他毕生的追求、雷斯家族的“伟业”在瞬间彻底崩塌粉碎。极致的绝望和疯狂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瘫在地上，鼻涕和鲜血糊了满脸，眼神涣散，开始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父亲…乌利…我对不起雷斯家…芙莉妲…我的女儿…我来了…我来陪你们了…”

在希斯特莉亚全神贯注尝试钥匙、与艾伦对话，根本无暇他顾的背景下，罗德·雷斯做出了一个极其骇人而恶心的举动——他伸出舌头，如同最卑贱的野狗般，开始疯狂地舔舐地上那些混合了灰尘和水晶碎屑的药剂液体！

“呃…嗬嗬…”他一边舔舐，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眼中闪烁着彻底癫狂的光芒。

几乎是在舔舐药剂的瞬间，恐怖的变化就发生了！

滋滋滋——！

一阵黄色的闪电照亮了整个空间

强烈的、不祥的蒸汽猛地从罗德肥胖的身体上爆发出来！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煮熟了的虾，并且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膨胀、扭曲！他的身体像吹气球一样疯狂变大，骨骼撕裂肌肉和皮肤发出的可怕声响充斥了整个洞穴！

希斯特莉亚刚刚打开艾伦第一道锁链，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和骇人的声响惊得回头望去。

只见她父亲原本所在的位置，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无比的、还在不断膨胀的肉块正在急速形成！那根本不像任何已知的巨人形态！它没有明确的四肢和头颅，更像是一大堆疯狂增殖、扭曲蠕动的脂肪和肌肉的聚合体！它的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痛苦人脸般的褶皱，散发出难以形容的高温蒸汽！

由于罗德是王血，却又强行摄入高浓度的巨人化药剂，并且是在精神完全崩溃、充满负面情绪的状态下，他的巨人化产生了极其可怕、不可控的奇行种变异！其体积增长速度骇人听闻，眨眼间就已经超过了15米，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眼看就要撑满这片洞穴的核心区域！

超大型巨人在它面前，都显得“苗条”而“结构清晰”。

“那…那是什么？！”希斯特莉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无法理解眼前这噩梦般的景象。

艾伦也被这恐怖的动静从绝望中强行拉回现实，他看着那个不断膨胀、扭曲的巨型肉山，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骇然。

“父…亲？”希斯特莉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但那团东西，已经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像她的父亲了。那只是一个充满怨念、痛苦和毁灭**的、不断膨胀的诅咒集合体！

它那庞大的、不规则的身体已经开始挤压洞穴四周的水晶壁，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危机，以最意想不到、最恐怖的方式，降临了。

罗德·雷斯化身的、不可名状的庞大肉山巨人所引发的灾难是毁灭性的。

它那疯狂增殖、毫无规则可言的庞大躯体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武器。每一次不受控制的抽搐和膨胀，都如同一次小规模的地震，猛烈撞击、挤压着洞穴四周和顶部的发光水晶壁。

轰隆隆——！

巨大的水晶柱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轻易撞断、碾碎，发出震耳欲聋的断裂声。顶部的岩层和水晶结构失去了支撑，开始大规模地崩裂、坠落！无数吨重的巨石混合着尖锐的水晶碎片，如同末日陨石般砸落下来！

同时，罗德巨人身体表面不断炸裂的脓包和高速喷发的灼热蒸汽，形成了致命的死亡风暴。蒸汽温度极高，所过之处连坚硬的水晶都被烫得发红开裂，更遑论血肉之躯。整个地下空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个正在急速坍缩、充满致命落石和高温蒸汽的熔炉地狱！

“呃啊！”希斯特莉亚刚刚用钥匙打开艾伦脚踝上最后一道镣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股猛然袭来的高压蒸汽流狠狠吹飞出去！娇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眼看就要撞上后方一根断裂的水晶尖刺！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驰而至！三笠·阿克曼将立体机动装置驱动到极限，几乎是在垂直的断壁上飞檐走壁，险之又险地在中途接住了希斯特莉亚，两人重重撞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岩壁上，三笠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缓冲。

“希斯特莉亚！没事吧？”三笠急促地问道，目光却死死盯着远处那团还在不断膨胀的恐怖肉山和被困在祭坛废墟中的艾伦。

“我…我没事！”希斯特莉亚惊魂未定，但立刻指向艾伦，“快！艾伦还在那里！”

不久之前的洞穴外围，刚刚结束与肯尼部队战斗的利威尔和德利特等人，也感受到了这来自地底深处的、令人心悸的剧烈震动和轰鸣。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让惊恐地喊道，险些站不稳。

“不…是更深处！”阿明脸色煞白，他敏锐地注意到震动源的方向，“是艾伦他们那边！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观察地形的阿明发现了什么，他指着头顶一侧岩壁上一道被震开的、之前被水晶遮掩的裂缝喊道：“兵长！德利特！那里！那里好像有一个通往上方的裂缝！可能是出口！”

话音未落，又一阵更剧烈的爆炸声和崩塌声从深处传来，伴随着更加恐怖的高温蒸汽涌出！

情况危急万分！

利威尔当机立断，语速极快地下令：“阿明！莫布里特！宁芙！你们三个立刻带着韩吉从那个裂缝出去！快！”

“可是兵长！你们…”阿明急切道。

“这是命令！”利威尔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韩吉需要立刻救治！你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立刻走！”

宁芙脸色苍白，她受伤未愈，又经历连番战斗，体力早已透支。她看了一眼深不可测、不断传来崩塌巨响的洞穴深处，又看向利威尔和德利特，眼中充满了担忧。“兵长…德利特…你们一定要小心！”她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但她更知道不能拖累他们。

德利特对上宁芙的目光，重重地点了下头：“放心，我们会把艾伦带回来的。你们快走！”他的眼神坚定，给了宁芙一丝安慰。

阿明、莫布里特不再犹豫，两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韩吉，宁芙强撑着在一旁协助，三人迅速朝着阿明发现的裂缝出口艰难移动。

“其他人！”利威尔目光扫过三笠、让、柯尼、萨夏、马克，“跟我来！德利特！”

“明白！”德利特毫不犹豫，周身光能再次涌动，率先冲向了崩塌最严重的核心区域！利威尔和其他人紧随其后！

当利威尔和德利特冲破弥漫的蒸汽和尘埃，看到核心区的景象时，即使是他们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罗德变成的那座肉山已经庞大到难以想象，其高度恐怕超过了六十米，而且还在增长！它几乎填满了大半个洞穴核心区，无数扭曲的、蠕动的肉质触须和巨大的脓包不断撞击着洞顶和四壁，引发更恐怖的崩塌。高温蒸汽如同爆炸般不断从其体表喷射而出。

艾伦所在的祭坛区域已经半塌，无数锁链和碎石将他半埋在那里。他并没有试图挣脱，只是绝望地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看着同伴们为了救他而深入这绝地。父亲的罪行、自身的无力、连累同伴的负罪感，几乎将他彻底压垮。三笠和希斯特莉亚在不远处艰难地躲避着落石，试图靠近他却一次次被蒸汽和震动逼退。

“艾伦！”德利特大吼一声，无视了不断坠落的巨石（它们砸在他周身自动浮现的光晕上被弹开），目光锁定在束缚着艾伦的那些特制锁链上。他瞬间凝聚光能，圣辉之弓凭空出现。

咻！咻！咻！

几道纯粹光能构成的箭矢精准无比地射出，瞬间熔断了那些坚固的锁链！艾伦恢复了自由。

但就在此时，一个阴冷而猖狂的声音在混乱的爆破声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呵呵呵…哈哈哈哈！多么壮观的毁灭之舞啊！感谢你们，德利特，还有调查兵团的老鼠们，是你们逼疯了罗德，才让我有机会…真正品尝这份绝望和黑暗的盛宴！”

黑暗浮士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不断膨胀的肉山巨人表面，他仿佛与那恶心的血肉融为一体，又像是从其内部生长出来。他的存在，似乎进一步催化了罗德巨人的畸变和狂暴！

“我将与这绝望和憎恨的化身融为一体！”黑暗浮士德张开双臂，疯狂地大笑，“感受这源自你们内心黑暗而诞生的力量吧！你们…全都将葬身于此！化为我的一部分！”

他的话音未落，罗德巨人的膨胀和破坏速度陡然加剧！更多的巨石和水晶如同暴雨般砸落，蒸汽的喷发也更加猛烈！整个空间眼看就要彻底坍塌，将所有人埋葬！

“该死！”利威尔咒骂一声，挥刀劈开一块坠向三笠和希斯特莉亚的巨石。

德利特不断用光箭或小型光盾为同伴格挡危险，但他清楚，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个空间的结构已经濒临极限，大规模的彻底崩塌就在下一秒！

“走！快走啊！”艾伦看着在如此绝境中依旧拼命试图向他靠拢、不断躲避危险的同伴们，看着利威尔兵长和德利特为了保护大家而疲于奔命，巨大的痛苦和自责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了！是我继承了这该死的力量！连累了大家！你们不要管我了！快走啊！”

他的哭声淹没在崩塌的巨响中，但却清晰地刺痛了每一个同伴的心。

“你这个蠢的要死的半裸混账！！！”让一边躲避着落石，一边怒吼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我们可是同伴啊！”柯尼喊道。

“要一起活下去！”萨沙躲在一根断柱后喊道。

马克虽然害怕得发抖，也用力点头。

三笠冲破蒸汽，来到艾伦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黑眸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说过，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把你带回去！别想再擅自放弃！”

希斯特莉亚也挣扎着靠近，大声道：“艾伦！你不是恶魔！看看现在！想要毁灭一切的是那个怪物！而想要保护大家的，是你和我们！选择做什么样的人，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利威尔一刀斩断一根砸落的巨大水晶，落在艾伦面前，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沉重的力量：“艾伦，选择吧。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力，但这次，你自己选吧。”

德利特也落到艾伦身边，他周身的金光在昏暗崩塌的环境中如同灯塔，他看向艾伦，眼神锐利而充满信任：“艾伦，你的力量从来不只是毁灭！相信你的同伴，也相信你自己！现在，我们需要你！需要巨人的力量！”

最后的选择权，交到了艾伦手上。是沉溺于过去的罪孽走向毁灭，还是为了眼前的同伴抓住未来？

德利特说完，不再等待。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剩余的光能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他双手高举，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光晕护盾以他为中心迅速展开，勉强笼罩住一小片区域，暂时挡住了最密集的落石和蒸汽冲击！但这显然无法持久，护盾在金芒闪烁，德利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他在燃烧自己的光能。

“德利特！”众人惊呼。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艾伦的目光猛地被不远处地面上的一个东西吸引——那是一支小巧的、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玻璃瓶，也许是罗德掉落，也许是之前混乱中从某个地方震出来的。瓶子里面装着一种闪烁着微光的、仿佛液态水晶般的奇异液体——瓶身上写了一个铠字的硬质化药剂。

或许是同伴的呼喊驱散了绝望，或许是德利特拼命支撑护盾的身影点燃了斗志，或许是绝境中保护他人的强烈意志终于压倒了个人的负罪感……艾伦的眼中猛地迸发出决绝的光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扑过去抓起那瓶药剂，然后狠狠地用自己的牙齿咬碎了玻璃瓶！

冰冷的、带着奇异能量的液体混合着玻璃碎片涌入他的喉咙！

下一刻，艾伦仰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他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咬向自己的手背！

轰——！！！

前所未有的剧烈变身光芒爆发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罗德巨人散发的蒸汽和德利特的光盾。

进击的巨人再次现身，但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就在进击的巨人出现的瞬间，以巨人为中心，无数巨大无比、闪耀着钻石般璀璨光芒的硬质化结晶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向上、向四周爆发式地生长蔓延！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局部硬化，而是形成了巨大的、结构复杂的、无比坚固的穹顶状结构！这个晶莹剔透的硬质化穹顶，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延伸，如同最坚固的保护伞，硬生生扛住了所有砸落的万钧巨石和不断冲击的高温蒸汽！

轰隆隆隆——！！！

巨石砸在晶莹的穹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却无法将其撼动分毫！蒸汽冲击在光滑的结晶表面，只能无奈地四散分流！

艾伦化身的进击的巨人，就站在穹顶的正中央，维持着这个奇迹般的结构，他的眼神不再是绝望，而是充满了坚定的意志！

“就是现在！”

德利特感受到压力骤减，他立刻将自己支撑护盾的光能，巧妙地引导、汇入艾伦创造的硬质化穹顶之中！光能与硬质化结晶结合，使得本就坚固无比的穹顶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轰隆隆…

外界最后的崩塌巨响持续了片刻，终于渐渐平息。

当尘埃落定，众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由晶莹剔透的硬质化水晶和金色光晕共同构成的、巨大而坚固的防护穹顶之下。穹顶之外，是被彻底掩埋的死亡世界，而穹顶之内，是他们幸存下来的小小净土。

劫后余生的寂静中，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活下来了。在艾伦创造的奇迹和德利特的辅助下，他们从必死的绝境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生路！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那散发着微光、如同神迹般的穹顶，以及穹顶中央那个保持着支撑姿势的进击的巨人，眼中充满了震撼、难以置信，以及…希望。

地下深处的崩塌终于渐渐平息。

“成…成功了…”让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摸着身边冰冷坚硬的结晶壁，“艾伦你小子…居然真的做到了…”

“太厉害了…”柯尼仰望着穹顶，喃喃自语。

三笠第一时间冲到了保持巨人化姿态、似乎仍在竭力维持硬质化的艾伦身边，担忧地仰望着他。

德利特周身的金光黯淡下去，脸色还不错，艾伦的觉醒让他保留了不少能量。他看向艾伦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肯定。这不仅是能力的觉醒，更是艾伦心志的一次跨越。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他们仍被深埋地下，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个畸变的罗德巨人和潜伏的黑暗浮士德情况如何，或是仍在某处蠢蠢欲动。

“不能久留。”利威尔冷静地观察着四周，“这结构不知道能撑多久，必须找到出路。德利特，还能感应到上方吗？”

德利特点点头，勉强集中精神：“嗯…能感觉到…阿明他们的气息在上方不远，而且…似乎有大规模人员活动的迹象…”

就在他们试图寻找薄弱点尝试挖掘时，头顶上方隐约传来了挖掘和呼喊声！

“艾伦！三笠！哥哥！你们在下面吗？回答我！”

是阿明的声音！还有更多陌生的声音和工具挖掘的声响！

原来，阿明、莫布里特和宁芙带着重伤的韩吉成功逃出后，立刻遇见了正带着大批调查兵团和驻扎兵团精锐赶来的埃尔文团长！埃尔文在王都政变初步稳定后，立刻马不停蹄地率军前来支援。从阿明口中得知地下情况后，埃尔文立刻下令就地开展大规模挖掘救援工作！

“我们在这里！”利威尔立刻回应。

“艾伦撑起了硬质化护罩！我们还活着！”让和柯尼也大声喊起来。

上方的挖掘工作更加快了。很快，一条通道被艰难地打通，光线和新鲜空气涌入。阿明第一个焦急地探下头，看到下方晶莹的穹顶和幸存的伙伴们，激动得几乎哭出来。

“艾伦！快解除硬化！我们可以上去了！”三笠对着艾伦喊道。

进击的巨人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庞大的身躯开始汽化消散，露出了其中脱力倒地的艾伦。随着他解除变身，那巨大的硬质化穹顶却并未立刻消失，依旧稳固地支撑着。

众人迅速通过绳索将被埋的同伴一一拉上地面。阿明用力将虚弱的艾伦拉上来，宁芙则和莫布里特一起，小心地把德利特拉了上去。

重返地面的那一刻，每个人都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埃尔文团长快步走来，他的手臂打着绷带，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快速扫过幸存者，看到重伤的韩吉已被妥善安置，利威尔和德利特虽疲惫但无大碍，尤其是看到艾伦安然无恙时，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情况我都听阿明说了。”埃尔文言简意赅，“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艾伦，你的新能力至关重要。”他的目光落在艾伦身上，带着深深的赞许和期望。艾伦首次成功发动硬质化，这无疑为此后堵上玛利亚之墙巨大破洞、实现“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的计划，奠定了最坚实、最关键的基础。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一名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团长！西南方向发现超大型奇行种！体型极其巨大，前所未见！正在朝着奥尔沃德地区缓慢但坚定地移动！按照目前速度，预计明天黎明时分抵达！”

众人闻言，心情瞬间再次沉重起来。那毫无疑问就是罗德·雷斯变的怪物！它竟然没有死在地下，而且因为黑暗浮士德的融入，它似乎发生了更可怕的变化——侦察兵描述它并非匍匐前进，而是站立了起来，周身散发着不祥的黑色气息，移动速度也比预想的快很。！

“……必须阻止它。”艾伦的声音虚弱却坚定，他脸上还带着泪痕和负罪感，“如果…如果让它吃掉我…始祖之力就能回归雷斯家族…或许就能阻止它了…”他又一次产生了牺牲自己来赎罪的想法。

“别说傻话了，艾伦！”让立刻反驳。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柯尼喊道。

这时，德利特走上前，他看着艾伦，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基于他恢复的关于剧情的记忆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他决定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帮助艾伦减轻负担。

“艾伦，”德利特的声音很平静，“关于你父亲格里沙医生…有些事情，我或许该告诉你。”

艾伦猛地抬头看向他。

“事实上…在你继承进击的巨人，也就是…‘吃掉’你父亲的那天，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就在附近。”德利特缓缓说道，“我看到了格里沙医生…他并非像罗德说的那样，是为了掠夺力量而杀人。”

德利特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在回忆：“他告诉我，他亲眼目睹了无数的悲剧…他夺取始祖巨人之力，是绝望下的选择。因为他发现，墙内的王——雷斯家族，明明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却龟缩在墙内，篡改记忆，对同胞的苦难视而不见，只顾自己的统治！他想要拯救的是所有人，他…是迫不得已。”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如同重锤敲在艾伦心上，也震撼了周围的其他人。艾伦瞪大了眼睛，父亲的形象再次变得复杂，却不再是单纯的“恶魔”。那份力量的来源，似乎多了另一层沉重却并非完全罪恶的意义。

而此刻，希斯特莉亚也彻底清醒了。她站了出来，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艾伦，德利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她看向艾伦，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看看我的父亲罗德，看看雷斯家族这一百年的所作所为！他们拥有神的力量，却只用来制造谎言和牢笼！他们从未想过真正为人类的未来而战！所谓的‘使命’和‘荣耀’，不过是他们用来掩盖自私和懦弱的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决定性的的话语：“我不要再被这样的家族命运束缚！我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不是什么‘好孩子’，我也不想当什么女神或女王，我要为自己而活！为我所相信的事情而活！所以，艾伦，你继承的力量，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战斗！为了所有被巨人、被不公命运压迫的人而战斗！你并不孤独！”

希斯特莉亚的话语，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艾伦心中的枷锁。父辈的罪孽或许存在，但力量本身如何使用，取决于继承者。同伴的信任、希斯特莉亚的决绝，让他终于将沉重的负罪感暂时放下，眼神重新燃起了火焰。

现在的目标非常明确：正向奥尔沃德前进的超大型奇行种罗德·雷斯！

众人立刻整顿，跟随埃尔文的大军，乘坐马车，火速赶往奥尔沃德地区设立防线。一路上，气氛凝重，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准备。

然而，当马车抵达奥尔沃德外围临时指挥部时，利威尔却突然将希斯特莉亚叫到一边，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

“希斯特莉亚，有一件事你需要明确。在这场战斗之后，你必须成为墙内人类的新女王。”

希斯特莉亚如遭雷击，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她猛地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强烈的抵触：“什么？！为什么？！我刚刚才摆脱那个令人作呕的家族！我不要再被关进另一个笼子里！我不要！”

她的反抗在意料之中，但时间紧迫，利威尔的耐心耗尽，语气变得极其严厉甚至残酷：“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这是现实需要！推翻了旧王政，我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拥有王血象征的统治者来稳定局势，凝聚人心！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又是责任？！”希斯特莉亚激动地反驳，“我只是你们需要的又一个傀儡吗？！”

“注意你的态度！”利威尔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弥漫，“你以为推翻王政是过家家吗？无数人付出了牺牲，韩吉现在还昏迷不醒！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个人的意愿微不足道。你必须坐上那个位置。”

盛怒与急切之下，利威尔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似乎想要用武力迫使她就范！

就在他的手即将落下之际！

啪！

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是德利特！他的眼神同样锐利，毫不退让地看着利威尔：“兵长！够了！”

两人瞬间形成了角力之势，气氛紧张得几乎要爆炸。三笠眼神一厉，手下意识按上了刀柄，但被阿明死死按住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宁芙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焦头烂额却毫无办法。

周围的让、马克、柯尼、萨沙等人都吓了一跳，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

“兵长！希斯特莉亚她才刚刚…”

“她太可怜了…”

“怎么能这样逼她…”

利威尔冰冷地看向德利特：“德利特，松开你的手。这是为了大局。”

“大局不意味着可以无视个人的意志和痛苦！”德利特毫不退缩，“她刚刚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从自己不公的命运里挣脱出来。逼得太紧，和罗德又有什么区别？！”

希斯特莉亚看着为她挺身而出的德利特，又看着面色冷峻的利威尔，以及周围关心她的同伴，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是埃尔文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利威尔，德利特。够了。”他走了过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希斯特莉亚，“希斯特莉亚，我知道这很艰难，也很不公平。但墙内世界现在需要你。并非仅仅因为你的血统，更因为你在今天所展现出的勇气、智慧和反抗命运的决心。你证明了你和旧雷斯家族不同。我们需要一位像你这样的领导者，而不仅仅是一个象征。”

埃尔文的话比利威尔的威胁更容易让人接受。希斯特莉亚沉默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远方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她过去梦魇的庞大怪物，最后目光扫过身边这些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

巨大的挣扎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觉悟在她眼中升起。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仿佛瞬间成长了许多。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却异常清晰，“我可以接受…成为女王。”

众人一愣。

希斯特莉亚看向利威尔和埃尔文，眼神不再躲闪：“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这场战斗，剿灭我那个虚伪父亲的战斗，我必须参加！我要亲手…为过去的一切画上句号。”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安排的“好孩子”或“女神”，而是做出了自己选择的战士，以及…即将肩负起责任的王。

希斯特莉亚·雷斯，在挣脱了父辈的枷锁后，为了守护她所认可的同伴和子民，又主动背负起了另一副沉重的王冠。

但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利威尔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女，缓缓松开了力道。德利特也放开了手。

“可以。”埃尔文点了点头，“准备战斗吧，各位。”

黎明即将到来，与超大型奇行种——融合了黑暗浮士德的罗德·雷斯的最终决战，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