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之森,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斑。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泥土和腐殖质的独特气息,与外界正在上演的血腥和权谋仿佛是两个世界。
在这片宁静到近乎诡异的森林深处,一处被粗壮树根天然环绕的空地上,利威尔·阿克曼背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树,双手抱臂,那双死鱼眼一如既往地缺乏情感,却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时刻锁定在空地中央那个被特制镣铐束缚着双手、席地而坐的金发男人身上——吉克。
米克刚刚结束一轮外围巡逻,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确保没有尾巴跟来。只剩下两人时,那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在空气中弥漫。
利威尔没有迂回,直接切入了核心问题,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喂,吉克。柯尼·斯普林格的老家,那个叫拉加哥村的村子……全村的人,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巨人。是你干的吧。”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吉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他并没有否认,反而用一种近乎学术探讨般的语气回答道:
“啊,你说那个村子。没错,是我做的。一种……小把戏。”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镣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将含有我脊髓液的液体,通过特殊装置雾化,让气体笼罩了整个村庄。村民们吸入后,会暂时性地身体僵硬,失去意识。然后,只需要我的一声吼叫……”他顿了顿,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他们就能按照我的意志,变成听话的无垢巨人。”
他看向利威尔,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理解,但利威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战士队的行动需要接应,莱纳他们需要掩护,而捕获艾伦……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那是必要的手段,为了达成更重要的战略目标。”吉克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形势所迫?”利威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他向前走了一步,矮小的身躯却带着山岳般的沉重压力,“为了你的战略目标,就可以随意把一个村子的人变成怪物?”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吉克:
“那个村子,叫拉加哥村。给我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不是什么‘那个村子’,是拉加哥村。里面住着的,不是你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或实验材料,是一个个有名有姓、会哭会笑的人。”
利威尔的语气依旧平稳,但其中的寒意却足以让空气冻结:
“我从你的话里,听不到哪怕一丝一毫对生命的敬畏。你谈论夺取上百条人命,谈论把他们变成巨人,就像在谈论倒掉一杯喝剩的红茶。死猴子,你满嘴都是‘必要’、‘战略’,但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死死盯着吉克的眼睛,
“你的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真正的心思?”
面对利威尔毫不留情的揭穿和逼问,吉克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只是镜片上反射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最深处的神色。他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米克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带来了紧急消息。
“利威尔!”米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难掩其中的紧迫,“刚刚接到韩吉传来的消息,耶格尔派发动政变了!他们刺杀了扎克雷,带走了艾伦,还带走了一百多名士兵!”
利威尔的瞳孔骤然收缩,抱臂的双手放了下来。
米克继续快速汇报:“不过,希斯特莉亚女王和皮克西斯司令反应迅速,已经控制住了岛内主要局势,宪兵团被解散,现在正在全力搜捕耶格尔派残党和艾伦的下落。韩吉强调,我们这里的任务至关重要,一定要看好吉克,绝不能让耶格尔派找到他,或者让他逃脱。前几年我们的布局和牺牲,就是为了今天能掌控局面,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利威尔沉默着,消化着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而他们,必须守好眼前这个最关键、也最危险的“钥匙”。
他和米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上,没有注意到,在听到“耶格尔派发动政变”、“带走了艾伦”这些消息时,席地而坐的吉克,那被镜片遮挡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与了然。
那丝神色转瞬即逝,快得仿佛是光影的错觉。他微微低下头,让人无法再窥探他的表情,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等待发落的囚徒。
尼克洛的餐厅内,此刻正洋溢着与外界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温暖与喧闹。
“天……天啊!”法尔克瞪大了眼睛,看着盘中那精心摆盘的、香气扑鼻的菜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蕾。他小心翼翼地用叉子送了一小块肉入口,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飘起来了——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层次丰富到极致的美味,马莱军队的干粮和收容区粗糙的食物与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贾碧虽然依旧绷着小脸,试图维持对“恶魔食物”的鄙视,但在尝了一口之后,咀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那双总是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也罕见地闪过了一丝动摇和……惊艳。她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来,但不断加快的进食速度出卖了她。
布劳斯先生发出爽朗的笑声,大口吃着菜肴,连连称赞:“尼克洛!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萨莎,别忙活了,快坐下来一起吃!”
布劳斯太太和卡亚也吃得十分开心,其他的孤儿们更是叽叽喳喳,沉浸在美食的幸福感中。
萨莎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餐桌和厨房之间穿梭,帮忙端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瞟向那些诱人的食物,趁着尼克洛转身的间隙,她偷偷伸出手,想要捏一块刚出锅的炸肉。
“萨莎!”尼克洛头也没回,却仿佛脑后长眼一般,精准地喊住了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灶火熏烤的红晕,“说了多少次了,客人先吃。我待会儿……一定给你单独做一份,做你最喜欢的口味,好吗?”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和宠溺。
萨莎立刻收回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高兴地一把抱住了尼克洛的胳膊:“真的吗?尼克洛你最好了!”
尼克洛的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像一颗熟透的番薯。他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了……快去帮忙,葛利兹!葛利兹!先把红酒拿过去给布劳斯先生他们!”
一直在厨房角落安静清洗餐具的马莱士兵葛利兹,闻言默默地擦干了手。他走向酒柜,取出了几瓶已经醒好的、深红色的酒液。他的动作沉稳,眼神低垂,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就在他背对着尼克洛,将酒倒入醒酒器的瞬间,他的手臂极其轻微地一动,以娴熟到极致的手法,将旁边一个隐藏在橱柜阴影里、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酒瓶与之调换。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无声无息,连近在咫尺的尼克洛和萨莎都毫无察觉。
葛利兹端着盛放着“特制”红酒的醒酒器和几个酒杯,面无表情地走向欢声笑语的餐桌。
就在这时——
“砰!”
餐厅的大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撞开!
德利特的身影率先冲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琥珀色的瞳孔因急切而收缩。他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就锁定了正被葛利兹端到餐桌上的那抹刺眼的深红,以及布劳斯先生已经笑着拿起酒杯,准备为自己和妻子倒酒的动作!
“住手!别喝那酒!”德利特用尽力气嘶声喊道,声音因为剧烈的奔跑和内心的惊骇而扭曲。
他的警告如同惊雷,瞬间劈碎了餐厅内温馨的气氛。
所有人都愣住了,布劳斯先生倒酒的动作僵在半空,惊讶地看向门口突然闯入的、神色惊惶的调查兵团成员们——韩吉、三笠、阿明、宁芙、让、马克、柯尼等人紧随德利特身后,每个人都一脸凝重和紧张。
然而,德利特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喊出声的同一刻,坐在贾碧旁边的法尔克,出于礼貌和对新事物的好奇,已经端起了葛利兹刚刚为他斟上的小半杯红酒。在德利特喊出“别喝”的时候,他正好带着试探性地,将杯中的红酒抿了一小口,喉结一动,咽了下去。
法尔克放下酒杯,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气势汹汹的众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德利特眼睁睁地看着法尔克咽下了那口红酒,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韩吉等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布劳斯先生的手僵在半空,酒瓶倾斜,深红的酒液几乎要触及杯沿。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告惊得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德利特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进来,他的目标明确——直奔刚刚抿了一口红酒的法尔克。他甚至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伤痛,一把抓住还有些茫然的金发少年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的喉咙和胃部附近。
“德利特先生?”法尔克被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惊骇吓到了。
德利特没有回答,他只是紧闭双眼,竭力调动起体内残存的光之力。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流光在他指尖萦绕,试图探入法尔克的身体。他能感觉到——那熟悉而令人作呕的、属于吉克·耶格尔的脊髓液能量残留,如同细微的毒蛇,已经随着那口红酒,融入了法尔克的血液和组织之中!
与他之前清除过的、相对“独立”的脊髓液不同,这一次,这些异种能量仿佛找到了某种临时的宿主,与他自身的生命气息诡异地纠缠在了一起,难以分割,更无法在不伤害法尔克的前提下彻底根除。
“该死!”德利特低咒一声,猛地睁开眼,眼中金色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沉重。他看向韩吉,艰难地摇了摇头。
紧随其后冲进来的韩吉,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立刻锁定了端着醒酒器、面无表情的葛利兹,以及桌上那几瓶可疑的红酒。她厉声问道,目标直指还在发懵的尼克洛:“尼克洛!这些酒是哪来的?!”
尼克洛被这阵势吓到了,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之前义勇兵第一批登岛时带过来的……伊蕾娜小姐说这是马莱的好酒,留给餐厅招待重要客人……我一直没舍得全部用完……”
他的话如同最后的拼图,证实了韩吉和德利特最坏的猜想。
尼克洛也猛地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葛利兹,声音带着颤抖:“葛利兹!你……你是不是……” 他想起刚才葛利兹端酒前那细微的、被他忽略的动作。
葛利兹,这个一直表现得沉默寡言、沉稳可靠的前马莱士兵,此刻脸上不再有任何掩饰。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弄的冷笑,坦然承认:“没错。尼克洛,你太天真了,和这些艾尔迪亚人走得太近了。”他的目光扫过布劳斯一家,扫过萨莎,最终落在法尔克和德利特身上,“这里储存的红酒,大部分早就被处理过了,但总有一些‘漏网之鱼’。至于刚才那一瓶……毫无疑问,里面充满了吉克战士长的脊髓液。”
“你这个混蛋!!”让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揪住葛利兹的衣领,将他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放开他!”贾碧尖叫起来,下意识地想冲过去保护“自己人”,却被法尔克死死拉住。
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吓得魂飞魄散,布劳斯太太惊恐地扔掉了手中的酒杯,卡亚和其他孤儿们也慌忙将杯子推开,深红色的酒液泼洒在桌布上,如同淋漓的鲜血。
“法尔克!法尔克你怎么样?!”贾碧挣脱法尔克,慌乱地抓着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法尔克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和肚子,声音有些发虚:“我……我暂时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有点凉……” 但他眼中的恐惧清晰可见,他知道自己喝下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冷静点,法尔克。”德利特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和无力感,按住法尔克的肩膀,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先别慌,感觉不一定立刻出现。我们会想办法。” 他的安抚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浑身发抖的法尔克稍微平静了一点。
然而,贾碧的怒火和恐惧却无法被安抚。同伴再次遭遇暗算,而且是来自她一度放松警惕的“恶魔”的陷阱,在她看来,与吉克合作的帕拉迪岛就是同谋。
这彻底点燃了她一直压抑的仇恨。她猛地转过身,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伸手指着餐厅里的所有人,声音尖利得刺耳:
“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恶魔的错!是你们和吉克那个叛徒合作!是你们把他带到了岛上!是你们准备了这些毒酒!法尔克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些肮脏、卑鄙的艾尔迪亚恶魔!”
“贾碧!别说了!”法尔克试图阻止她,但此时的贾碧根本听不进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身影默默地走到了贾碧面前,然后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是萨莎·布劳斯。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憨笑和对食物的渴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歉意的平静。她看着贾碧那双燃烧着仇恨和泪水的棕色眼睛,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切地开口:
“对不起。”
贾碧愣住了,连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萨莎继续说道,声音清晰而稳定:“当时在屋顶上,我射杀了那两个想要阻止我们的马莱士兵。我很抱歉夺走了他们的生命。但是,如果时间倒流,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顿了顿,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我依然会那么做。因为那是战争,为了保护我的同伴,为了让我们能活着回家,我没有别的选择。”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打在贾碧的心上,也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萨莎没有虚伪地忏悔,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找华丽的借口,她只是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并承担了这份杀戮的重量。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萨莎站起身,快步走进了厨房。几秒钟后,她拿着一把切肉用的、闪着寒光的锋利厨刀走了回来。
她将刀柄转向贾碧,把刀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恨我,是应该的。”萨莎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能让你觉得为你的同伴报了仇……那么,给你。”
她将选择权,交给了这个一心想要复仇的女孩。
“萨莎!你疯了!!”让第一个吼了出来,想要冲过去夺刀。
“快把刀放下!萨莎!”马克也急得大喊。
柯尼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萨莎!别做傻事!”
尼克洛更是魂飞魄散,几乎要晕厥过去:“萨莎!不要!”
然而,就在让等人要上前阻止时,德利特却抬起手,拦住了他们。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深邃。他看着萨莎,看着贾碧,缓缓地摇了摇头。
“让她自己选择。”德利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她们之间的事情。”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贾碧和那把冰冷的刀上。
贾碧看着眼前这把锋利的刀,又抬头看向萨莎那双平静而带着歉意的眼睛。仇恨在她的胸中疯狂燃烧,驱使着她接过刀,刺向这个承认杀了她同伴的“恶魔”。她的手颤抖着,缓缓抬起,握向了刀柄。
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画面——卡亚在废墟前泣血的质问:“我的母亲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她为什么必须死?”;德利特在飞艇上挡在萨莎身前,被自己射中后却只是将他们带离监狱,送去农场;萨莎刚刚那坦诚的道歉和关于战争残酷的解释;还有那个叫卡亚的女孩口中,像风一样拯救了她的“萨莎姐姐”……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与她从小被灌输的“恶魔”形象激烈冲突。握着刀柄的手,如同有千斤重。她想用力,想将刀刺出去,为法尔克可能遭遇的不测,为死去的同伴报仇……可是,她的手却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着,眼泪如同决堤般涌出。
“呜……啊啊啊——!”贾碧最终没有刺出那一刀,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一松,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木地板上。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充满了仇恨、迷茫、恐惧和一种信念崩塌后的巨大无助。
萨莎默默地看着她,眼中也闪过一丝泪光,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德利特身侧,用那双清澈蓝色眼眸注视着一切的宁芙,轻轻走上前。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手,一只轻轻按在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法尔克肩头,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另一只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极大的善意和共情,轻轻放在了痛哭不止的贾碧颤抖的脊背上。她的触碰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只受伤的幼兽,但那纯粹的、不带任何评判的关怀之意,如同细微的暖流,试图渗透进贾碧被仇恨冰封的心。
韩吉见最激烈的冲突暂时平息,立刻抓住时机下令:“让!马克!立刻带法尔克去催吐!尽可能减少残留!柯尼!宁芙!去把厨房和仓库里所有剩下的红酒找出来,全部销毁!一瓶不留!”
然而,她的命令还没来得及被执行——
“砰!砰!砰!”
餐厅紧闭的大门和几扇窗户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暴力撞开和砸碎!木屑和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一群身穿便服、眼神狂热、手持步枪和立体机动装置的人影,如同鬼魅般迅速涌入,瞬间控制了餐厅的所有出口,枪口冰冷地指向内部的每一个人!
是耶格尔派!为首的,正是弗洛克·福斯特!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倨傲和一丝疯狂。
“都不许动!”弗洛克厉声喝道,“韩吉团长,德利特分队长,还有各位……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不过,我们现在需要一些‘客人’,以及……关于吉克下落的信息。”
他的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布劳斯一家、卡亚和孤儿们,最终落在韩吉和德利特身上。
而更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是,在弗洛克等人让开的一条通道中,一个穿着黑色外套、身影挺拔的黑发青年,缓缓地走了进来。
是艾伦·耶格尔。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扫过餐厅内的混乱、地上的酒渍、哭泣的贾碧、被挟持的众人,最后,落在了德利特、三笠和阿明身上。
他没有理会弗洛克的叫嚣,径直走到三人面前,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艾伦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向三人展示了他的手背——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仿佛被什么尖锐物体划破的伤口,血液已经微微凝固,但依旧鲜红刺眼。
他看着自己童年最亲密的伙伴,看着曾如兄长般引导他的德利特,看着曾并肩作战的104期同伴,用一种平静到近乎诡异的语气,提出了他的要求:
“三笠,阿明,德利特……”
“我想和你们三个,单独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