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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 第14章 逢知己仙鹿藏深山

作者:西飞陇山去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7 18:51:39 来源:文学城

来的最早的消息是:

沈厌卿虽往文州去了,但太守根本没接到这个人。

文州太守出身世家,为人清正,自科举一路上来可谓平步青云,是众多官员仰慕钦佩的对象。

结果赶到四十岁这个坎儿上,碰上了慈英太子教,一朝愁白了头。

眼见着一窝未来反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天天饮酒作乐发牢骚,太守打也打不得,抓也抓不得,往上报也得不着明令儿;

只好每天早上在府衙大院拿着木剑练功,喊要为国杀贼还得压着声音。

——因为人家还没造反呢,疑罪从无,他先要打人家算哪门子道理?

无奈文臣柔弱,太守想靠自己一个人杀穿皪山毕竟不大可能,文州驻军也不能平白无故出兵。

可怜老人家终日搔首苦思,竟不得一点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维持着和那群人的平衡。

当然,这只是单向的。

皪山上的人可从没觉得有一点儿紧张,喝醉了都在山顶迎着风抽簪解发,浅吟低唱大意为“能活活不能活就死”的酸诗,不知该说是丧气还是豁达。

养了几年胆子肥了,还敢给太守下请帖。

说:蒙您老人家历来辛苦照拂,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喝酒,最好再留点墨宝,他们定然往高处供奉。

太守大书一个“滚”字,夹在原信封里令人送回。

日子过久了,还真都以为他是好脾气!

他堂堂一州长官,当年也是乌台出身,虽因为笔力太过温婉被同僚排挤,不过御史台的精神还是深种在心的。

即使身不在庙堂,照样有着揽月拿云的志向。

太守冷哼几声,接着苦熬,终日狠抓文州教化治安。

生怕治下子民哪天背上贴着鹿人像,喊着某些经典口号就跑到太守府门口来了。

又往皪山周围拼命加派人手,监视慈英太子教一切动向。

鹿慈英一点不避,大大方方任他们看着。

结果就是,听了这群前朝余孽开着宴饮着酒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有志向的也跟着落泪,没志向的被美酒贿赂得醉醺醺分不清南北东西。

太守怒道:

难道要我亲自去盯梢吗!

也罢,管着你们这群没用的,我这条老命是不得不豁出去了!

实际上文州太守作为个白首儒生,又会做诗文,内心比常人更是敏感脆弱。

连半夜做噩梦,都是鹿慈英那厮穿着前朝的龙袍大摇大摆踏进州府大门,叫他从上首的位置滚下去。

次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爬起来还要听二门报皪山那边又送信来了请您去呢。

这样一位勤勤恳恳的父母官,在精神紧绷中捱了四五年,崇礼二年初听到京中终于要来人的消息时,竟抱着堂柱哭的老泪纵横,任谁劝也劝不住。

太守哭的伤心,谁也不理,嚎啕声听得后院新柏上的乌鸦都振翅疾走,避开这终于在沉默中爆发的是非之地。

太守拿朝服蹭着脸上横流的涕泪,高声吼道:

我这是高兴的哭啊!

顺风顺水了半辈子,昔年连考试都没拿过第二名,一朝遇上这群能折腾的贼人,终日如履薄冰,谁知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啊!

等他哭够了,一展开圣旨及迁调人员档案:

原太子少傅?

好得很好得很,能爬到那么高,一定是个有办法的人。

御前失仪?

不打紧啊不打紧,咱们这山高水远,一年到头连京城的城门头都见不了两次,再也不用担心泼酒泼到皇帝身上了。

朝廷公敌?

哎呀!真没关系!

庙堂有庙堂的风气,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沈参军在京中越不得志,来了文州越能感受到上下全体官员的悉心爱护。

只要能把鹿慈英这事解决了,给文州给陛下一个交代,从今往后沈参军和他就是八拜的把子兄弟。

同袍同泽一心一气,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太守对镜看了看自己的老脸,觉得结拜这事一时也不必提上日程。

总之他终于要熬出头了,乐得在家中大庆三天,日日都吃观赏用的锦鲤。

晨练也不练了,上堂也不带骨灰盒儿了,喜上眉梢地端坐主位,连给下面人批假条都爽快了许多。

文州州府上到长史下到学正,当月竟平均多请出了一天零三个时辰的假期。

二月从京城出发,路上总要个几天。

他们没急,不慌不忙地给新司兵参军收拾着办公处,同僚照面时唱着歌互相道喜。

整个三月,文州全体官吏翘首以盼,从早到晚深情凝望着京城的方向,准备了一堆表示热烈欢迎的口号新诗。

没等来沈厌卿。

四月,太守思沈参军心切,说什么都要到驿站去等,长史费了好些力气才拦住。

最后太守退而求其次:

站在州府门口,接着望眼欲穿。

站累了就蹲着,下人搬凳子来也不坐,一定要保持着最诚恳的态度迎接陛下亲遣的钦差。

——实在无聊时,就在衣袖里兜些谷子喂乌鸦。

沈厌卿依旧没来。

五月份,石榴花都开满墙根儿了,往北边的路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文州太守脸笑僵了,终于“哇”一声哭出来,泪水打透了将要快马递进京的折子:

陛下哇!

臣无能呀!把钦差弄丢了呀!

若是逆贼趁此起事,不知道先帝的许诺还作不作数呀!

刚过过生日,又长了一岁的小皇帝翻开折子,拍掉上面的盐晶,对着乌涂一片认真看了半天,扶额道:

“……钟卿到底想说什么?”

安芰凑上来,小心地看了一眼,又小心回答道:

“回陛下,钟太守问,他还能不能当异姓侯。”

小皇帝沉下脸色不语。

……

和折子一起进京的,还有个有些玄乎,又有些实诚的传奇故事。

折子走的是官道八百里加急,故事则靠的是沿途百姓口耳相传,正好走了约莫三个月。

“沈厌卿被贬至文州礼水一带,行在林间,遇仙人牵鹿拦车。”

“仙人自称神王太子,久在山中修行;”

“今日以蓍草起卦,算到与沈参军有缘,故特地前来相邀上山同修。”

“仙人说,愿与沈参军同采仙实,共享长生。”

“沈厌卿本就有归隐之心,闻此欣然应允,弃去随行辎重,脱下官袍与仙人飘然而去。”

“不久后有人见到二人负笈采药,谈笑中讲的都不是凡间的事情。”

但凡着布衣的,听过这故事都说:

啊呀,我们都错怪沈参军了呀!

他一定是冤枉,被小人谗言所害才会被贬。

要不然,为什么文州皪山上有仙法的慈英太子要亲自下来接人,又要带着他隐居呢?

神仙难道还看不穿人心吗?

京里穿红紫的人则笑不出来:

为着社会安定,慈英太子教中聚了一堆前朝余孽的事向来保密,至今该教在百姓眼里还是保佑牲畜多下崽的灶头墙贴。

毕竟,“文州或今天或明天或者也可能永远不会造反”这种话,要是跑到城门口去喊,先不说当今圣上会不会被万姓揣测为压力太大伤了头脑;

就算是真兴起来了手段,也只会变成从里到外所有人清除异己的绝妙途径。

到那时候,天底下的人都说自己的仇人是文州人,文州一下多了几百万户口,钟太守还活不活呢?户部管户籍的还活不活呢?被栽赃的这些人又活不活呢?

这也是朝中纵容了慈英太子教这么多年的另一重考虑。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这件事绝不能扬出来。

哪怕文州整个州府上到太守下到小主簿都清楚,也没有一个往外多嘴多舌的。

老实说,既然大家都听过这故事了,小皇帝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可是宫里偏偏静悄悄的,没旨意也没消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群臣又惶惶:

这事情一关系到沈厌卿,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人人胆寒的正月,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事。

有熬不住的,不怕死的,当朝上奏了这一传闻,并不敢说沈厌卿与前朝余孽沆瀣一气要举兵上京,只是等着圣上点评。

小皇帝好像跑神了一刻,转而看向自己舅舅:

“文州驻军多少?周围州府的,能调动的又有多少?”

一石惊起千层浪,阶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这是要打?

陛下毕竟年轻,用兵可不是如此轻率就可以决定的事情啊……

户部尚书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侍郎,见着对方手里掐算着数,哭丧个脸:

十几年休养生息,国库刚有起色,怎么撑得起内战啊!

一时间朝中视线都投向国舅爷。

往少了说些吧,不是有意欺君,可怎么也得把陛下这新奇念头打消了!

陛下生在开国之后,哪知道战中疾苦——

忠瑞侯擦着汗,没敢多犹豫,如实回答了两个数,以为消停了这么多年又得上马了,在心里大声叫苦。

哪知道小皇帝只点了点头,就把这事翻了篇儿。

群臣看着再度回归沉默的小皇帝,懵了。

到底怎样?

不处理吗!

那沈厌卿呢!

御史队伍里讲了半天小话,噌地推出一个最年轻的来。

这人踉跄了几步站稳,抄起笏板,拱手朝上,朗声道:

“臣冒死请问,陛下此言何意!”

他忍着后背被汗浸湿的痒意,竭力站直。

大不了就去撞柱子,台端说了,刑部队伍旁边那根儿离他们最近……

然而小皇帝只平淡地俯视他,回答道:

“朕既遣沈卿往文州任司兵参军,辅一方军事,自然要替他问问:若有不测,他帮着钟爱卿能调动多少兵。”

这就是信得过沈厌卿的意思了。

任他往皪山还是往州府,陛下都铁了心要当他是忠臣。

《弹叔颐集》的头号粉丝叩谢圣恩,满意地站回去了。

……

姜孚下了朝,回宫换衣进膳,看着刚端上来的满桌子菜,忽然问道:

“给文州太守的信,可已发出去了?”

安芰点头称是。

姜孚夹菜,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着,一点滋味也吃不出来。

他顿了顿,想起周围连个能说牢骚话的人也没有。

他又想,好吧,他也不该有与他人说那些话的念头。

一道菜最多吃三口,他不急不慢地轮换着。

蓍草,蓍草。

为什么又是蓍草?

巧合么?

鹿慈英,画像中衣着艳丽面容姣好的少年,居于山中不问红尘的“神王太子”,究竟是什么人?

……

崇礼二年五月廿八。

文州太守将官袍穿得整齐利落,腰挎横庭玉带,脚踏云头绸履,率州府中数位得力心腹浩浩荡荡爬上皪山。

他豁出去了,乌纱不戴在头上,却拿在手中,以示此行若无结果就提头去京里谢罪。

——卧薪尝胆五年,总得给圣人个交代!

本是破釜沉舟的气势,奈何山上风大,露水又重,钟太守深感头冷,不得不把帽子扣回头上。

身旁长史擦掉竭力劝谏时留下的真诚泪水,转头管下人要了风帽。

虽是五月里头,将近夏初,可这山间清风着实冻人。

几个在山下时躲热爱凉没穿内衬的小吏后悔得鼻涕一把鼻涕又一把,凑在一起研究着哪片树叶能当手绢,叽叽喳喳闹的太守心烦。

正当一行人极有烟火气地往山上爬时,晨雾中迎面浮出两人影,及一头通体雪白的雄鹿。

一人青色衣衫,装束简单,披了件灰白毳衣,山雾朦胧间可见其容貌清秀过人。

另一人着杏黄色里衣,湖蓝外袍上以金线绣着云纹,在晓光中泛着流光;

他头上葛巾中缀了许多白桃花瓣,指间缠着红丝,最惹眼的还是他臂弯垂下的两条水红披帛,随山风猎猎而动——

这便是鹿慈英了。

长史心中慨叹:

往常对着画像时,或是出于恨得牙痒,或是实在嫉妒其神韵,聚会研究慈英太子时众人常攻讦其外形。

最常说的便是,不知多大年纪的老妖精了,还学小娘子簪花,插得跟个盆栽一样花里胡哨。

此时定有另一人及时接话道,成天躲在深山里,必然是觉得自己容貌丑陋,不敢见人。

要知道,人越是没什么,就越好鼓吹什么,这些神像上都画成这样,那真人一定裂口牛鼻……

天地良心,不是他们不积口德,实在是做文州的官这几年太累太辛苦,前朝余孽的事情不可和外人说,回家还天天能看见墙上贴着这人。

没个宣泄口发泄出来的话,他们早集体去投礼湖自尽了。

眼下见了真人,也只好说:

若是脸长得争气,真是搭什么五光十色的都能好看……

而太守不愧为太守,关注点与常人都不同,一下就能抓住关键。

他看着那青色布袍胸前的鸂鶒补子,眼泪险些又喷出来,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天杀的!是谁造谣说沈参军跟着鹿慈英上山时抛了官服官帽的?

这官服不是立立整整穿在沈大人身上么?

文州太守朝思暮想的野生朝廷公敌行了个平民的礼数,朝他们盈盈一笑,鬓边碎玉红线风中摇坠:

“山人鹿慈英,惶恐见过诸位大人。”

而州府官吏日盼夜望的前在朝朝廷公敌,则拱手深鞠一躬:

“罪官沈厌卿,敬祝使君万福。”

“本有意负荆往州府一趟,有事耽搁了,只好在这里见上一面,望各位长官恕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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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逢知己仙鹿藏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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