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时 第3章 番外二［陈岸视角］[番外]

第三次化疗呕吐时，我在卫生间瓷砖缝里数到了第87道裂纹。这个数字比昨天多了三倍，可能因为柔红霉素摧毁了我的空间感知力——就像它摧毁我的骨髓一样彻底。

凌晨两点的护士站，林穗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观察窗。我咬着压缩饼干在建筑图纸背面写公式：假设心动周期T=0.8秒，那么距离死亡还有n个T时表白成功率最高？

"又在画施工图？"她突然出现，消毒手套还沾着我的血样。我迅速用三角函数图盖住刚才的公式，喉间的血腥味突然变成蜂蜜水般的甜。

林穗刚刚教训完隔壁床，现在在医院顶楼透气，傍晚的风有点凉，她抱着胳膊靠在栏杆上，长发和白大褂一飘一飘的，像仙女。

［治病太痛苦了，好几次都觉得要死了，所以我准备很多次遗书以防后患……突然不那么想死了，不想让林医生皱眉头……贪心这一次，让我活下去吧，想把穗穗娶回家……我爱你林穗。］

【化疗日记片段】

11月14日阴

今天吐出了绿色的胆汁，护工说像儿童医院设计的玻璃穹顶。我突然庆幸林穗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场景，她该永远穿着那件雪白的制服，站在希波克拉底誓言筑成的高塔上（今天我写到我的第三封遗书了）

4月22日雨

王医生说我的骨髓像被春雨泡发的混凝土，正在长出健康的钢筋。多好的比喻啊，可惜林穗听到肯定要皱眉——她总说医学不该浪漫化。

【手机备忘录】

2019-10-11 06:00

我好像对一位美丽的小姐一见钟情了，听人说她是附近中心医院的医生叫林穗，她好像每天6:20都会来这吃饭，故意早到了一会，希望今天能跟她搭上话。

2019-12-21 14:22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拿到检查报告天塌了，髓性白血病…老妈明天非要陪我检查身体，得瞒好。

2020-01-23 10:46

明天除夕，但我现在这样子回家会被发现病情的…什么时候时个头啊。

2020-01-23 11:00

林医生竟然同意和我搭伙过年了（林医生过年还得加班好可怜）

2020-03-07 05:30

林医生今天睫毛颤动频率比正常值高23%，可能因为19床偷吃辣条。需要调整红糖馒头甜度进行对冲。

2020-03-15 16:36

林医生害羞了，好可爱。

2020-04-15 03:17

止疼泵又坏了。默背《混凝土结构设计规范》G□□010-2025转移注意，第4.2.7条：当永久荷载效应对结构有利时，分项系数应取1.0。

所以爱你这件事，分项系数取最大值。

2020-05-20 19:28

明天出院，穗穗明天正好休息，得好好思考一下措辞，怎么邀请她送送我。

2020-05-21 20:42

今天穗穗突发心悸吓坏我了，还好她没事，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担心自己的心脏，我一定会给她找到一颗适配的心脏的！

2020-07-03 06:00

昨晚发高烧了，本想给穗穗打电话博同情，没想到她竟然一下班就来了，为了我放弃加班了，又是一大成功！我装睡时她就坐在床边，明明感觉到了她就要亲我了，为什么停了…好失落。现在我在早餐摊等她，今天的红糖馒头好像蒸的有点酸了…

2020-09-28 17:22

昨天有家属来到医院医闹，穗穗受伤了，她却说是她自己磕的，穗穗不会说谎啊，一眼就看出来了…当时我在她旁边就好了。

2020-10-24 22:22

时机成熟了，我向家里坦白了我得了白血病，我的病都快好了我妈还哭的那么伤心，不敢想如果开始就告诉她她得有多痛苦。我爸妈走前祝福了我和穗穗，我们确实很登对，我们俩无论怎样看都是郎才女貌。

2020-12-23 21:27

今天被穗穗深情告白了，好害羞啊，她主动吻我了，我们吻了好久好久，生气可爱，工作时可爱，面无表情也可爱，笑也可爱，害羞更可爱（哭也可爱，但我会心疼）好想娶她回家。

2021-02-11 23:22

与穗穗约定好了，春天到了就向她求婚，一切都好起来了，那时我的项目也要竣工了，事业爱情双丰收。

［临终前24小时］

穗穗还在楼上肿瘤科工作，我让我妈找到王医生请他代替我写了最后一封信

穗穗：

我能感受到我的意识再渐渐模糊，不过没想到我竟然不是死于白血病，别太伤心，注意身体，别老生气，你笑起来很漂亮。

没能娶你确实很遗憾，但能戴着你给的求婚戒指进棺材板，我也挺知足了。

儿童医院住院楼能抵抗8.5级地震——就像希望你能抵抗没有我的余生。

永远在牛顿第三定律里爱你的 ——陈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