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世录[废土] 第21章 何时结束呢12

不知道是饿昏的还是困昏的，总之辻睡了一觉起来，门口也没有多出一份食物或是水。

这个环境不能去奢求高质量的睡眠，他觉得睡了一觉后好像更累了。他揉着酸疼的肩颈看向其余人，安波也靠着墙在小憩、“未那”抱着胳膊垂着眼沉思、“無”死死盯着门口、只有“米兰卡”依然是挺直脊背端坐的姿势，她半阖着眼。

不知道是不是辻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睡前她好像也是这个姿势。

辻本着善待淑女的原则就没把二位绑起来。至于他们也没管“無”，则是因为这位“無”看着也不太正常。

他不说话，不互动，即使被揪起了衣领也丝毫不理睬其他人。他只是执着地盯着地下室的大门。

所以他们就没去管他了。

他活动了下筋骨，深呼吸多了地牢的闷臭空气后只会觉得想吐，真是个不友好的环境。他想到“米兰卡”刚才说，他是第一个敢直接问她问题的人，也就是说到这里的人不止他一个？

任务情报很少，只提及了那座旧宅有被诅咒和灵魂出没的传说。但说到底，他们3队人会被召去那里出任务，更直接的原因是有好几队人都在那里失去了联系。

很彻底的，别说是活着回来了，根据辻他们的探测来看，那些人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现在看，其实他们也被绑到这个地方玩密室逃脱了吗？

没有异能、没有装备，用最质朴的初始装来进行游戏。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妥当，这位夺舍了米兰卡的小姐看着也不知道游戏是什么，那座宅子最早也是19世纪的东西，那个年代距离发明出电子设备还早得很。

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人全都死在这里了，然后一旦死亡就彻底结束，于是现实中的原身也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蒸发了。

嗯……看情况他们也挺危险的。

辻的伤口好了些了，只在缓慢的出血。他拥有极为缓慢的治愈被动，这也是曾经做实验的赠品。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

他伤口传来的疼痛是真实的，为了再度确认痛觉的真实性，他找到了木条上一根翘起的刺，他用手指戳上去，疼痛感钻入指尖，而后猩红的血珠滚落下，他将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如此鲜活地跳跃到味蕾上。

很真实的疼痛反应。

所以这里并未幻象，而是现实？他们现在看到、闻到、接触到的一切并不是精神控制，而是异空间？可这样的话其他被夺舍的人又该怎么解释，现在的自身也和原身并不一样了。

他盯着木门外的水潭，看到了在那其中的自身倒影。

他的脑子里也有一个人在说话。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们都是疯子！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

"你来自外面的世界吧？和我做个交易怎么样？我给你一半领地和财产，你去找能让我从这里出去的方法，我会给你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我是清水家的家主，相信我。”

……

恶魔的低语大概也不过如此。

最开始只是小声的喃喃细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一直到现在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他脑内说话。辻也确定了，这个人——或者说是意识，和其余几位被夺舍的队友体内的“灵魂”来自同一个地方。

见辻不理他，这个苍老的声音又骂骂咧咧地开始辱骂起别的名字了，辻不认识“清水文”、“清水云”或者是“清水夏”，既然他说他是家主，那大概率是和“米兰卡”有关系的人。

也许是家人？

而且他也相信，这种一个人的身体里存在两种意识的情况不止只是他有。将意识分为主层与次层的话，那辻现在就在主层，而这个苍老且自称家主的声音就是次层，因为现在辻还能主导自己的身体。

至于其余如“米兰卡”的被夺舍类，就是其余的意识占据主层。那这样的话，他和“米兰卡”说话时，真正的米兰卡能听到吗？真正的米兰卡意识会在这个身体里吗？还是在别的地方？

如果的确像那几面镜子一样，将空间一分为二，复制出了两个世界的话，那可真是最坏的情况了。

*

“……孩子。”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小声响起。

辻一惊，随之抬头看到了正看向这里的“未那”。这个声音的确是未那的没错，但相比未那原本的活泼，此刻的声音显得更低沉疲惫，就像是……真的是一位老人坐在这。

照这样看，“米兰卡”的声音毫无违和感的话，那“米兰卡”也许是和米兰卡相似年龄的女孩子。

“未那”坐在一处阴影里，她也坐着标准且优雅的跪姿，以为是辻没听清，她又说了一遍：

“孩子。”

“米兰卡”闻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接着阖起眼睛坐在原地。

辻愣了愣：“是说我吗……？”

“是的。”“未那”笑了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清水夏。”

“……你好，我叫辻。”

“抱歉，吓到你了吧。我是清水家的大夫人……哎呀，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您是说……您叫清水夏吗？”

“嗯，是的。孩子，你身体里的那位是一直在骂我吧？”

“对，但是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未那”笑了起来：“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太熟悉他啦！”

她“哈哈哈”的笑着，辻仿佛看见了一位开朗的老妇人。

“未那”接着说：“不用理他。孩子，现在还有书籍吗？樋口一叶在那之后有出过新的小说吗？我没活到那个时候，我太想知道了。”

“现在已经没有书籍了。”

“是吗？”她有些忧伤地垂着眉，“那个时候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了，在那个地方，如果我不保持我唯一的灵魂，我会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的。”

“……”辻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姿势、语气、神态，无不体现了她原本是个气质高雅的老妇人。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和他脑子里那个粗鲁的男人声音扯上关系的呢？

“孩子，我看到了这个身体、以及你们的记忆。现在是不是已经距离我们的宅子着火过去很久了？”

“对。”

她皱着眉：“那，那座村子现在还在吗……？”

“村子？”辻想了想当时那块只剩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泥沼，“那里没有村子了。”

“是吗……？是吗……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那里没有村子了？”

“……是的。”

辻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未那”，觉得事情好像朝着别的方向发展了。

“那座村子怎么了？是也烧了吗？还是被战争毁灭了？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他们死前是悲伤地拖着一半身体在地上爬吗？！告诉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里已经彻底毁灭了。”

“未那”裂开嘴，颤抖着肩膀激动地大吼。安波也醒了，正看着这边的情况。他刚睁开眼，就是将嘴裂到极限弧度的“未那”正癫狂地看着辻。

“未那”低着头，白色发丝垂下，在脸上也落下几处阴影。她的声音悠长：“算了……也无所谓了。”

她站起身，朝着辻摇摇晃晃地走来。

“我现在只想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一切都会结束了！”

两只冰凉的手掐上了辻的脖子。

*

……

“未那”被打晕了。

辻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撞她的脑袋，于是她就撞到了旁边的木门，就这样晕了过去。

他揉了揉右手腕。

这都是什么事啊……

目前只能知道这个人和他脑子里的那位家主认识，且，她还很恨这位家主。

安波醒了后也试着去捶打木门了，安波原本是身体素质十分优秀、甚至能空手和猛兽肉搏程度的混血种，按理说，木门对于休息后的安波来说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但几拳下去，木门竟纹丝不动。

除了这是不能强制性破坏的外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米兰卡”睁开眼，看了看晕倒的未那，说：“外婆还是第一次说话，真少见。”

“外婆？”

她没回答，接着自顾自有些好笑地说：“她明明一次都没和我们这些、她自己的孩子说过话。”

“未那”自我介绍是清水家的大夫人，辻脑子里的人自称是清水家的家主，而“米兰卡”称呼“未那”……“外婆”……

也就是说，他脑子里这位家主算“米兰卡”的外公？！

但时间没仁慈到给辻思考这是什么伦理剧剧情，地下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武士们走了下来。

“家主看着挺高兴的啊？虽然那几个死得很快，但家主没有很生气。”

“想开点，至少我们没白送那几个人，不然现在死的该是我们几个了。”

一个武士笑着打开门：“来看看吧，抓谁？我赌这个小姑娘最耐久，你们押谁？”

他背着光，笑得渗人。而后看到了晕倒的“未那”还踢了踢：“啧，怎么晕了个？不会吧，这个有病？我就说女人都不够家主玩的。”

“就这个，这个和这个吧。”

他们一一抓起“米兰卡”、“無”和辻，动作粗鲁地朝外走去，辻也终于踩到了地牢外的地面。

但，

他们说，之前的人死了？

谁死了？

是被抓上去的莫熏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