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女官她一心养老 第13章 对食

走钟粹宫的那一刻，陈叶的心才放回肚子里。至少现在只要自己不主动去惹淑妃，应当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她撑着跪酸的腿，缓缓走回尚食局。还好今日碧荷顶了自己的岗，不然还得快步赶回去，那真的很绝望了。

另一头，白肃清下了学，赶忙换好太监服来尚食局找陈叶点新的菜。

奈何等了半天一直没有看到陈叶，眼看尚食局的宫女都快走完了，还没有陈叶的身影，他不由得心焦起来，只得拉住一个从里头往外走的宫女塞上一小块银子，做了个揖开口询问，“劳烦姐姐了，我找尚食局的陈叶姑娘，姐姐能否告知一下陈叶姐姐的去向。”

碧云眉头一挑，打量起眼前的小太监，勾着背，虽然长得眉清目秀可奈何是个太监，身上穿的是最低级的太监服。见此，碧云不由得拉开了与白肃清的距离，“陈叶？你找她干什么？”

白肃清想起之前被王尚宫抓包时陈叶的说辞，便也照样子说了出来，“小的是陈叶姐姐老乡，来寻陈叶姐姐有事相托。”

“老乡？”碧云眉眼一眯，微不可察的兴奋已经显露，她可从没听过陈叶在这宫里有什么老乡。肯定有猫腻，哼！陈叶！可算要抓到你的把柄了！

虽然白肃云等人总觉得白肃清不着调，但他在外头偷鸡摸狗的日子过多了，与各种各样的人打的交道也多。他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人不对劲，不安之感油然而生，难不成这人与陈叶有过节？都怪自己太着急了，应该再等一会的，这下可给她惹麻烦了。

白肃清余光一瞥，这个宫女是三等宫女的打扮，也就是说她比陈叶低一级。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宫女之间不太明显，可宫女和女官直接这个压力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再借一借绿意姐姐的名号了，“是呢，之前王尚宫问陈叶姐姐是何处人时，小的正好在旁边伺候，便听了一嘴，这就斗胆私自前来认陈叶姐姐为老乡了。”

这翻话既表明了自己是有后台的人，也表明了是自己擅自认得陈叶为老乡，她个人并不知情。白肃清心想，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精，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看王尚宫的面子，那也要掂量一下尚宫背后的皇后是否惹得起。只要是个聪明人就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样陈叶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可白肃清万万没有想到，宫里确实不缺人精，但是也确实有脑子不太清楚的，而这脑子不太清楚的就恰好被他给碰上了。

碧云满耳就只听见什么私自，心下一喜，这不就是对食嘛！虽然皇后娘娘宽容待下，但宫规森严，一直是禁止宫女太监结为对食的，陈叶不仅找了，竟然找了这么一个低贱的太监做对食。她完蛋了！

终于！不用再被陈叶压一头了！碧云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气势汹汹地抓住白肃清就要拖着他走，“宫规森严，不容违犯！走！你同我去见尚宫！”

白肃清都不知道是怎么扯上的宫规，只听明白了这宫女要带自己去见尚宫，看样子还要让尚宫治自己的罪。

碧云又拽了拽，纹丝不动，这太监干什么吃的，看着瘦瘦弱弱的，力这么大？硬的来不了，碧云打算来软的，“你老实一点同我去见尚宫，兴许我还能为你求求情，至于你的对食，她对宫规明知故犯，罪无可恕！”

白肃清这下明白了，这人把自己当做陈叶的对食了，关键是自己何曾提到过对食二字了？尚宫面前又何曾能轮得到她这一个三等宫女说话？他看着眼前的碧云，叹了口气，是个傻的。但他又不能不管不顾，这样任她大喊大叫，没有的事也能被流言传成真的。人言可畏，到时候还是会对陈叶造成影响。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带她去绿意姐姐那了，无论如何都要让这宫女闭嘴。至于阿姐那，大不了就再挨阿姐一顿打，他今天就豁出去了。

眼下要紧的是让这宫女一路安安静静地去绿意姐姐当值的地方，白肃清连声安抚，“这位姐姐，你冷静一下，我同你去见尚宫。但你若是不冷静些，在路上被人误以为是疯魔了，那可就见不到尚宫了。”

碧云一听这话，立马安静下来了，就差这一步，她忍了这么久，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从手中溜走。只要陈叶被赶出宫，自己就再也不用被拿来对比，再也不用被贬低了。

白肃清见这人安静了下来，松了一口气，把人往王尚宫那带。

行至永巷，白肃清远远地就见陈叶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她这是怎么了？担心之余，又拼命地给陈叶抛眼色，让她赶紧换条路避一避，否则被这人缠上那真的是难受得很。

但陈叶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白肃清和碧云，只顾着低头躲太阳了。

眼看碧云与陈叶靠的越来越近，白肃清想借口出恭把碧云带到另一条道上。但碧云死活不肯，怕他要逃跑，张开嘴就要喊。

白肃清真是怕了她了，只能不断提醒她不能被其他宫人当做疯子，“这位姐姐，冷静！”

碧云这才闭上嘴，但手却不肯放开了，死死攥着白肃清的袖口，和他同步并排走着。

没法子，白肃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碧云与陈叶撞上。

被碧云抓住的那一刻，陈叶还是恍惚的，加上在淑妃宫里跪了那样久，腿脚本就不稳当，踉跄一步，差点栽倒。

还好白肃清手快，及时扶了一把。这一瞬间，白肃清变了脸，但是想到这人实在太疯，生生忍了下来。

白肃清的手极为有力，陈叶被扶了一把，确实是不用摔跤了。但碧云更加确信这两人就是对食了，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她的面就这样亲密接触，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碧云？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在淑妃宫里受了磋磨，现在又差点摔倒，陈叶不由得有些恼了。往日她都不与碧云计较，因为她人不坏，只不过是爱与人嚼嘴根子，嘴巴碎罢了。

碧云脾气也起来了，火炮一般，“做什么？你还有胆问我做什么？你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今日就有你好看的！”

陈叶听得云里雾里，只能看向白肃清，希望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奈何白肃清怕碧云像在尚食局时一样喊叫，这可是永巷，往来宫人众多，还是先稳住碧云再说。便给陈叶递了个眼色，让她先配合着碧云。

见此，陈叶只能配合着碧云去尚宫局。不过她倒是与早上去淑妃宫里心惊胆战不同，现在是一点都不带怕的，毕竟小凳子在呢。小凳子虽然现在在国舅爷身边伺候，但他还是东宫的太监，王尚宫为了太子的名声，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事情闹大，碧云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于是，碧云左手抓着白肃清，右手抓着陈叶，去了尚宫局求见王尚宫。

王尚宫一听是尚食局来人求见，眼皮一跳，屏退众人，只留两个心腹在殿内服侍，宣见了碧云。

看着并排走进来的三人果然有熟悉的面孔，王尚宫闭上了眼，她就知道！娘娘果然还是对小国舅太过宽松了！就午歇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他也能闹出幺蛾子来。呆会她就要和娘娘说，小国舅精力旺盛就不该有午歇！

“启禀尚宫，奴婢尚食局宫女碧云，今日要告发尚食局宫女陈叶，罔顾宫规，私自与太监结为对食，合该逐出宫门，以儆效尤！”碧云毫不含糊，上来就是叩首陈述，甚至把如何处罚陈叶都为王尚宫想好了。

对食，听到这个词的陈叶真的要气笑了，碧云到底怎么想到把这个词套在自己和小凳子身上的？自己和小凳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样误会，自己又是怎么惹到她了，让她这样怨恨自己。

白肃清听见碧云说要将陈叶逐出宫门，疯狂给上位的王尚宫递眼神，别听她的！她就是个疯子！

王尚宫执掌三局多年，对宫规早已了然于心，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安排如何处罚宫人。虽然大概已经猜到碧云口中的太监大概率就是白肃清，但还是得走流程，她摆起威仪沉声，“你口口声声陈叶与太监结为对食，这太监是谁？可曾抓到现行啊？”

“这太监就是他！”碧云抬手一指，继续道，“奴婢亲耳听见这小太监说他与陈叶私自来往，就在刚刚奴婢还亲眼看见他与陈叶搂搂抱抱！”碧云振声，刚刚在永巷，这小太监就是摸了陈叶，陈叶也没有拒绝！

陈叶看向小凳子，他到底说了什么？还有什么搂搂抱抱，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和小凳子搂搂抱抱了？难不成是小凳子刚刚扶了自己一下？

面对陈叶的探究的眼神，白肃清发誓他真的什么也没说，只得把之前在碧云面前说过的话又当众重复了一遍。

他这样一说，陈叶与上位的王尚宫便明白了，白肃清这是在警告碧云呢，不要乱想，与陈叶无关。奈何碧云不仅没有听明白，还误解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王尚宫心下有了论断，对整件事情了然于胸，给碧云一个台阶问道，“你可有证据？若拿不出证据这就是诬陷，也是有违宫规的。本官事务繁杂，你无事的话便与他二人退下吧。”

碧云顿了片刻，犹豫后便是重重一磕，“尚宫明鉴，奴婢以性命担保绝不是胡言乱语，奴婢的眼睛就是证据！”

王尚宫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说话呢？“证据是要能摆得出来的，能证明他们真的有私情，不是你空口白说就能叫做证据。”

见碧云还听不明白，又怕王尚宫不耐烦，陈叶叩首请求，“尚宫，可否容奴婢与碧云说上两句。”

王尚宫扶额，点了点头，“你说吧。”

陈叶对着碧云，看着她，道，“碧云，我与小凳子绝无有私情的可能。你是知道的，我只想考上女官好好当差，到了时间就出宫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又怎么会与太监有私情呢？至于你说的什么搂搂抱抱，明明是你拉扯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小凳子见我要摔倒了，这才搀了我一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搂搂抱抱了？”

“碧云，按照宫规，诬告也是要受罚的。尚食局的差事轻松，别的地可就不好说了。”

碧云瞳孔微缩，回避陈叶的视线，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可她不甘心，何况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猛然想到陈叶昨日洗漱那样晚定有异常，对着尚宫斩钉截铁道，“尚宫，奴婢可以担保自己所言非虚！若尚宫不信，大可去尚食局搜陈叶的柜子，里面一定有她与这才太监私通的证据！”

“你可想好了？真的要搜？若是没搜出来，你这就算诬陷，这可是要挨罚的。”王尚宫又问了一遍。

“奴婢确定！”

王尚宫真的没法子了，既然人家告到自己面前来了，自己也不能不管，何况自己已经给了这宫女很多次机会了，已是仁至义尽。她挥挥手，指了一个心腹，“你，拿着本官的牌子去尚食局，将陈叶的柜子搜清楚了，若是有异样的物品便呈上来。”

“是。”

陈叶没想到碧云做得竟如此决绝，自己已经把话给她说清楚了，她竟然还执意要查自己。既然如此，那就查吧，自己的柜子里除了衣物便是银子，小凳子给的金块因为不放心早起时还是偷偷揣进身上的小荷包里了。她陈叶行得正坐得直，从不亏待任何人！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碧云为何对她怨气这般大，“碧云，你怎会这般恨我？我自认不曾招惹过你，若是你不主动招惹我，我甚至连话都未曾与你多说过几句。”

这话仿佛戳痛了碧云，她变得歇斯底里，“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掌酝怎会日日拿我与你比较！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是差的那一方，我在尚食局就永远也出不了头！”

“可我不曾招惹过你啊，碧云，你为何不想想郑掌酝为何要拿我与你做比较呢？每次当值你都想着偷懒，每次掌酝让你干活你也总想着差不多就行了，今日差一点明日差一点，日积月累，自然越差越多，郑掌酝对你有不满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你这样的当值态度，没有我压你一头，也会有别人压你一头。何况掌酝从未打骂过你，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着你，不然就凭你那点俸禄和人脉，怎能拿到宫外王记的果脯？郑掌膳未曾亏待过你，我也未曾招惹过你，若你还是执意要认为是我的错，那我也不必与你多说，你好自为之。”

碧云低下头，不愿再与陈叶多说。

陈叶也不想再与她多讲，别过头去不愿看她。

白肃清也不说话，一副走了神的模样。准确的说自从陈叶说出她与自己绝无可能的时候，他就已经心不在焉了。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这句话令他的心酸酸的、涩涩的。

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王尚宫已经处理了大半天的宫务，本就累得头疼，现在好不容易清净了，自然也不想说话，只闭目养神，等着宫女回来。

宫女速去速回，汗珠大颗落下，不等歇息，“禀尚宫，陈叶的柜子并无异常，银子也都与其俸禄和赏银对的上数。”

“怎么可能！绝对有异常！你是不是没好好搜！是不是！”碧云听了宫女的回复，冲上去死死地掐着那宫女的手臂，一顿逼问。

宫女倒也好性，忍着痛，“尚宫，奴婢确实未曾搜到什么异样的物品。”

王尚宫也是个护短的，见自己的宫女被碧云这样掐着，恼了，让人拉开碧云，“够了！碧云，你诬告宫女陈叶，现已证实，你可知罪？”

碧云此刻脸色极为灰败，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回话。

“宫女碧云，空口白牙诬陷他人，现按宫规处置由尚食局三等宫女贬为尚服局四等宫女，你可有认罚？”

听到是去最苦最累的尚服局，碧云忽得笑了，虽然尚服局苦，可没了陈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磕上一头，“奴婢认罚。”

[好的]赶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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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