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政单手插兜,路过大堂屏风时余光忽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瞬间认出了徐年的背影。
他赶忙喊住了往前走的某人。
如果不是陈叙白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神情,蒋政还真不打算让他知道徐年也在这。
今日还是蒋政发现陈叙白换了住处,特意杀到他楼下专门将他逮了过来,顺道来这里吃个饭。
经过简单的交流,他也知道了徐年与陈叙白如今成了邻居。
蒋政看了一眼陈叙白蹙起的眉梢,用手肘怼了怼男人的腰腹,示意他往角落看。
“哇,徐年这是认识了新朋友吗?”蒋政意味深长地开口。
徐年如今的情况,肯定不会专门来这里吃饭。
这一点,蒋政明白,陈叙白同样也很清楚。
果不其然,本来还一副就算有人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某人,瞬间转过身在大堂内扫视了一圈。
在锁定了某个方向后,几乎是不带犹豫地走了过去。
另一侧,落座后的徐年低头翻看着菜单,上面标的价格每一个都让他看得头疼。
他眨了眨眼,将菜单合上,欲言又止地看向路西沉,“要不……”
“咳咳!”
有人在身侧咳嗽了两声。
徐年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打断,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便瞧见一身连帽衫的蒋政正笑眯眯站在身后。
而蒋政的身后,男人一身风衣,漆黑的碎发被撩起,露出光滑平坦的额头,眉眼间淡淡的阴郁让人一眼便被吸引。
正如网络上流行的说法——
一张帅脸后是更帅的一张脸。
陈叙白怎么在这里?
徐年莫名有些心虚,还未等他站起来,陈叙白也一同走了过来,视线越过徐年落在了餐桌对面的男人。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吃饭?”蒋政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顺势喊住路过的服务员,“你好,这张桌子加两个位置和两套餐具。”
他笑吟吟看向路西沉,“这位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路西沉默默打量了眼前两人一番,忽地笑道:“陈先生与蒋先生,久仰大名。”
“没想到徐年与你们二人认识。”
路西沉知道这两个人完全是因为,整个s市上流社会,谁人不知道这二位的姓名?
尤其是陈叙白,背靠扎根于京市的陈氏一族,如今来s市发展依旧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徐年有些局促,“要不,今天还是算了?”
“不不不,今天难得有机会,就当我请你们三位一同吃饭了。”路西沉站起身,拉开自己身侧的椅子示意陈叙白坐下。
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陈家近几年往文娱拓展宏图,在艺术这一块资助了不少欧洲博物馆展会,若是有机会结交并无坏处。
没想到徐年如此深藏不露!
路西沉在心里一边感慨,一边看向徐年的视线里都冒着光,犹如看见了行走的财神爷般。
可他的视线,落在某些人眼中却尤其刺眼。
风华楼采用欧式方桌,即使再加两人也丝毫不会觉得拥挤,徐年下意识搬着凳子往边上挪了挪,看向陈叙白。
“那可真是谢谢啦!”
蒋政比较自来熟,一屁股坐在了路西沉拉开的椅子上,一双桃花眼弯弯,“还未请教你大名?”
路西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自己怀中抽出了名片,递给蒋政,“姓路,路西沉。”
蒋政接过名片瞅了一眼,点点头,随口说道:“路家啊——”
他拖长语调,话锋一转。
“你喊我们徐年来这做什么?”
路西沉一听,自然也听出了蒋政语气中的打趣与好奇,他只好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
尤其是当说到徐年天赋时,激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的爱才心切。
徐年会画画这件事,蒋政从高中就知道。
如今听到路西沉这么说,他下意识认可地点点头。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带着寒意的视线扫了过来,蒋政瞬间打了个冷颤,正色道:
“嗯,既然徐年说了不愿意,那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嗯?
徐年没有注意他们在聊什么,现在正低头用热水烫洗着餐具消毒,顺手将身侧陈叙白的餐具一同烫洗了一下。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这才呆呆地抬头。
意识到他们二人在聊绘画的事,他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将餐盘推回陈叙白的面前,柔声道:“既然吃饭,那就不聊这个事了吧。”
路西沉为人大气,即使风华楼的菜价格不菲,还是点了不少。而忙了一天的徐年,忍不住动筷子吃了不少。
反观坐在他身侧的陈叙白,从刚刚遇见开始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想到这,徐年放下手中的筷子,扭头看向陈叙白。
“你不吃吗?”
如今的徐年与陈叙白之间相处已经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默契,这一点让他能够读懂陈叙白隐藏在深处的情绪。
很明显,今日的陈叙白似乎情绪不佳。
但是徐年却无法探究他不高兴的源头,他只得用公筷给身边男人夹了个虾肉,用气音道:“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虾肉晶莹剔透,包裹着的虾泥脆爽弹牙,更不要说配上精心调配的酱汁,一口下去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
陈叙白低头看向碗中的虾肉,是自己平常吃过再普通不过的菜肴,放在往日可能都不会动筷子的存在。
可是当他对上徐年那暗含期待的眸光,到底是动了心神,用筷子送入口中后应下,“嗯,很好吃。”
见他终于开始吃东西,徐年原先担忧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继续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殊不知,他们两个人的互动落在对面人的眼中有多么让人吃惊。
路西沉夹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二人夹菜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二人的关系,还是惊讶陈叙白对徐年的态度。
这两者都透露着一种诡异而又和谐的情况。
徐年与陈叙白似乎并不像普通朋友。
那种与旁人不同的氛围,饶是见多识广的路西沉都无法轻易定论。尤其是他在国外长大,对那些同性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这一点,放在陈家继承人身上?
路西沉半信半疑地思考着,一只手忽然大大咧咧地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偏了一下头。
蒋政眸光深沉,嘴角却带着笑意,似是打趣又像是提点,“路先生在看什么呢?”
路西沉收回视线,自然是听懂了蒋政话里的潜台词,他抿唇继续用餐,大脑却飞速运转。
陈叙白的桃色绯闻在他们这个圈子都算不上什么秘密,没有人不知道他三个月换一任女友的定律,是圈内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情感对于他们这群人而言,不过是消遣的消耗品。
路西沉想到这,忽然觉得徐年有些可怜。
*
用餐完毕后,徐年简单与蒋政、路西沉告别后,便坐上了陈叙白的顺风车。
陈叙白今天开了辆超跑,徐年拘谨地坐在车上,余光忽然注意到车前面放着的一个小狗玩偶,浅棕色毛绒看上去手感极好。
这个物品的出现,与整个车内低调冷淡的陈设完全不搭。
徐年想得出神,眼睛不自觉睁大,落在陈叙白眼里,像是看见同类的惊喜。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怎么了?”
徐年摇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扣紧安全带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他看向前方。
这只小狗,是他前任留下来的吗?
徐年忍不住想到。
陈叙白很少开车,但是车技很稳。在等红绿灯时,他将手搭在方向盘上,忽然开口:“你想继续学画画吗?”
他侧头,目光落在了徐年身上。
平时徐年很少与绘画接触,所以身边很少有人知道他会画画这件事,但是这并不代表陈叙白不知道。
见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徐年低头,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年少时不是没想过卖画赚钱,高中时带有傲气的少年将自己最得意的画作拿去画行,却被负责人贬得一无是处。
即使现在想起来,那鄙夷的眼神似乎一直缠绕着自己。
徐年已经没有力气再举起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了。
“陈氏有欧洲画展的项目。”陈叙白只是简单提了一句,似乎也没有多想谈论这个话题。
他知道徐年是个聪明人,这种点到为止的提点足够。
可徐年的脸色却唰得一下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他抿了抿唇握紧了背包带。
他的异样恢复很快,等陈叙白将车停在车库时,他又恢复出了那副温和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天见。”陈叙白说。
*
次日清晨,徐年一早便被咪咪给叫醒了.
今天天气很不错,是个难得的晴天,徐年将咪咪的窝放在阳台上晒了晒,转头进厨房开始忙碌早餐。
当他看见冰箱里还剩了两盒和牛时,忽然想起来这是前段时间陈叙白带来没吃完的。
陈叙白不是一个无礼的人,自然做不到蹭吃蹭喝,因此每次二人一起吃饭时的材料都是陈叙白托人买来的。
徐年想了想,拿出了那两盒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