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第4章 第 4 章

“我不太方便进去，这里不知道喷了些什么，熏得我有些不舒服。”

同江琳娜站在演奏大厅门口的舟铭钰老实坦白。

“我知道的，别担心，已经让人将场内空气都净化了一轮。当然，以防万一，我也准备好了其他措施。”

她说着，从外套口袋中翻出口罩，在舟铭钰慌乱无措的眼神中，替她抚开耳后的碎发，双手把口罩绳挂至舟铭钰耳后，最后，还不忘替人把口罩拢上鼻梁调整好。

做完这小小的举动后，她掩嘴轻笑，忍不住吐槽：“舟小姐，我是监察官不假，但你也没必要这么怕我。”

不自觉后撤的舟铭钰：“……”

她不想辩驳什么，索性闭嘴，等着江琳娜接下来的安排。

但事实总是超出预期，刚跨入演奏厅内，

场内就响起枪声，随后便是人群惊恐的呼救。

江琳娜反应极快，枪响后，立刻拉着无措的舟铭钰躲至最后排的座位。

“开始行动，南观山护送林先生到NSF那里，其余人优先保证其他群众安全撤离。”

她吩咐时神色淡漠，转头同舟铭钰不经意对视时又淡然一笑，倒是惹得舟铭钰刻意去挪开目光。

“麻烦舟小姐先陪我在这里呆上一会了。”

怎么不让我和其他群众一起撤离？舟铭钰想这么问时，江琳娜就看出了她的疑惑。

“我们得到的信息有误，北反今天的目标应该是你。没人单独保护你，我担心出事。”

好吧，所有行为都得到了解释。

舟铭钰老实靠坐着椅背，悄咪咪得去观察场内的状况。

得益于情报的获取，监察所早有布局。今天演出内混入了不少监察员，北反掀起的暴乱在计划下正在被快速镇压。

无辜群众基本都被监察员从安全出口快速带离现场。

场内被迅速肃清，北反的几名恐怖分子在负隅顽抗一阵后，被监察员干净利落地扣押带走。

“报告，场内大部分恐怖分子已抓捕。”

耳麦里传来下属的汇报，江琳娜右手抚上，下达着后续指令。

“辛苦了，把人交接给NSF，然后留下几人查看场内有没有藏有其他危险物品。”

她说完，从地上起身，扫了扫身上的灰，而后转过身来，朝舟铭钰伸手，示意要扶对方起身。

舟铭钰看着对方朝她摊开的掌心，犹豫片刻后，手指轻轻地搭上指尖。

意识到这样或许不太好拉，她又缓缓地向手心挪了挪。

看着江琳娜笑意更甚，她皱了下眉，有些不理解这人的怪异表情。

正准备拉人起来，右侧传来监察员的呼喊。

“报告！座位底下发现炸弹！”

他说着，焦急地去看向江琳娜，等待对方的指示。

但他没能等到，一声枪响将他的表情永远定格于此。

殷红的血液漫开，裹挟着铁锈味，一点点蚕食着地面。监察员的双目瞪大着，还带着发现炸弹时的惊恐和不安。

监察员倒地的位置离舟铭钰不远，她松开手，下意识地要去查看情况，试图救人。

却被再度蹲下的江琳娜挡住侧脸，拉了回来。

“别去，也不要看。”

她低沉了眼，摇摇头，拉住了舟铭钰的手臂。

子弹直击太阳穴，那名监察员已经没生命迹象了。

现下最重要的是确认其他恐怖分子的位置和保护舟铭钰的安危。

她对着左边的空气不知打了什么手势。

刚落了手，舞台处传来一声中年男人的呼喊，带着目的性地直指江琳娜。

“江监察官躲在那座位后头，不嫌挤得慌吗？”

走到台前的高瘦男人一手挟持着名女性人质，一手握着个黑色遥控器。

他身旁跟着个小年轻，怀里抱着把冲锋枪，不紧不远地跟在他后头。

“…你这里躲好。”

江琳娜明白现在的局面她非出场不可。

叮嘱完舟铭钰，她再次起身，沿着台阶一步步朝着劫持的男人走去。

看清人质后，她有些许讶然，却并未显现在面上。被劫持的人她认识，是与舟铭钰同行的那位池医生。

“还请江监察官止步，毕竟你昨天的那些小伎俩，我们还是知晓的。”

男人平淡地诉说着。

小年轻闻言，将枪口对准她，示意江琳娜停下，目光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着和狠意。

小心思被识破，江琳娜无奈站定，扶了扶身上的外套，进行谈判：“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尽量满足，前提是先放了这位女士。”

对面显然不按她的套路走，目光直勾勾盯着江琳娜原先躲着的位置。

“你那里还藏着人吧。”男人索性开诚布公，“我知道舟铭钰还藏在那里，想要放了这位池女士，就让她出来交换。”

果然，昨晚那群袭击的人该是牺牲品，来放出这些假消息，误导她们。

眼下让铭钰去交换反而正中他们下怀。她得拖下去，为拆弹组争取时间。

江琳娜面不改色，目光扫过那个年轻人，又落回男人身上。

“舟小姐已经在之前被我们的人送出音乐厅，所以先生你说的条件恕我无法满足。”

在对面发作前，她继续交涉：“你认为换我当做人质如何呢？一位监察官的含金量，我想不差于那位富家千金。当然，我本人也会佩戴异能抑制器。”

她放低姿态，嗓音柔和，倒像是真心提出对双方都好的建议。

“我说过，我知道她藏在那里。无用的小心思收起来吧，江监察官。”

男人顿了顿，似是给足思考的时间，而后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你想明天的头条是音乐厅爆炸案的话。”

…沉默在偌大的厅内扩散，焦灼着空气，让人有些躁动不安。

最终被平淡的声音划破。

“我同意交换。”

在场的人便将目光都投向起身的舟铭钰。

她面向舞台，脸上依旧平静。由于带着口罩，声音透过布料，微微发闷，听着有些病弱。

但这不妨碍她若无其事得接受着男人的打量，青年的紧盯…以及江琳娜的不悦。

趁着口罩遮挡，她小口小口不断呼吸，让自己全身冷静下来，不让人发现那点慌张。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顺着阶梯，缓缓走下。

“把口罩摘下。”男人再次开口。

舟铭钰停下脚步，试图解释：“我本人还不适应场内空气，需要口罩。”

但男人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遥控器，将禁锢池眠茵脖颈的手臂缩紧了些，向她展示自己的筹码。

舟铭钰于是很听话地摘下有些闷人的口罩，回过头，把口罩还给站在后头阶梯的江琳娜，又悄悄地对她比了比口型。

那些江琳娜本想说出的话因此硬生生憋了回去，加深了面色的不虞。

台阶有些长，舟铭钰走得很慢。

她明白江琳娜在拖延什么，但那男人目的明确，只有主动站出，才不至于让情况更加恶劣。

她看了看被环得难受的池眠茵，用眼神安抚对方，又在男人的催促下举起双手，站在他们面前。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男人没回，让青年上前把舟铭钰的双手捆于身后。

确认控制好人之后，他让青年带人站在他身旁。

在舟铭钰质疑的目光中，松开左手臂，推着池眠茵的后腰，让人慢慢向前走。

确认江琳娜接应到人质之后，他注视着江琳娜，话却是对着舟铭钰说的。

“小姑娘，不用那样盯着我看，我至少，比江家的人讲诚信。”

舟铭钰看了看舞台上反着灯光的木地板，她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把目光放回江琳娜身上。

脚底在青年的动作下，生成光亮，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包围着他们。

还没好吗…

她看着江琳娜动作，手指在无人注意时去触碰捆住她的麻绳。

江琳娜检查完池眠茵身上没有其他□□后，也回看着她。

在光亮愈显时，耳麦传来拆弹组报告：“江监察官，已拆除完毕！”

随后，她朝着舟铭钰大喊：“就现在！”

“什么？！”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不知何时松开绳索方舟铭钰肘部朝着身后狠狠来了一击。趁着男人扶着受伤处和青年不得专注传送异能发动时，把用绳索转换来的小型烟雾弹丢在舞台上。

见被人摆了一道，男人恼怒一声，命令青年继续发动异能。

自己则冲上前，右手按下遥控器后丢掉一旁，左手要去抓躲进烟雾中的舟铭钰。

预计的爆炸声没能响起，男人清楚对面做了什么，嘁了一声，去握雾中飘过的一片衣角。

抓到了！

没能高兴上一会，他的左肩就被人狠狠刺上一刀，血液随着利刃拔出溅起。

男人被疼痛逼着松开了手，没能看到伤到他的人，只能退至青年发动的光圈中，咬牙切齿地说道：“走，先撤退。”

随后白光环绕包裹住他们，在烟雾消散前转动了几下，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狼藉。

先前被扯住衣角的舟铭钰本想甩开外套，那股拉扯感却先她一步褪去，惯性带着她摔到舞台下方。

舞台没很高，摔得不是很疼，就是有点懵。

舟铭钰嘶了一声，在陌生女人的帮助下起了身。

女人右手扶起她，左手还握着把带血的刺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舟铭钰眨眨眼，朝人道谢。

“谢谢。”

女人点点头，算是回应，擦干刀上的血迹后，把刀收回刀鞘。

对着过来的江琳娜颔首后，她拉了拉试图查看舟铭钰情况的池眠茵，对人摇了摇头，带着离开音乐厅，准备交给NSF照应。

其他人一走，就只剩下舟铭钰和站在她前方面无表情的江琳娜。

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

许是僵持得有些久了，江琳娜向前一步，要去查看舟铭钰被勒红的手腕，被舟铭钰向身后藏的动作打断。

就这样，显得更加尴尬。

舟铭钰说不上什么感觉，她知道自己临时站出可能打乱了江琳娜原先的计划。

但对于她而言，在知道人质是池医生时，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她该和人道个歉，但又说不出口，大概是因为那点古怪的心理作祟，也可能是因为那男人的一句“至少比江家人有诚信”想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

目光瞥向角落，摸了摸衣角，再转回人脸上时，发现那人又拾起了熟悉的公式化笑容。

真心的和她提议：“送舟小姐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看如何？”

舟小姐点头回应，仿佛失去了口头回答的能力。

而后又一次的，跟在监察官后面，学当鹌鹑。

就好像…先前说“相信我”的那个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