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第7章 短暂的分别

大学的时光像被拉长的暖阳，温柔地漫过季挽和林苡的岁月。

美术学院的林荫道上，总能看到两人并肩的身影——季挽背着画板，林苡抱着一摞画纸，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林苡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季挽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成了校园里最动人的风景。

她们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却藏在每一个细碎的日常里。

每天清晨，季挽都会提前十分钟在Omega宿舍楼下等林苡。

她会记得林苡喜欢的早餐是街角那家的豆浆油条，会把温热的豆浆揣在怀里，等林苡下来时递过去，还会细心地帮她擦掉嘴角沾到的油条碎屑。

林苡总会笑着踮起脚尖，给季挽理一理微乱的衣领，两人相视一笑，便沿着林荫道慢慢走向教学楼。

专业课上，季挽的画总是带着一股凌厉的张力，线条利落，色彩大胆，老师常常在课堂上拿她的作品当范例。

而林苡的画则截然不同，她擅长用柔和的色彩勾勒细腻的情感，画里的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带着温暖的生命力。

她们常常在画室里待一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画架上，季挽会一边画着自己的作品，一边时不时地看向林苡。

看到她皱着眉头专注调色的样子，季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悄悄拿起画笔，在自己的画纸上添上一朵小小的栀子花——那是属于林苡的印记。

林苡的画技不算顶尖，遇到瓶颈时总会有些沮丧，坐在画架前唉声叹气。

这时，季挽会放下自己的画笔，走到她身边，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安慰：“别急，慢慢来。你看，这里的光影可以再柔和一点，色彩层次再丰富一些，就像你平时笑起来那样，温暖又有力量。”

她会握着林苡的手，一笔一笔地教她调整，指尖传来的温度，总能让林苡瞬间平静下来。

除了上课和画画，她们还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季挽依旧喜欢打篮球，每次校队比赛，林苡都会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手里举着写有“季挽加油”的牌子，大声为她呐喊助威。

每当季挽进球时，总会第一时间看向林苡的方向，两人隔着人群相视一笑，眼里只有彼此。

比赛结束后，林苡会拿着毛巾和温水跑过去，帮季挽擦汗，递上水，还会心疼地摸一摸她可能受伤的胳膊，絮絮叨叨地叮嘱她下次一定要小心。

季挽会耐心地听着，任由她摆布，眼里满是宠溺。

周末的时候，她们会一起去逛美术馆，在一幅幅大师的作品前驻足良久，轻声交流着彼此的见解；会一起去郊外写生，找一片开满野花的草地，支起画架，从清晨画到黄昏，直到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红色；会一起窝在出租屋里看电影，林苡靠在季挽的怀里，手里抱着零食，看到感人的地方会偷偷抹眼泪，季挽会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她们的爱情，也得到了身边朋友的祝福。苏晓考上了邻市的大学，每次放假来探望林苡，看到两人恩爱的样子，总会笑着说：“真羡慕你们，从高中到大学，一直这么好。季挽，你可一定要好好对林苡，不然我可不饶你。”

季挽总会认真地点头，牵着林苡的手，语气坚定：“我会的，一辈子都会。”

那时的她们，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延续下去。

她们规划着未来，季挽说毕业后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林苡说要成为一名自由插画师，她们要一起在这座城市里买一套小小的房子，房子里要有一个大大的画室，有阳光，有花香，有彼此。

可现实，往往比想象中更残酷。

大三那年暑假，季挽的父母突然从国外回来，要求季挽毕业后必须出国继承家族企业。

季挽的家族在国外有一家规模庞大的科技公司，父母一直希望她能接手家业，只是之前季挽一直以学业为由推脱。

这一次，父母的态度异常坚决，甚至以断绝关系相威胁。

季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养育她的父母，是家族的责任；另一边是她深爱多年的omega，是她规划了无数次的未来。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那些曾经的坚定，在现实的压力下，渐渐变得动摇。

她没有立刻告诉林苡这件事，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

林苡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季挽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常常一个人发呆，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挣扎。

那天晚上，两人像往常一样窝在出租屋里看电影，电影放到一半，林苡终于忍不住开口：“季挽，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季挽关掉电影，转过身，看着林苡担忧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知道，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林苡，”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爸妈回来了，他们让我毕业后出国，继承家里的公司。”

林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看着季挽，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出国？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毕业后一起留在这座城市吗？我们不是要一起开工作室，一起买房子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

季挽伸出手，想握住林苡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我跟他们吵过，我不想出国，我想留在你身边。可他们说，如果我不答应，就跟我断绝关系，还说……还说不会再给我一分钱。”

季挽的家境虽然优越，但她一直不想依靠父母，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靠奖学金和兼职赚来的。

可如果要开工作室，要在这座城市立足，没有父母的支持，无疑会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真的和父母断绝关系，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林苡的眼眶红了，她看着季挽，声音带着哽咽：“所以，你是要答应他们，出国是吗？”

季挽沉默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林苡的眼睛。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选择，都会伤害到林苡。

“林苡，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季挽每天都在和父母沟通，可父母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

他们甚至找到了林苡，语重心长地劝她：“林苡，我们知道你和季挽感情好，可你也应该为季挽的未来着想。她是我们季家的继承人，必须承担起家族的责任。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放手吧。”

林苡看着季挽父母冷漠的眼神，心里一片冰凉。

她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

季挽是天之骄女，有着光明的未来，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她们之间，确实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那天晚上，林苡约季挽在学校的操场上见面。月光洒在操场上，清冷而温柔，就像她们初见时的那个清晨。

“季挽，”林苡看着季挽，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我们分手吧。”

季挽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林苡，你别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了。”

林苡的眼泪掉了下来，“你父母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家族责任，有你的光明未来，而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季挽，你走吧，去国外，去追求属于你的人生。”

“负担？”

季挽的声音有些激动，“林苡，你怎么会是我的负担？你是我活下去的意义，是我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没有你，我的人生再光明又有什么用？”

“可现实就是这样。”

林苡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季挽，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你不能为了我，放弃你的家族，放弃你的未来。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你的前程。”

“我可以！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季挽抓住林苡的手，紧紧地握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没有家族的支持，就算从零开始，我也愿意。小苡，别离开我，好不好？”

林苡看着季挽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撕裂一样疼。

她多想答应季挽，多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可她不能。

她知道，季挽的父母不会放过她，季挽也终究会因为家族的压力而后悔。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彼此在未来的纠缠中痛苦，不如现在就放手。

她用力地甩开季挽的手，后退了一步，语气冰冷：“我不愿意。季挽，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说完，林苡转身就跑，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扑进季挽的怀里，改变主意。

季挽站在原地，看着林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操场上回荡。

从那天起，林苡开始刻意躲避季挽。

她不再和季挽一起上课，不再去看季挽打篮球，不再和她联系。

季挽无数次地找她，她都避而不见。

画室里，再也看不到两人并肩作画的身影；林荫道上，再也没有她们相视而笑的画面；出租屋里，只剩下季挽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大四那年，季挽终究还是答应了父母的要求，办理了出国手续。

临走前，她最后一次来到林苡的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一天，却始终没有等到她的身影。

她不知道，林苡就躲在宿舍的窗户后面，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眼泪无声地滑落。

季挽留下了一个盒子，托苏晓转交给林苡。盒子里，有一枚和当年那枚向日葵胸针一模一样的胸针，还有一封信。

信里，季挽写道：“林苡，我还是走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我会在国外好好努力，等我有能力了，等我能摆脱家族的束缚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向着阳光。记住，我永远喜欢你，永远在等你。”

林苡握着那枚胸针，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她把胸针紧紧地握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季挽的温度。

季挽走的那天，林苡没有去机场送她。她只是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看着飞机从天空中飞过，心里默默地说：“季挽，再见了。祝你前程似锦，一生幸福。”

大学毕业后，林苡留在了这座城市，成为了一名自由插画师。

她租了一间小小的画室，画室里挂满了她的作品，每一幅画里，都藏着她对季挽的思念。她依旧戴着那枚向日葵胸针，只是不再轻易向别人提起季挽的名字。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林苡的画技越来越成熟，在业内也有了一定的名气。

她身边也出现过一些追求者，可她都一一拒绝了。

在她的心里，始终为季挽留着一个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她以为，自己和季挽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却没想到，多年后，在那个深秋的同学聚会上，她们会再次相遇。

“在想什么？”

季挽的声音轻轻响起，将林苡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林苡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季挽，眼眶有些湿润。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大学时的一些事情。”

季挽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温暖而熟悉。

“对不起，林苡，当年我不该就那样离开你。”

“都过去了。”

林苡靠在季挽的肩膀上，轻声说，“幸好，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幸好，她们又见面了。

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遗憾的过往，都在重逢的这一刻，变得不再重要。

季挽紧紧地抱着林苡，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林苡，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苡闭上眼睛，感受着季挽温暖的怀抱，用力地点了点头。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温柔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