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暮华灯 第15章 枯骨之村

霍青柳离开前还是和程暮撞上了，不过程暮的整个人好像都不太对劲，并没有问霍青柳是什么人，径直走到了房间里。

宋裴玉送走霍青柳后，看见程暮这样，有点担心。他关上门，走到程暮房间门口，叩了叩门：“程暮？你还好吗？”宋裴玉没选择发消息，程暮每次不高兴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憋着。

里面没人应答，宋裴玉试了试门，发现门没锁，于是宋裴玉便道：“我进来了？”

等了一会，程暮还是没说话，于是宋裴玉便直接走了进去，程暮坐在床沿，直视着窗外的天空，虔诚得像个信徒。直到宋裴玉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他才像梦游的人被惊醒一般，迷茫地看着宋裴玉。看见他这样，宋裴玉心里莫名紧张，抓住他的肩膀道：“程暮，你最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暮却像是看见什么超自然现象一般，用力一把将他推开：“你是谁啊？当初租房也没跟我说有合租室友啊？你走开，我收拾东西搬走，我要退租。”

宋裴玉被推得一个趔趄，像是个无情的孩子一般，着急忙慌地道：“程暮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合租快一年了你跟我说你不记得我？！”

“一年？我只记得我昨天刚搬过来，为什么我不记得你？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走开。”程暮一边收拾房间里的东西，一边道。

宋裴玉猛然想起，他跟程暮的第一次见面，程暮也说了一样的话，当时是自己没说清楚，而且实在不想让人这样跑来跑去的，于是就跟程暮约法三章，保证自己不会打扰到他，程暮才愿意留下来。打破僵局是在有一天夜里，程暮不知道因为什么发了高烧，一回来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后脚下班的宋裴玉刚好撞见，于是就这么照顾了程暮一晚上。

自那以后，两人的相处便和谐了起来，像正常的室友一样，后来宋裴玉才知道程暮小时候差点被继父侵犯，对所有男性都几乎没有好感，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宋裴玉有些无法接受，将近一年的相处，他已经把程暮当成了朋友，现在就这么突然地失去了，他有点无法接受。

程暮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一会我会叫搬家公司来把这些东西搬走，我走了……”

“等一下。”宋裴玉终于故应过事，“你现在搬走了能去哪里，你没地方去不是吗？”

程暮愣了一下，随即道：“那能怎么办，我可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当室友。”

“我不会打扰到你的，这样吧，我们彼此的作息都错开一些，尽量不见面，这样行吗？”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很熟悉，又或许是因为宋裴玉通红的双眼，程暮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等我找到新的去处，我会搬走。”

这句话回绕在宋裴玉的耳畔，一个人不可能会在短时间里忘掉这么多东西，肯定有这个所谓的“游戏”的手笔。

如果程暮不单只是忘了他，连其他事情也忘记了怎么办？.

宋裴玉顾不得跟程暮约定好的话，再次闯进程暮的房间，他傻眼了。

空无一物的房间，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

怎么可能……自己刚刚就在客厅，再怎样程暮离开也会和他打个照面的……这不是他的性格……

他看见了床板上的信封。

金色的火漆上是莫比乌斯环的代表形状——无限符号，信封上是熟悉的烫金花纹，藤蔓枝条交错，十分鲜活。宋裴玉的泪水突然滴落，砸在信封上，濡湿一片。

他突然不想再参与这所谓的游戏了，也不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就这么颓唐地站着，被突然的悲伤去击得溃不成军。霍青柳接到宋裴玉的语音通话的时候他刚到宿舍，他接了通话，那头传来宋裴玉闷闷的声音。

“你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吗？”

电话挂断后，他果断跟导师交了申请，然后直接离开了宿舍。

信封被打开后又掉落，露出了金灿灿的牌面边缘。

§

第三天霍青柳从宋裴玉给他临时铺好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不过今天是端午假，他课表没课。他趿着拖鞋，从 原来是程暮的房间里走到客厅的时候，还是有点惊叹于自己的冲动。

居然直接就来了。

宋裴玉昨天在他款后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霍青柳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但也大概猜到了是“游戏”搞的鬼。

不过宋裴玉好像不在家？

他默默点开手机，想教训一下宋裴玉这个用完就丢的习惯，又正好看见了导师的信息。

导师：怎么这么突然就搬走了？

导师：算了，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孩子，申请我批了，在外照顾好自己，没人看看你，可别熬夜把自己身体熬夜了，你妈妈的病慢慢来就好。

Jade：知道了，您老也多注意身体，新的那批实验报告马上就出了，我让王凯厉送过去。

然后他发消息给宋裴玉。

Jade：哪去了？

S627：楼下，出去买了点东西，刚想看找你，你就来找我了

S627：下来帮忙

霍青柳换了鞋就往楼下走，走到小区，就看见宋裴玉拉着个推车，推车上是一堆木板材和一个床垫，他一手推车，另一只手还拎着饭。

他赶紧走过去帮着推车。

“你钱那么多？这么好心帮我买床？”霍青柳看着宋裴玉按下电梯的按钮，将手搭在推车把手上，慵懒的开口。

“别想太多，那张床本来就坏了，而且又是我叫你来住的，给你买这些都是我应该的。"宋裴玉帮着霍青柳将推车推进货梯，然后又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知不知道？”霍青柳一头雾水地看向他，逼仄的电梯里的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你没看群吗？”宋裴玉失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霍青柳这么迷茫的样子，他点开群聊，将手机塞给他。

是昨天周行休建的那个群，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大家的账户里都被突然打进了一百万，邵银泉和南修竹七点多就发现了，立马就在群里分析这笔钱所代表的含义，很显然，这一百万是那个游戏的手笔，不过这么多通关副本的人都得到了一百万的话，那很快便会引起警察的注意。

事实也正是如此。

周行休：刚刚我和辰茗已经被叫去问过话了，不过最后查出来这笔钱的来源是来自海外一个合法机构，不过我和辰茗为了堵住队里一些人的嘴，就直接向我们这的灾区重建机构一人捐了80万。

竹G：那你很会做慈善了。

周行休：……

霍青柳看过消息后又看了一眼将手搭在推车把手上的宋裴玉轻哂一声，将手机还给宋裴玉：“那你很会做慈善了。”

房租不用他交，床也不用他买，他直接搬了东西白往进来就好了，那可不是在做慈善吗？

听到这句话，宋裴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眼前人笑得轻狂，眼里带着的是少年人肆意的光，有那么一瞬，宋裴玉的心跳漏了一拍，似跌入一汪春水中，忘了呼吸。

“你的眼睛……真好看。”宋裴玉喃喃出声。

霍青柳的脸一下红得厉害，宋裴玉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在说什么，悻悻地闭了嘴，缩到角落里当鹌鹑，好在电梯到了楼层，宋裴玉这才得以喘息。

“25层到了。”

平时听着冰冷且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这一刻在两人的耳朵里格外亲切，宋裴玉帮忙把东西搬到霍青柳的房间，就慌里慌张地带着自己的那份饭进了房间，仅锁上门。霍青柳则靠在沙发上，捂着眼睛，仰着头瘫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某位鹌鹑此刻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看着眼前的石锅拌饭，呆呆地数着里面的米粒。

不过没数多久他就放弃了，他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露出来的耳朵红红的。

“完了，他肯定以为我是个变态——”宋裴玉崩溃大喊，不过马上他又端坐起来，眼神坚定，“我又不是同，我怕什么，他不是我也不是，嗯，没错。”

自我欺骗后，宋裴玉终于开始吃饭。

吃了几口，周行休实然在群里发起了视频会议，他没有想太多，直接就接了电话，然后他就在左上角的窗口里看见了霍青柳。然后他立马关了前置摄像头，以防对方看见自己。

众人并没有察觉到宋裴玉的异样，因为有很多人也没开摄像头——或者说是只有周行休和霍青柳开了。

“那个童谣都看到了吧，”周行休率先开口，“趁现在大家都在，我们有问题的提问题，有建议的提建议。”

“其实我觉得有点恐怖……你们不觉得很恐怖吗？”言云鹤小声地说。

言云鹤话音落下，一道软软的女声响起：“我也觉得很吓人……”

“言云鹤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南修竹出来反驳言云鹤的观点，“这个童谣听起来很恐怖，其实有着挺多信息的，你不会没人能看出来吧？看来真是超神也带不动猪队友，还是我……”

“早就看出来了，你没必要一直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这样真的很没有礼貌。”

“切……”南修竹表示不屑。

几人通过现有信息，商量好了大概对策，宋裴玉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们都在沐城吗？”

言云鹤率先开口：“我和阿泉是京都的，不过我现在在白城的剧组基地拍新戏。”

桂辰茗也道：“我跟行休是林城的。”

“我跟竹子是江淮的，不过竹子去海市那里出差了。”顾听棠也说道。

“所以照目前看来，这场游戏所牵扯的人员应该包括全国各地，也有可能是全球各地，那么就当它是全国好了，不过现在全国人数众多，所以就算被强制召集进游戏的人总数很多，但放在全国总人数里不过是冰山一角，一个人数众多的地域突然不见了几个人是不会引起人注意的，”霍青柳顿了顿，“所以这个游戏对于玩家身份处理得很好，至少不会让多数人集中在一个地方消失。”

“正是这样，这个游戏的不确定性因素才多啊，不过我有点好奇，那些在副本里死掉的人哪去了？”顾听棠好奇发问。

邵银泉冷笑一声：“都是身穿了，总归不可能是活下来了就是。”

见到气氛又剑拨弯张起来，周行休急忙出来打圆场：“我跟辰茗今天被叫去询问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再过几天看看。”

“我知道，”宋裴玉想起了消失的程暮，“很太概率是直接抹杀了，像用橡皮擦，擦去笔迹一样。我深有体会，而且它既然能无中生有变出一百万，也能毫无声息地干掉一个人。”

南修竹忍不住问：“你就这么肯定？”

“亲眼所见，我也不想信。”宋裴玉回答得云淡风轻，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失去过，大家都默契地没再提起。

宋裴玉还要说什么，房门被敲响了。他关掉麦克风打开门，门外是一个宽阔的胸膛，他一抬头，又对上霍青柳那双好看的眸，他恍了神，听见了霍青柳的话：“我昨天就说过了，觉得难受的话，可以让我抱抱你，没关系的。”

有那么一瞬间，宋裴玉很想扑进他怀里哭一场，不过他还是拒绝了，笑着对上他的眼睛：“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相互拥抱的程度，而且我也不是很难受。”

说什么鬼话，想占我便宜？不可能！

不过……他回想起了昨晚给他拍背顺气的霍青柳

霍青柳却直接环住了他，将人搂得很紧：“你撒谎，宋裴玉，没人会伤害你，所以在我面前，你能不能不要再把自己包裹起来了，我看不清你。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隐藏，你可以放肆一些，就像正常的朋友一样。”

宋裴玉身体僵住，然后缓缓地环抱回去：“霍青柳，你这么牺牲自己，是想跟我交换什么答案吗？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我的朋友不见了，我的家也没有了，唯一能给你的，只有我自己了。”

“你不用给我什么，在我这里没有等价交换。我甘愿付出，是我自己的事，我霍青柳从来不做强买强卖的事情。”霍青柳看着他，“只要是你，什么都不给也没关系。”

宋裴玉趴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游戏所预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几人被准时传进了大厅。.

熟悉的餐桌，熟悉的满桌琳琅，不过令人惊惧的是，除了大小王的位置依然空着，其他的位置居然全坐满了。宋裴玉坐下之后看了一眼霍青柳，满脸都是震惊。

然而霍青柳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很淡定地将自己的牌推到宋裴玉的面前，宋裴玉看过去，只见牌上跳着几个金色大字“餐厅用餐时技能禁用”。

宋裴玉无语，啥玩意儿这么多破规矩？

流程是肯定要走的，不过“掌灯人”宣布了一件重磅消息——这一次是“觅灯者”最后一次来餐厅集中，以及由"“掌灯人”分配队友，下一次将自由组队，进入游戏后将不再要求于大厅内集合。

这样其实还挺不错的，集合反而增加了“觅灯者”的危险性，使“逐光者”更容易锁定目标，反而会使持牌玩家陷入危险之中。而且自由组队也有效规避了组队到不想遇见的人，毕竟还是熟悉的人更可信，谁也不能保证新成员不会抱有什么坏心思。能尽量减少队伍里的生面孔自然是最好。

照例问了问题，散会后，宋裴玉几人又聚到了一起，不过这次多了一个长相温婉的女生，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顾听棠。南修竹与她的风格不同，一个是长发披散如墨，另一个则是用乌木发簪挽了一个髻，顾听棠浑身都散发独属于江南烟雨的气质，很难相信她是上一局游戏的幸存玩家。

“刚刚提问的时候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没有一个人提起童谣这个线索。”顾听棠缓缓道出心中所热，“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拿到了线索，又或者说，每个人得到的副本线索不一样。”

“所以如果是团队本，我们几个大概率还是一队。”南修竹接过话头，淡淡地看了其他人一眼，"所以请你们，不要拖我和听棠的后腿。”

此话一出，桂辰茗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上一局的隐藏线索谁找到的，没有成绩就急着给别人扣帽子，这么不要脸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听棠这么好的人跟着你这个毒舌真是糟蹋了。阿鹤，小玉别气，姐替你们出头，这种人就是欠骂！”

周行休赶紧将桂辰茗拦到一边：“跟他有什么好争的，你可别把自己气着了。”

剩下的没有参与进去的宋裴玉四人看见撒狗粮的一幕皆是翻了个白眼，动作之一致甚至让桂辰茗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你们……虽然动作不一样，但是表情好整齐。”

然后邵银泉和霍青柳两人同的沉默，而宋裴玉和言云鹤两人同时开口：“真的假的？”

桂辰茗和顾听棠对视一眼，终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周行休在一旁无奈扶额，南修竹确是在担心地为顾听棠顺着气，担心她笑得呛到。

空旷的长廊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以后字数大概都是这么多，雾雾不摸鱼开始认真了（主要是再两千两千的写就写不完了……）

十五号暑假开始会两天一更，一章五千字！

下一章小剧场[抱拳]

给一刀在送颗糖（这个雾雾蔫坏蔫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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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枯骨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