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泠记 第29章 入口

男声的主人也随着骆宸现身从里屋的隔间走了出来，那隔间在魏清泠一眼无法发现的地方，也是魏清泠疏忽了，埋怨自己进门没有仔细打量要是发现了这人，说不定主动权现在还在他们手里。

这男子遮着面，看不清样子，嘴巴也被黑布遮住了，连表情也捕捉不了一点。

“想必二人是追着鬼市的消息吧。”黑衣男子确实也不绕弯子，“用这把扇子来换这么条消息，二位，这可是亏本买卖。”

“既然是买卖，卖家乐意，买家开心，就不算亏本买卖。更何况......”骆宸死死盯住黑衣男人。

“亏不亏本，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了些。”

“我就不绕弯子了，进入鬼市的方法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扇子可以算作筹码。”

男子饶有兴趣地玩弄着手里的扇子，“老实说，要不是看在这扇子的面上，就算黄金千两万两你也从我这儿买不到一丝消息。”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们帮我找个人，帮我找一个老头子，他人随着鬼市搬来搬去，你们去一定能找到他。”

男子顿了顿，似乎提起这个老头他稍微有些情绪波动，“倒也不用做什么，杀了就行。”杀这个字眼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像说吃饭一样简单，“对了，用这个。”

男人说罢递给魏清净一把银色的小刀，刀柄上刻着睚眦一类的图案，有个淡淡的字被磨得有些模糊了，依稀能够看出是个“汪 ”字。

“鬼市三日一开，明日正好是三日之期。你二人明日卯时将一写明所求之物字条用黄色绸带系挂于城隍庙的大树上。 ”

“到时候，自会有人带你们进去的。”

魏清泠不知为何要设这些恼人的规矩，买卖天经地义，即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夜黑风高趁人不备也是极好交易的。

亦或许这黑市做的并不是只有表面上的这些东西。

眼下顾不得这些，找到门路进去，把团茶运出来这才是正经事。

两人离开字画铺时，魏清泠有些怅然若失，毕竟那把经过她手的小折扇就换了这么条消息，实在有些不值得。说不定这折扇还真是骆宸家什么传家的宝贝。

想到这儿，魏清泠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难怪骆宸这小子知道什么落魄少爷卖东西什么样子，合计着这小子他自己经常偷摸也卖些家当。”

想着想着，魏清泠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可真不让人省心。”

骆宸看魏清泠的样子，以为她还心疼那把扇子，便从怀里鼓捣掏出一个东西，悄悄往魏清泠手上靠了一下。

只一下，魏清泠也认出来了，是把扇子。

换言之，是刚刚那把扇子，魏清泠惊讶地说不出话。

“阿泠也太小瞧我了，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拱手送人呢？这还是我大哥当差时，圣上随兵符一同赐下的。”

“那……刚刚 ”魏清泠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铺子。

“说话间早就被我掉换了，这不是赶紧套出消息赶紧溜，不然等他发现，我们就算是有庄尧在这儿都跑不了。 ”

鬼市倒是引起了魏清泠的无限遐思。

这地方究竟为何如此隐藏，也不知团茶偷运一事能否顺利，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骆宸倒是一脸轻松，眼看着离铺子远去了，便从怀里掏出了折扇递给了魏清泠。

“不能便宜了外人，但是可以便宜了我们阿泠。”

“阿泠，又不是什么外人。”这句话骆宸的生声音极小，魏清泠听的并不真切。

魏清泠再三推脱，自觉这东西是御赐之物，不方便卖了当作她跑路的盘缠，她留着大半是个累赘，反而平添许多事端。

“阿泠，你就收着吧，就当是......就当是我哥送你的见面礼吧。这样他在天上也会有些许慰藉。”

骆宸都搬出了他离去的大哥了，魏清泠再推脱也就不合适了。

不过这小东西留在魏清泠这儿估计也只是个消暑解乏的玩意儿，很难供起来玩味，不知道那字画铺黑衣男子知道这些会不会气得跳脚。

但魏清泠不知道的是，都城里流行男女之间赠扇，赠折扇比赠鸳鸯手帕还要情谊浓重得多。

虽多半是女子赠仰慕的儿郎，但骆宸觉得男子送女子折扇也未尝不可。

骆宸从魏清泠找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经谋划的天衣无缝了，而目的就是悄无声息的把这柄折扇送出去，如此看来今日收获颇丰，一切都按计划稳步实现。

第二日如约而至。

卯时，魏清泠和骆宸如约将字条系挂于城隍庙的大树上后便在树下等待着，魏清泠倒是四处张望，想看看鬼市联络人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场。正张望着一位老妇人拍了拍魏清泠的肩。

“你也是去鬼市寻物的吗？”老妇人缓缓开了口。

魏清泠被这妇人吓得不轻，妇人身型比魏清泠还矮了一截，说是拍了拍肩，实际上是老妇人向上够了够，才勉强拍到了魏清泠的肩膀。

老妇人眼珠浑浊裹着蜡黄，脸上皱皱巴巴的，整个人感觉都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一般，魏清泠有些害怕，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老妇人混沌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又看向了一边的骆宸。

“你们一道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老妇人招了招手：“跟我一道走吧。”

魏清泠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了骆宸，骆宸点了点头，老妇人和魏清泠走在前排，骆宸走在稍后几步的位置。

走着走着，天慢慢染透了墨黑，浓郁的墨汁像是甩在了魏清泠和骆宸之间。模糊间，老妇人说了句：“到了。”

魏清泠这才看清，身边已经多了许多人，男女老幼皆有，病的、康健的、暴戾的、哭泣的，分不清究竟是到了人间还是苦狱。

身边除了这些人，还有几个彪形大汉，最后魏清泠的印象只停留在—不知道什么甜甜的味道，然后便被迷晕了。骆宸敏锐的发现了迷药，正欲捂住口鼻，老妇人的一棍适时打在他脑袋上，也便失去了记忆。

再次醒来，两人便置身于一片祥和之中。

这应该就是鬼市了。和魏清泠想的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极乐仙境，亦或者是另一个都城，明明进来时黑得压人，里面却敞亮无比，岩壁缝隙里似乎不是插着火把，而是供奉着长明灯。

里面居民依旧是做些外面的活计，叫卖算卦也是比比皆是，商铺依旧琳琅，只不过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开心，即使是挑着货物也能看到卖货郎步伐轻盈，脚下生风。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市？”魏清泠不自觉将心中疑问抛了出来。

骆宸虽然和鬼市打了很多次交道，但正式来这里面确实是第一次。

之前每每打算进来仔细查查，犯人或者赃物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案子告破，自己自然是没太多理由硬闯鬼市的。

况且，之前的案子往往也是在鬼市销赃，买卖双方都是进到里面去做生意的，说到底和鬼市也没什么直接关系，总不能因为刀伤了人又反过来责怪刀太锋利。

所以鬼市之事一直在骆宸那儿放置着。

这次帮魏清泠，骆宸也是有私心的，他想亲自看看这反复提及又神秘莫测的鬼市。

“恐怕便是了，阿泠捂住口鼻，这烟有毒。”骆宸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口鼻捂了起来。

“噗嗤。”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不大，够二人正巧听到。

“这烟可没毒，不用过分紧张了。”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小女孩从一旁走了过来，“不过别的我就不能保证了。”

“哎，那儿，那家铺子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了。嗯……时间嘛，你们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哟。”

听到这话，魏清泠拉着骆宸就往那铺子跑步、，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买团茶才是要紧事。

小姑娘看到两人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二位慢走……不，二位慢跑不送。”

铺子的门已经开了，里面隐隐透着光，看不清陈设，隐约看到里面放着桌椅，有个黑色的身影坐在椅子上。

魏清泠踏进了门，骆宸自觉留在了屋外。

骆宸是有分寸的，不会干涉魏清泠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他知道魏清泠做的事和帮卫家度过难关有关。

他能把清泠送到黑市也算是帮到她了。

魏清泠也明白，骆宸要是知道这些事对他来说也算个大麻烦。

“魏小姐，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找来。但是这银子嘛，肯定是······”

“银子的事好说。”来黑市之前魏清泠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的，怕的不是有价无市，怕的是有市无价。

之前魏清泠自己的铺子虽然是没挣多少钱，但是也有了点积蓄，再加上魏清泠之前和卫巍商量过，所以家里的钱也支出来了一部分。

这就算凑够了这钱。

不过魏清泠也是做好了打算，价再高，这茶也得先买下。